警局的表彰大會如期舉辦。連環殺人案告破，報到上面，得到領導嘉獎。老局長身體欠佳，不能出席大會，劉副局長被指定主持警局全面工作。劉副局長終于放心下來。要是沒有特殊情況，這個局長的位置鐵定是自己的了。

    心情舒暢之下，李雪和參加抓捕行動的五個受傷警察，都被記上三等功。在這個和平年代，這個功勞是很難得到。

    劉局長指示，另外拿出二十萬，這原本就是機動破案機動經費，案子破了，理所當然的成為破案獎勵金。劉局長給立功的六人，每人發二萬獎勵金，其余的八萬，平均發給局內每個警員。這叫雨露均沾，對維護警局內的團結有好處。

    在表彰大會上，劉副局長意氣風發，不僅表揚了這次行動的參加者冒著生命危險抓獲殺人兇手，維護了社會治安，也表揚了全局警員齊心協力，為破案提供后勤保障支援。值班人員反應速度快，待命的警車救援及時，隨行法醫鑒定精準。劉局長的講話，把全局的警員都納入破案有功人員。

    “不過，”劉局長說：“盡管在這次破案過程中大家都有功勞，我也想多要一些名額，上級批下來的立功受獎的名額只有六個，按照局里的慣例，我只能將這個獎勵頒發給直接參加行動的六位同志。希望大家繼續努力，今后都有立功受獎的機會?！?/br>
    劉局長不愧是玩政治的，通過這次頒獎大會，把全局人員都表揚一遍，明顯的是在拉攏人心，為自己正式就任局長鋪路。

    “下面，我們請專案行動小組的組長李雪同志講話。大家歡迎?！眲⒕珠L終于說完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讓李雪上臺來。

    李雪大步走上臺，站在那兒，英姿颯爽，很威風。臺下的警員們神情各異。

    年輕警員用羨慕的目光看過來，這個年輕的女警，現在一戰成名，已經成為警局年輕一代第一人。

    也有一些老警員表面微笑慶賀，實際上心生妒忌。這個小女生，進入警局不到五年，因為連環殺人案遲遲破不了案，連續兩年不得意，年底考核墊底，沒想到一朝翻身，苦盡甘來，立功受獎。這些老警察在崗位上辛辛苦苦二十多年，也沒有得到過一次嘉獎。

    也有一些警局領導是真心實意的欣賞李雪。據說這個李雪在上面有后臺，但是她從來沒有利用過，一直是在第一線上拼命?，F在這樣的女孩子更顯得十分珍貴?？磥?，這是下一代領導崗位的苗子。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劉局長。李雪這個小姑娘，給自己帶來的好處是在太大了。他案子幾下，將李雪列為自己的嫡系，處級領導后備人員考察對象。

    李雪站在臺上面對臺下黑壓壓的二百多人，神情表現的泰然自若，毫不怯場。臺上的領導見狀，對李雪更加滿意了。他們還不知道，李雪跟著華曉蓉，曾經經歷過多么恐怖的事情，現在的場面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李雪開始介紹破案過程。這樣的內容是這也是大家最感興趣的。

    “連環殺人案發生之后，在局內同志們的密切配合下，發動群眾，調查死者周圍出現過的陌生人。經過長達兩年的不懈追查，終于找到一個線索，就是在各個兇殺現場，都出現過同樣一個人。然后經過排查，發現這個兇手躲藏在北城區文成小區附近。確認兇手藏身之處之后，她在局領導的支持下，在五名同事的配合下，實施抓捕。殘忍無比的兇手看見自己被包圍，逃脫無望，畏罪自殺。到此，兇手伏法，長達兩年之久的連環殺人案宣告破案?！?/br>
    李雪講的神采飛揚，臺下前排五個立功受獎的警察表情嚴肅的端坐，默然不語。他們心里最清楚，破案這件事情，認真說起來，都是那個什么保潔公司的功勞。甚至可以說自己的性命都是人家救下來的。但是人家沒有要這個功勞，將破案的功勞給了自己。這對于嫉惡如仇剛直不阿的警察來說，心里是無法接受的。但是，別忘了，按照警察條例，下級必須服從上級。局長的命令，他們不得不接受了這份榮譽。

    李雪當然也不例外，也是經過同樣的事情。她原來在結案報告里是這樣寫的：

    “根據曉蓉保潔公司提供的線索，我局派出六名同志實施抓捕行動。罪犯狗急跳墻，拼命反抗，五名抓捕人員不慎受傷，昏迷在地。正在危急時刻，人民群眾見義勇為，將罪犯制服。罪犯看見逃脫無望，畏罪自殺。

    經查，罪犯叫唐志勇，男，43歲，川西石達縣人，出租司機。在當地犯下殺人罪，被執行槍決。后來不知道因為何故復活，之后流竄到本地。落腳北城區文成小區，租下門臉房，開了一個小賣部。單身，孤僻，喜歡助人為樂。在小區居民中風評良好。兩年來先后作案七次，殺害七人?！?/br>
    這個報告被劉副局長大筆一揮，修改為：

    經查，罪犯叫唐志勇，男，43歲，川西石達縣人，出租司機。在當地犯下殺人罪，之后流竄到本地。落腳北城區文成小區，租下門臉房，開了一個小賣部。單身，孤僻，善于偽裝。在小區居民中深居簡出。兩年來先后作案七次，殺害七人。

    連續殺人案發生之后，我局發動群眾，經過長達兩年的追查，發現在各個兇殺現場，都出現過同樣一個人。然后經過對比排查，終于發現這個兇手躲藏在文成小區附近。確認兇手藏身之處之后，我局派出五名警察實施抓捕。在人民警察強大威懾下，兇手看見逃脫無望，畏罪自殺。到此，長達兩年自救的連環殺人案宣告破案。

    李雪拿著局長修改后的報告，有些疑惑的問道：“劉局，這樣寫是不是與事實有點的不符??？我們辦案不是要以事實為依據嗎？”

    劉局長嚴肅的說：“報告必須這樣寫才行。如果按照你寫的，兇手被槍決的人復活，問題就打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當地警局有問題，弄虛作假，罪犯沒有真正處決掉。我問你，當地警局弄虛作假了嗎？”

    李雪搖搖頭說：“沒有。案卷上已經證明了，唐志勇確實死亡?！?/br>
    “好。那我再問你，被槍決的死人能活過來嗎？”劉副局長接著問道。

    “這個，”李雪猶豫起來。她知道死人是可以短暫復活的，但是復活長達兩年時間，聞所未聞。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劉副局長見李雪猶豫不語，接著說：“我也知道世界上有些不可理解的事情，或許，死人復活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問題在于別人相信嗎？別人不相信，你這個報告就是屬于弄虛作假了。到時候你們不但得不到獎勵，還要受到處分。起碼說明你們對黨不忠誠，相信封建迷信?！?/br>
    “另外，下面的破案經過，你報告里寫的也很不好?！?/br>
    劉副局長指點在報告上面?！澳阏f我們經過專門格斗訓練的五個警察，都搞不定一名罪犯，自己反倒受傷昏迷，被一個路人見義勇為制服了罪犯，你讓我們警察的臉往哪兒擱？這個報告交上去，你們幾個不但沒有功勞，恐怕都要調離崗位?！?/br>
    領導就是領導，站的地方位置比其他人高，看到的事情也就比其他人多。警局執法奉行的“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到了領導這里，就要綜合許多情況考慮，最后做出的決定往往不是大家預期的。所以，警局特別強調幾率，對領導的指示必須無條件服從。

    李雪聞言，知道劉局長說道是實情，呆呆站立，默默無語。盡管心里有點接受不了，但是還是服從了。于是，破案報告就變成李雪在表彰大會上說的樣子了。

    距離兇手唐志勇再次伏法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天，來自西南省會的流線型優美的列車到站了。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削年輕人下車，來到站臺上，略作停頓，四下打量一下，便快速離開了。

    一個小時后，他來到北城區文成小區附近，找來家旅館住下。然后，迫不及待的來到了唐志勇的小賣部前?？匆娦≠u部大門緊閉，就問旁邊的以為大媽：“請問大姐，這家小賣部怎么關門了?”

    大媽見有人問起。立刻來了精神，對他說道：“你不知道啊，這里出了事兒，說起來還是個怪事兒?！?/br>
    說著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心領神會，趕緊取出煙來，請大媽抽煙。大媽叼上一支煙，年輕人又殷勤點火。大媽吸了一口，這才接著說：

    “這家小賣部的唐老板我認識，挺不錯的一個人。長得挺端正，就是有點孤僻，不太喜歡說話，也不愿意和別人來往?？匆娝恢眴紊?，我還給他介紹過對象來著。誰知道，一連介紹幾個，人家女方都答應了，唐老板卻不同意，嫌棄女方年齡大。有孩子拖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