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兩個和尚
寒山寺的山腳下有座楓橋,有詩言,“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br> 許仙懷著好奇、朝圣之心朝寒山書院行去,寒山書院就坐落在寒山寺的不遠處,乃江南四大書院之首。 許仙的好奇只是對寒山書院,朝圣卻是對寒山寺。 寒山寺供奉著的不是佛祖金身,而是寒山與拾得二位菩薩,傳言此二位乃是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的化身,在姑蘇一帶有著極大的名氣。 此時卻已經是黃昏,許仙路過楓橋,卻是見那荷塘里有荷花含苞待放,如今已經進了初夏,這荷花還不到完全盛開的時候。 許仙從那荷塘里摘得一朵花骨朵,又持了一片荷葉,才心滿意足的上山去。 …… 夜幕降臨,許仙忽聽得山間有人的聲音傳來,仔細一聽卻是兩個人。 許仙走了幾步,見那山間有一處亭子,里面卻是坐著兩個敞胸露懷的光頭大和尚,那兩個和尚,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東倒西歪,相互倚靠著,一人穿灰袍,一人穿深黃袍。 卻聽得那其中穿著灰袍子的和尚揉著滾圓的肚皮道“貧僧這幾日胃口不太好,齋飯總是吃半碗?!?/br> 身著深黃袍子的和尚搭話道“那是為何?”說話間卻是露出半顆門牙,原來是個走風漏氣的。 “只因貧僧前幾日聽了一個氣人的消息?!?/br> “哦?,是什么消息?” “咱那個不省心的徒孫又在整幺蛾子了?!?/br> “怎么?你打算敲打敲打?” “敲打他做甚,只要他自己吃了虧,撞了南墻,才能懂得怎么做好一個和尚?!?/br> “要是無果呢?” “那貧僧就罵他一罵,非把他罵醒了不可?!?/br> “哈哈,你還是忍不住,該罰?!?/br> “好,那就罰貧僧再填完上次那首余作?!?/br> “洗耳恭聽?!?/br> “好個爭名利,轉眼荒郊伴。我看世上人,都是精扯談,勸君即回頭,單把修行干,做個大丈夫,一刀截兩斷,跳出紅火坑,做個清涼漢,悟得長生理,日月為鄰伴?!被遗酆蜕泄笮?,做完一詩,大叫痛快,痛快。 “咦,卻是有人來了?!蹦巧倭税腩w門牙的和尚一手伸出,朝著向他二人走來的許仙說道。 “來的好,卻是多了一個聽我吟詩作對的?!蹦腔遗酆蜕凶鹕韥?,一手朝胸膛間搓搓,而后從身上搓出一顆泥丸,托在手掌中道“他若是個好聽客,貧僧便把此丹贈與他,與他結個善緣?!?/br> 黃袍和尚道“你確定?” 灰袍和尚一臉認真道“那是當然,此丹專治世人的妄想之癥?!?/br> 黃袍和尚卻是搖頭,道“只怕你這丹,幾天送不出?!?/br> 灰袍和尚道“那是為何?” 黃袍和尚卻是瞅著許仙手中的那荷葉與荷花沉默不語。 灰袍和尚見狀,才將眼神遞了過去。 “未開的荷花就這么被他摘下了?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罷了,罷了,此丹還是別讓這等俗人嘗了,免得讓此丹蒙塵?!闭f著那灰袍和尚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那“丹藥”,輕輕一彈,彈入了那黑漆漆的野草間。 那黃袍和尚見狀,呵呵一笑。 “兩位大師傅有禮了?!痹S仙手持著荷花、荷葉,與兩個和尚見禮。 那黃袍和尚道“小哥兒從哪里來?要往何處去?” 許仙道“我本臨安府錢塘縣人氏,前來蘇州府求學,久聞寒山寺之名,特來朝拜一番,敢問二位大師傅,還有多遠可到那寒山寺?” 那灰袍和尚說道“你若想去那寒山寺也可,只不過你得賦詩一首,方可上山,否則,貧僧包你此行無果,見不得寒山寺的真面容?!?/br> 許仙聞言,疑惑道“寒山寺還分真假?” 灰袍和尚摸一摸他的大肚皮,道“那是自然,求“和合二仙”辦事的俗人太多,要是人人都能見了真仙佛,豈不是得把他們二位老人家給忙壞了,總是得分個誠心與不誠心,誠心的自然可求得菩薩辦事,不誠心的嘛,自然是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省了多少麻煩?!?/br> 許仙道“我又不求因緣,也不求“和合二仙”辦事,只是想見識見識名滿蘇杭的寒山寺究竟是怎樣一番模樣,就不必麻煩二位大師傅了吧?!?/br> 許仙只覺得這兩個和尚看起來像是兩個瘋和尚,就在此處胡攪蠻纏,若真是那寒山寺的規矩,為何卻從未聽人說過。 許仙準備轉身離去,卻見那灰袍和尚站起身來,搖頭晃腦的與那黃袍和尚道“若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之乎” 那黃袍和尚輕聲道“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br> 許仙聞言,停下了腳步,哪里聽不出這和尚是故意說與他聽的。 “昔年寒山與拾得二位大師留下此言,傳習世人,而今就在這寒山寺下,你二位不修邊幅卻也罷了,但身為出家人卻是誆騙我這外鄉人,也不怕辱沒了寒山與拾得二位大師的名頭,惹得寒山寺的不愉?!?/br> 許仙平淡的與這兩個瘋和尚說道。 聽得許仙此言,那兩個和尚卻是對視一眼,哈哈一笑。 只聽那黃袍和尚道“聽你所言,卻也是個讀書認字的,為何偏偏也是不拿正眼瞧人,你怎知,我師兄弟二人是在此誆騙你,難道就憑我二人這一身行頭,便自顧自的生出了諸多念頭?” 黃袍和尚又轉頭與那灰袍和尚道“師弟,你怎么看?” 那灰袍和尚道“以貌取人,自古有之?!?/br> 那兩個和尚一問一答,倒是讓許仙生出些許想法。 他此刻聽那兩個和尚所言,倒是覺得其說得不無道理。 難道是他猜錯了? 這兩個和尚難道不是那酒rou瘋癲和尚? 罷了,是與不是,又與他何干。 許仙又道“二位大師傅如何,卻是與我無關,我本無欲求,何必與爾言,二位告辭?!?/br> 說罷,卻是頭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 只留得那兩個和尚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直到許仙完全消失不見,那灰袍和尚才笑道“固執的小子,到值得貧僧送他一把丹藥?!闭f著又伸手朝胸前搓去。 那黃袍和尚嘴角抽搐一下,道“師兄,你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