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薇星墜,我為許仙
天色將暗,在曲折婉轉的江南小巷中,走來一個少年郎。 只見這少年郎口中念念有詞,不時的搖頭晃腦,好像在背書一般,偶有過往的行人略帶些驚訝的目光投到少年身上,少年也毫無所覺。 只是這天色將黑,過往行人大都是往城中去,這少年郎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朝著城外去了。 少年名叫許仙,年方十四,是這錢塘縣中的一個普通小子,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個長姐與他相依為命,本來往常這般時候,他已經該在家中與jiejie吃飯,但因為今天出了些小狀況,他不得不去城外的西山上走一遭。 他這人向來有些愚笨,今日在學堂被嚴先生打了三戒尺,還被留了堂,只因前兩天的堂前小測他的成績又墊了底。 待他出來才想起,家中柴薪又不夠了,所以想著去西山拾上一捆回去。 許仙自幼與jiejie相依為命,雖然父親離世前家中頗有薄產,但許仙自幼懂事,知生活不易,便常去西山砍柴,也算盡些綿薄之力。 許仙一路口中念叨著今日嚴先生所教,很快出了城。 西山,因坐落在錢塘縣的西邊而得名,山上多有藥草,也多有叢林。 天色已黑,月上枝頭,在山間小路上,一個少年郎借著月光彎腰拾著干柴,口中道“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br> 山間有蟲鳴,有百鳥啼鳴,有少年呼喝,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就在這時,一道有些尖細的呼喊聲,打破了這山間的寧靜。 許仙抬頭側耳仔細聽去,確定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正在許仙盤算著是不是該往前尋一下這救命聲從何而來的時候,一道俏影從林子間跑了出來,直撲到許仙的身邊。 借著朦朧的月光,只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正有些驚慌的抓著許仙的手臂,輕呼道“公子,救我!” 還不待許仙說出話來,幾個壯漢也從林間掠了出來。 許仙來不及多言,連一旁的干柴也沒收拾,本能的拉起少女的手就往林子中竄去,那幾個壯漢一看,急忙追了上去。 夜路難走,好在許仙對這西山頗為熟悉,他幾乎每隔三四天都要來西山砍柴,知道許多小路,七繞八繞,身后漸漸沒了幾個壯漢的腳步聲。 “姑娘別怕,過了這個彎前面有個山神廟,咱們去那里躲躲?!?/br> 許仙也不回頭,一邊跑一邊拉著少女的手臂說道。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許仙所說的山神廟前,許仙驚魂未定,他這人向來膽小,若不是對這西山熟悉的很,也不會趁夜色來山上拾柴火。 “公子,這里能藏人嗎?” 只聽得身后那少女怯生生的問道。 許仙定下神來,趕忙將抓著少女的手放開,面色有些發紅,他剛才只顧拉著少女往前跑,沒有看清楚少女的容貌,此刻借著月色,卻是有些呆了,少女一襲白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許仙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公子,公子?!?/br> 那少女連喚了許仙兩聲,許仙才回過神來。 許仙連忙作揖,道“適才情況緊急,許仙有冒昧之處,還請姑娘見諒?!?/br> “公子多禮了,原來公子姓許,小女子多謝許公子相救?!?/br> 那少女拍拍胸口,輕喘著說道。 就在這時,夜空中莫名其妙一道雷聲傳來,那少女啊的尖叫一聲,連忙又緊緊抓住了許仙的手臂。 許仙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一跳,撓了撓頭,看向夜空,發現剛才還半懸空中的明月早已躲在了云層之后,那雷聲卻是一道接著一道的轟鳴而來。 許仙暗道一聲,壞事了,這天公不作美,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 “許公子,咱們先進這廟中躲躲雨吧?!鄙倥o抓著許仙的胳膊溫言說道。 許仙點了點頭,便與少女進了山神廟中。 這山神廟里只供奉著一山神像,卻也是荒廢許久,無人拜祭香火,只因這西山上前幾年修了座觀音院,這幾年香火愈發的興盛,久而久之,這山神廟就廢棄了。 許仙平時就是個悶葫蘆,嘴巴有些笨,人也有些愚癡,但還是有些經驗,進了山神廟中,抱了些干草,將以前存放在這里的一些干柴攏在一起生了個火堆,以供驅寒。 驚蟄過后春雷乍響,風雨初來,加上是夜里,山中難免有些寒意。 許仙坐在火堆旁,火光掩映,破舊的山神像顯的有些寒酸。 許仙又起了身,朝那山神像拜了拜,嘴中嘀咕道“山神老爺莫怪,小子許仙又來叨饒您老人家了,只因路遇強人,加之風雨擋路,借山神老爺的寶地一用,望山神老爺多多包涵?!?/br> 那少女見許仙神神叨叨的對著破舊的山神像朝拜,覺得頗有意思,她此次從府中跑了出來,好不容易擺脫了爹爹派給自己的那幾個跟班,卻不想還是在這么一個小呆子的幫忙下。 少女只覺得許仙有趣的很,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許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少女,看了一眼少女,又連忙把頭偏向一邊,目光游離的望向其他地方,孤男寡女共處一地,著實不妥,只求這外面的雨早些下完,自己好趕回城中。腦子中卻又冒出念頭,也不知這是誰家姑娘,夜半時分被強人追趕。 “許公子,有什么不解之處盡管開口便是?!?/br> 那少女仿佛能看透許仙的心思一般,俏生生的說道。 “姑娘,不知你為何被那幾個強人” 許仙不禁問出口。 那少女莞爾一笑,眼珠子咕嚕一轉,似乎與剛才受驚嚇的她判若兩人,開口滔滔不絕的給許仙講了起來。 原來這少女名喚月娘,家住杭州府,只因家中父親好賭,輸光了家產,為了還錢,月娘的父親將她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姓杜的老頭子作小妾,那杜老頭經常折磨月娘,月娘心有不甘,趁著這次老頭子帶她來西山觀音廟上香,便偷偷跑了出來,哪曾想剛跑出來沒多久就被發現了,老頭子的幾個隨從便追了出來,于是驚慌失措的月娘便碰到了許仙。 許仙聽了,不疑有假,扼腕嘆息,替月娘不值,大嘆賭博害人。 直問月娘有何打算,畢竟那杜老頭不會善罷甘休,任由月娘走脫。 少女見許仙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覺得又好笑又好玩。決定好好捉弄一下這個呆小子,若是在杭州府中,可找不到這么好玩的事情。 就在這時,有些殘破的山神廟門,直接被狠狠的推了開來。 借著火光,許仙看了個清楚,只見三個布衣大漢走了進來,臉帶煞氣,目光不善的盯著許仙。 許仙頓時覺得腳底有些發涼,難不成剛才就是這三個人在身后追著他跑,想來一定是了,看來今天月娘是難逃被帶回去的厄運了。 許仙讀圣賢書也有幾個年頭了,平日里雖然有些膽怯,但此刻卻沒有想退卻半分,只想著怎么能把月娘從歹人手中救下,決不能讓這樣的姑娘再回那杜老頭子的身邊飽受摧殘。 “有我許仙在,你們別想帶走月娘!” 許仙義正嚴詞的看著闖進來的三人說道。 那三人根本無視許仙,只見其中為首的一個往前邁了幾步,一手便將許仙推到在地,隨后許仙便人事不省了。 只見那三人單膝跪在少女面前,為首的說道“小姐,這山上不太安全,還是早些回城吧?!?/br> 少女冷哼一聲,道“誰讓你把這呆子打暈的,真是沒勁?!?/br> 為首那人道“此人劫持小姐,若不是小姐先前傳音不讓我傷他性命,此刻他早已是個死人了!” “混賬!你們三個混賬,真是氣死本小姐了!” 少女氣的大罵。 這時,廟外又是一陣春雷響起,少女透過破舊的門窗見天邊一道流星閃過,卻是驟雨停歇了。 少女眼神發亮,盯著天空道“怪了怪了,紫薇星墜落,又是哪路神仙下了凡塵?!?/br> 少女轉頭看了看暈倒在地的許仙,探出一只玉手,將一塊翠玉附在了許仙的胸口,然后對著跪在地上的三人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該走了?!?/br> 話音一落,香風一吹,人跡全無。 只見躺在地上的許仙眼皮微動,睜開了雙眼。 他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山神廟中,只有柴火燃燒的聲音,嘆了口氣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許仙,許仙,我是許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