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切小心
不入先天境,終是山下人。 先天境是修行之路的第一道天塹,而天塹之所以被稱為天塹,就是因為不可能跨越。 實際上,哪怕宗師三境,甚至是鍛體階段,兩個境界之間的實力差距都很明顯,想要越級戰勝對手非常難。而且境界越高,實力差距越大。 禹州城對個人境界是有很清楚的界定。 最基礎的是鍛體階段分為九品,前三品乃是普通人范疇,差距并不明顯,三品之后每一品都有特殊而又明顯的特征四至六品分別對應骨rou皮,七至九品對應精氣神。 禹州城畢竟是千絕門篩選弟子之地,并不是花錢就能進來,天賦資質方面必須滿足要求。 六歲之前,突破鍛體三品。 這是進入禹州城的最低標準! 周然在聽說鍛體九品時就覺得應該與“全民皆兵計劃”中的體能九級是一回事,仔細了解后卻發現兩者看似大同小異,實則差異巨大。 鍛體九品概念已經在這個世界存在數千年之久,提升實力的鍛體之法多如牛毛。而這些鍛體之法大都是針對每一品所具備的特征進行強化與訓練。在軍方推行的“全民皆兵計劃”中,需要體能儀才能判定出一個人的體能等級,而在這個世界,只要境界差距不太大,可以直接憑借知覺感受到對方的境界。 這是這個世界的可怕之處,也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悲哀。 因為每一品之間的特征極為明顯,而針對這些特征進行強化的鍛體之法又數不勝數,使得這里的每個人更像是流水線上的產品。 流水線產品都是有標準的,而標準就是被這個世界所公認的境界! 在這個標準的境界內,同等境界之人是有強弱之分,但就像盒子里的螞蚱,蹦不了多高,更不可能跳出這個盒子。 否則,這個標準早就沒了意義。 軍方數十位頂級高手以無數古武秘籍為根本編纂而出的《元氣功》與《正陽訣》以及《八正道》也可以說是鍛體之法,但與這里針對性極強的鍛體之法相比,更強調固本培元與均衡提升。僅就境界的提升速度而言,修煉這三門功法之人與這里大多數人無法相比。若同等境界一較高下,以三門功法為根本之人也許會弱得超乎想象,也可能會強大得不合常理。 境界越是高深,這樣的差距就越是明顯。 全民皆兵計劃才開始實施,一切都還處在初級階段,與積淀了數千年的這方世界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周然甚至都覺得舉國之力都未必能比得了一個禹州城。 兩者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沒來禹州城之前,周然根本沒聽說過歸元境與先天境之間還存在“真元三煉”,他至今還不知道真元三煉之上還有七魄煉,三魂煉,以及傳輸中的神煉。而最初聽到這些的時候,他的確無比驚訝,心底深處甚至還有一絲絲驚恐。 與司徒雨交手,周然知道能以歸元境擊殺先天第一境之人并非只有他。 千絕樓中,與那個極有可能是千絕門金童的金面人一戰,讓他更明白哪怕同為歸元境,也有比他更為強大之人。 真實情況卻是,無論被稱為超級強者的司徒雨、池凡蕭與姬孤卿三人,還是更強的金童,看似能越級對戰先天境,實際上都是沒有跳出盒子的那只螞蚱。他們之所以比周然更強,僅僅是因為他們比周然向前多走了一步,或幾步。 因為在真元三煉開始之前,他們幾人絕對勝不了先天境,但周然可以! 周然也曾在盒子中,如果不是不明原因使得身體與定世珠融合,他一輩子也別想跳出盒子。而整座禹州城內,包括那兩位已經達到星縱第五轉的真正意義上的超級強者,甚至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會是盒子里的螞蚱。 也許那個來歷神秘的十二歲少年會知道些什么。 對這里的所有人而言,境界就意味著實力。 鍛體九品與宗師三境間隔著一個鴻溝,而宗師三境與先天境之間橫亙著一道天塹。 鴻溝也許還有跨過的可能,但天塹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最終結果。 因此,周然說出“你們一起上吧”帶給眾人的第一感覺不是震驚,而是荒謬。 “哈哈哈哈哈哈!” 巴爾思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他可不覺得禹州城寥寥幾個達到真元三煉的怪物會跑到這里。他回頭看向雙手抱胸等著看好戲的脫里,又望向周然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半大孩子,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剛剛說什么?” 周然知道距離與莫染塵約定的時間所剩不多,他不愿意再耽擱。 只見他拳頭猛握,周圍雨水被盡數震散。 周然驀地抬頭,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旋飛而起。 非是因為狂風吹拂,而是他體內真元太盛。 原本因為握刀所傷的手,傷口不僅早已愈合,連疤痕都已消失。 這就是被定世珠強化后的體魄! 巴爾思的表情只是稍顯慎重,脫里眼神中的戲謔之色反而更甚。 “有意思!” 巴爾思隨即一握拳頭,陰狠笑道“沒想到在這里還能抓條大魚?!?/br> 天風寄影! 周然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他本人已攜重拳瞬間逼至巴爾思面前。 巴爾思沒想到一個歸元境速度竟如此之快,但這還不至于讓他大驚之色,更不至于讓他鏈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只見這個草原小部落走出來的大漢猛地一拳擊出,烈烈拳風甚是駭人。 咚! 兩股真元相撞,頓時將周遭雨水震得倒飛出去。 這一拳著實讓巴爾思吃驚不小,但比他還差一截,他嘿嘿笑道“就這點能耐?” “收拾你足夠了!” 周然以拳化掌,猶如靈蛇蜿蜒盤旋,猛地纏住巴爾思右拳。 巴爾思猛地用力想要將手抽回,卻發現自己用了七成力氣竟沒能掙脫。他沒有半點遲疑,立即拿出全部力氣。 然而,他馬上發現自己似乎用力越多越難掙脫。 周然以單手為引,不僅完全纏住巴爾思右手,每當巴爾思想要以左手攻來或是雙腳想要從地上借力,他總能提前一步將力道化去。 接連數次無功,巴爾思心中終于生出nongnong危機感,他立即大喝道“脫里!” 脫里也發現這邊情況有些不對勁,聽見巴爾思叫他名字,他第一個反映不是近身救人,而是以包含星元之力的掌刀直接劈向周然。 周然見此,冷冷一笑。 只見他纏住巴爾思的左手突然成爪狀一把扣住巴爾思右膀,從他丹田氣海用處的那股強橫真元便在此時匯入他左手。 “斷!” 周然輕喝一聲,左手猛地一拽,竟直接將巴爾思右臂生生撕掉。 而此時,脫里的掌刀才至。 脫里被這突然一幕給嚇得半死,他想要收招卻已來不及。 周然以清風拂塵之招,以比天風寄影更快的速度剎那接住脫里的掌刀。他依舊以對付巴爾思的手段,以手纏住脫里右掌,卸去此人身上力氣,而后蜿蜒而上抓住他的右膀。 周然再次用力撕下,凌然喝道“斷!” “不!” 脫里哀嚎一聲,右臂竟也被整個撕下。 周然手里捏著脫里的右臂,他猛地轉過頭看去,卻見巴爾思捂著傷口已經逃出很遠。 他的嘴角似有一抹笑意浮現,只是被斗篷與夜色遮擋住,無人看見。 周然反手為掌,一掌震碎脫里的天靈蓋。 獨步天行! 周然這次直接施展《云蹤步》第三式,在巴爾思驚駭的目光中攔住他的去路。 沒有跟巴爾思開口機會,他立即并指如劍無聲點下。 巴爾思,死! 從交手到兩位先天境身死,前后不到半分鐘。 周然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重傷巴爾思,就是打算將脫里引過來,免得把人嚇跑,他殺了巴爾思還要去追。 收拾兩個在先天境中墊底的家伙,不值得浪費太多時間! 這么容易的解決兩個先天境,可嚇壞了一直在旁觀的那群半大孩子。 半分鐘之前,他們還覺得先天境高高在上。 半分鐘后,他們心目中的先天境形象轟然崩塌了。 先天境什么時候這么弱了?! 那些埋伏在暗中的霜雪門底層弟子哪里還敢呆著,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逃了。巴爾思與脫里兩個部落出來的后輩,也沒有一個敢露面。 雨水沖去了鮮血,狂風吹走了血腥。 周然走回那兩個孩子身邊,依舊拉著其中一個孩子的手。 這一次,他不準備再去東城其他地方,而是往位于城心的千絕樓方向走去。 周然領著兩個孩子走在前,之前沒有逃走的十多人跟在后面。 那個賭贏了的重傷之人很想笑,但還沒來及笑就昏過去了。 他知道就算他不說話,這些人也會緊緊跟著。 千絕樓與禹州學院兩地的戰事正酣,遠離禹州城的四位星縱強者應該還沒分出勝負。除了被第一個火球擊中的西城,東城、南城與北城的戰火接近尾聲。 無論東城、南城以及北城到最后誰輸誰贏,不管千絕樓與禹州學院那邊勝負如何,甚至不論禹州城最后是哪一方得勝,其實意義都不大,因為這場由霜雪門與云蒼派以及烈陽谷三派合力攻打千絕門的大戰,最終的決勝局在千山城。 對周然而言,殺了多少霜雪門底層弟子,或順手宰了霜雪門兩個先天境都沒有多大意義。 他之所以還留在禹州城,只是為救一人! 在東城與南城交匯的地方,周然遇到了帶傷的嚴恒與柳清風幾人,他們身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幾乎個個帶傷。 周然領著兩個孩子來到嚴恒幾人身邊,將二人交給他們,說“去西城!” 說完,周然轉身便走。 柳清風突然開口“周然!” 周然停下,卻未回頭。 柳清風似是已經知道些什么,他說“一切小心!” 周然無聲點頭,身上斗篷突然颯颯而飛。 他縱身而起,一步掠出數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