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人的視線，少年轉過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的交匯，不等尷尬的氣氛在空氣中彌漫起來，少年輕輕一頷首，沖他微笑了一下。

    六分禮貌，四分疏遠。

    然后他自然的轉回了頭，不再向這邊看一眼。

    德拉科突然就想到了霍格沃茲特快上，少年臨別前的那番話——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在說那番話時的真誠，但這種真誠卻并不代表他稱呼德拉科為“尊貴的先生”，是一種恭維或尊敬，就好比現在這個微笑，只是他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自然而恰倒好處的禮儀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盡管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然而此時此刻，德拉科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挫敗感。

    第6章 分院

    予一以貫之。

    *

    十分鐘后，在海格的帶領下，所有新生全部達到了霍格沃茲的大門前。

    孔云在大門前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在對角巷帶他買齊了學習用品的麥格教授。他不確定這位教授是否還記得自己，只是在對方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麥格的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兩秒，便向外移開，望向了其他的學生。

    學生們開始排著隊，緩緩向霍格沃茲內部移動?？自频奈恢貌凰闾耙膊凰憧亢?，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很快瞥見了另一群看上去明顯是高年級的學生從馬車上下來，通過另一個入口進入了霍格沃茲。

    孔云的目光略過馬車，落在負責拉車的生物身上——這是一種挺奇妙的，從外形上看，它們就像是長了翅膀的馬，通體幽黑，就像是融入了夜色一般，倘若不仔細看，幾乎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是英國魔法界特有的神奇生物嗎？

    孔云心里有點好奇，卻也沒能再繼續看下去。

    霍格沃茲的大門被麥格教授徹底打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的“天馬”，跟隨著浩浩蕩蕩的人群，走進了這個巨大而古老的城堡。

    接下來的分院儀式，聽起來似乎與他在《霍格沃茲，一段校史》中讀到的內容大同小異：斯萊特林認為霍格沃茲是魔法和巫師的學校，混血種不應當擁有入學資格，格蘭芬多則十分抗拒斯萊特林鐘意的人選，他認為相比混血種，出自黑巫師家庭的小巫師更令人無法容忍。

    于是，最后的結果就是他們如今所看到的那樣：格蘭芬多將自己的帽子取了下來，四位霍格沃茲創始人分別將自己挑選學生的思想注入了帽子之中，由帽子來替他們選擇各自的學生。而那頂帽子……

    孔云饒有興趣的注視著那只被放在椅子上，破破爛爛的帽子。

    將自己的思想注入靈器之中，以此來挑選學生，也就是說，這頂帽子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探查出學生的性情和思想……不得不說，英國魔法在全面性這一點上，比華夏魔法要強多了。

    迎著小巫師們好奇的目光，分院帽開始唱起了歌。

    非常難聽的一段歌聲——但孔云還是努力聽完了。這首歌與他在書中讀到的那段同樣出自分院帽的歌聲有點不一樣。

    書中提到斯萊特林的挑選標準，是“渴望權力的斯萊特林，精明，野心才是他唯一的偏好?！?，這會兒分院帽唱的卻又變成了“也許你會進斯萊特林，也許你會在這里交上真誠的朋友，但那些陰險狡詐之輩卻會不惜一切手段，去達到他們的目的?！?/br>
    換句話說，在這數千年的時間里，分院帽對斯萊特林的觀感，產生了質的變化，比起千年前對四個學院的一視同仁，如今的分院帽顯然對斯萊特林產生了主觀意識，被注入了思想的分院帽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帽子，而是一個有自身的意識與喜好的煉金生命了。

    就是不知道它的靈智，究竟到了哪一個程度？

    雖然了解得并不深入，但孔云知道，墨家對于機關的研究同樣也到了接近“創造意識”的地步，比如他的寵物團團，和墨家在市面上出售的純機關寵物不同，它除了擁有疑似真貓的外表，本身也是擁有一定的意識和靈智的。

    而英國魔法界，顯然也有巫師做到了這一點。

    就在他走神的這段時間里，分院儀式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每當分院帽報出學院的名字時，其對應學院的餐桌邊就會傳來一陣掌聲，而等他回過神來時，剩下的學生已經寥寥無幾了。

    “云孔！”

    當麥格念出他的名字的時候，這個讀起來頗有些拗口的名字很快引起了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隨著不少人的目光轉向走出列的少年，很多人——準確的說是姑娘們，頓時眼前一亮。

    看慣了身材高大，輪廓清晰而極具立體感的英國男孩，面容更加偏向細膩精致，氣質溫良恭儉的孔云在她們眼中顯然又是另一種味道。更有甚者，已經玩笑般的開始討論，該如何拿下這個東方美人了。

    麥格不得不嚴肅的說了聲安靜，大廳才恢復了平靜。

    孔云走上前，按照麥格的的指示，帶上了那頂帽子。

    “哦，聰明的頭腦，也非常熱愛知識……”

    一種仿佛被人窺視的感覺，孔云想。這讓他不免有些別扭，沒有人會喜歡這種被窺察內心的感……分院帽探查的目的，是分辨學生的信念與意志，更接近四位創始人里哪一位的標準，以此將他們分到不同的學院，但對華夏修道者來說，所謂“道”，其實也有信念與意志的意思。

    擇道，修道，悟道，證道。

    修道者的靈力會根據自身所選擇的“道”，在體內建立一個“小世界”，靈力的強大與否，取決于對“道”的領悟與堅定的程度，倘若心有旁騖，道心出現動搖，那么這個“小世界”就會同樣陷入混亂，進而導致修行止步不前，甚至一退千丈。

    “奇怪，這是我今天第二次碰到這種奇怪的學生了……”他能夠清晰的聽到分院帽在他腦海中的自言自語，以及它有些犯愁的語氣：“非常矛盾的感覺…明明是如此強大堅定的靈魂，可為什么又……”

    孔云靜靜的閉上眼。

    身體深處的世界驟然清晰——那是一顆不到成人高度的樹苗，稚嫩，幼小，一半翠綠欲滴，仿佛春日里迎風而立的新葉；一半枯萎凋零，如同雪夜里無聲滑落的殘枝，了無生機……并且，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

    也許停止生長，或是從此枯萎死去。

    他自己的身體，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這和你無關?！彼罱K說道。

    伴隨著又一片新葉的跌落，微小的世界瞬間消失，體內類似探查的意識被身體的保護機制強行踢了出去，分院帽吃痛的悶哼了一聲——雖然很難說一只帽子究竟能不能感受到疼痛，但它還是很堅持：

    “其實你一早就做出決定了，不是嗎？”

    在少年的臉色變得更加糟糕之前，分院帽迅速且大聲的完成了分院流程：“那么，赫奇帕奇！”

    說完這句話它就直接飛也似的從孔云的頭上跳了下來，結果一下沒跳穩，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看得在場還沒有分院的小巫師們更加嫌棄了。

    孔云沒有再做什么——事實上他本來就沒打算對這頂破爛帽子做什么。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一旁的麥格教授微微鞠了個躬，向著掌聲響起的餐桌走去。

    這并不是一個令人驚訝的結果，在通過閱讀了解到了霍格沃茲的分院方式后，在他看來，除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無論是被分到拉文克勞還是赫奇帕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其他人似乎對此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