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云守_分節閱讀_30
“云翳! ” 盧清曉倒吸一口冷氣,撲到綾影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回頭對著秦雁容怒喝道:“你干什么!好好的為什么打人! ” 秦雁容看都沒看他,凜然道:“行家法。不報谷主,擅帶少主離京,綾云翳,你當知會受這一罰。谷主念你體弱,不過多追究,等回了長安,你自己向他請罪吧?!鼻匮闳菡f完這番話,若無其事的坐回椅子上。 不兒心疼的看著哥哥,卻不敢上前扶他,白鷺和朱鹮更噤若寒蟬,乖乖的縮在桌邊。 盧清曉把綾影攙起來,心中滿是不悅,生氣的說道:“你們這什么不講理的規矩!不兒姑娘這么大個人,有手有腳,去哪里還要提前報備不成?” “無規矩怎成方圓?盧公子莫不是覺得,這天下第一谷,是憑空運作的吧。墨黎谷谷規三十條,第一條就是任何人不得擅將少主帶離谷主視線。其他的盧公子若是有興趣,等拜入墨黎門下,雁容再與你細細詳解?!?/br> 盧清曉覺得這天下哪有這么奇怪的規矩,簡直要氣炸了,他還要爭辯卻被綾影攔了下來。墨黎谷的這條規矩,是綾影受傷之后,玄鶴特意加上的。綾影比任何人都能明白養父的苦心。只是他這次查案心切,不愿玄鶴插手太多,才故意瞞了不兒行蹤。他確實想著等事情辦完就回到谷中負荊請罪,卻沒想到玄鶴更狠,把秦雁容調來治他。秦雁容看著不兒長大,如姐如母,對自己這種不顧不兒安危的沖動之舉當然深惡痛絕。所以吃她一腳,已經算是輕的,只是這時機不太好。綾影不想向盧清曉透露太多東西,只好裝的被踢的很痛,讓盧清曉架著,緩慢移動。心里卻一直盤算著,要怎么跟他解釋這事兒。 第25章 4 中毒疑蹤 白瀲堂這段日子,死氣沉沉,安靜得有點不像話。前些天中毒的弟兄,經過一個來月的休養生息都痊愈得差不多了,白瀲堂眾也恢復了日常的作息。只是堂中正位上,少了那個大家熟悉的身影。 老堂主莫名其妙的臥床不起已是半月又多,他那起居之所遍布毒蟲鬼草,無人敢進。唯有馮堂主之子馮憶誠晝夜不歇,照顧老父飲食起居。老爺子雖說病倒了,但是寒月比武還是迫在眉睫,所以總得有人來督促弟子們習武。司馬堂主當仁不讓,此刻他正立在演武場,盯著白瀲弟子們對打過招,一張鐵面,不怒自威??匆娡礿ian?;?,拇指微動,一枚石子飛擲過去,正中腰腹。被擊中的人,當然不敢言語,只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繼續練習。 早課結束以后,司馬賢解散了白瀲眾人,然后邁著四方步回到自己堂里,審視情況。他老遠就看見,星若悠哉的躺在院中樹上,啃著梨子,晃悠著腿。星若見大哥走過來了,一個倒掛金鉤,垂下身子,問道:“大哥你這是剛從白瀲回來?那老頭兒怎么樣了?” 司馬賢順手拿過了星若手中的梨啃了兩口,道:“臥床不起,閉門不出?!?/br> “肯定是裝的!我就不信,這世上還能有把他馮老頭兒毒倒的人?!毙侨魵夤墓牡恼f道。 “你去探探?”司馬側目問他。 星若趕緊搖頭說:“去哪?益壽堂?我才不去!那地方比老秋的丹房還恐怖!誰知道他整日泡在那么個毒缸子里面,怎么還這么能活! ” 益壽堂就是馮越澤的居室,據他本人說,與這毒草邪蟲為伍,可以延年益壽,只是有沒有人信,就另說了。司馬賢啃干凈梨子,把梨核往草地里一扔,留了一句再看吧,就緩步走開了。 星若翻回樹上不滿的嘀咕著:“你這人怎么老搶我吃的…” 益壽堂的折窗內,掛了很多厚厚的布簾,主要是因為馮堂主飼養的這些奇花異草都不喜光。馮越澤坐在書桌前,桌上攤了大大小小諸多雜物,有木盒,有布袋,零七八落,堆在一起。馮憶誠一邊在這亂山中埋頭翻找,一邊問父親:“爹爹,您確信這里面有金龍河的水脈經嗎?我們都找了這么多天了,一無所獲啊。會不會是您記錯了?” 老馮不耐煩的說:“不會!你爹我還沒到老糊涂的時候呢。老門主留下的東西就這么多了,你給我好好找,肯定有?!?/br> 馮憶誠只好苦著臉繼續在這垃圾堆里面扒拉,一個不小心,碰落了個沉甸甸的書袋。那袋子掉落在地上,揚起一片浮塵,嗆得爺倆咳嗽半天。馮憶誠彎腰下去拾那布袋,發現里面有個卷軸。他拎出來一看,好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馮越澤見兒子找到了水脈經,趕緊把桌上東西騰一騰,讓出一塊空地。倆人把卷軸展開鋪好,尋著方位細細查看。 天臺群山由西南向東北傾斜,山勢亦由低到高,形成三級臺地,天虹門建在第二級臺地上。金龍河自山頂蜿蜒而下,水隨山勢,分出的支流流經白瀲堂東。幾十年前,天虹門徒就在此筑壩屯水,并將圍成的小塘取名樂安池。馮越澤取了支銀箸點在水脈經上,循著樂安池逆流而上,幾里開外就是金龍支流。再往北尋便是西川絕壁的飛鴻疊瀑,沿著瀑布向上看,河床雖曲折,但沒什么奇特之處。 馮憶誠見父親凝神盯著水脈經,問道:“父親可還是在疑心前些日子兄弟們中毒之事?” 馮越澤頷首答道:“這金龍河的水,我們吃了幾十年了,從沒出過事。上個月突然毒倒一片,絕不是空xue來風。憶誠,你去后山采藥,可到過這附近?”邊說,老爺子銀箸輕點,在飛鴻瀑布附近畫了個圈。 “絕壁?那附近山路難行,稍不留意,跌落山下就是粉身碎骨。孩兒不曾走近過…” 馮越澤知道自己這兒子識花斷草是一把好手但是武功實在不怎么樣,也不想強求于他。只是他疑心門中有鬼,故明里抱恙在床,暗下悉心盤查,也不好貿然出動。馮憶誠看出爹爹心事,咬咬牙道:“爹爹若是懷疑絕壁附近有什么蹊蹺,孩兒替您去看看便是?!?/br> 老爺子笑笑,拍拍兒子的肩膀,讓他明天一早拂曉出發,去看看那飛鴻疊瀑方圓幾里有何可疑。 次日清晨天還不亮,馮憶誠就背著藥簍出發了,竹杖芒鞋,簡裝而行。從樂安池到西川東,他輕車熟路,只花費不到半個時辰,后面的路就變得比較難走了。馮憶誠亦步亦趨,穿林而行,一手拄杖敲著地面,一手揮著砍刀開路,小心翼翼的挪到絕壁崖邊。他伏低身子,撥開亂草向崖下望去,眼前草木層林疊嶂,耳畔飛瀑其勢洶洶,四下張望許久,不見有什么異常之處。馮憶誠仔細回想著昨日所見的水脈經,與眼前的景色一一對照,忽然發現飛瀑南側的地形與印象中地圖所畫有所出入,那里的亂枝雜草不似天然而成,好像后面藏著什么東西。 他披荊斬棘,步履艱辛,又用了半個多時辰,才行至飛瀑腳下。馮憶誠側著身子,一腳深一腳淺的踏著河邊卵石終于爬到了剛才眺望到的地方,他揮起砍刀,斬斷紛亂的枝條,竟發現有個山洞,隱匿其后。馮憶誠突然來了精神,連扒帶砍的收拾出一個入口,就壯著膽子鉆了進去。 山洞不大,馮憶誠點了個火折子四周照照,只見這洞中藤蔓密布,不見天日,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煙瘴之味。他取出個方巾掩住口鼻,貓腰前行,突然腳下一沉,險些跌倒。馮憶誠趕忙穩住身形往腳旁一看,原來是一則淺沼,沼中滿是綠泥,發出陣陣惡臭。馮憶誠蹲下身子,從背簍中取出一小陶瓶,盛了些沼泥。他順著泥潭邊尋去,發現一條淺溝,始于泥沼,沿著洞壁向外延伸。他跟著淺溝退出山洞,又砍去不少雜草亂植,看出這小溝的另一頭是通向金龍支流的。而那支流順著山勢走下去,剛好就會流到樂安池里。 馮憶誠心想,難道是這惡泥污了池水,門中弟兄是飲了臟水才中毒不成?但這山洞又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怎地原先沒出過事呢?他心里覺得奇怪,腳下一不留神向后摔倒。為了不倒在泥地里,他趕忙往邊上一靠,想跌在草叢里,卻不料卻撞在什么很硬的東西上。馮憶誠爬起來扒開長草,見草后遮掩著一大塊山巖。他把附近的植物悉數砍斷,現出大大小小許多落石。那落石若堆疊起來,剛好能堵住山洞入口。 馮憶誠俯下身子,仔細扒拉著石頭逐一檢查,在幾塊石頭底部找到了不少黛綠草泥,刮下來在鼻尖一嗅,還真是與洞中泥沼無二。他站直腰板,略微一琢磨,便對這山洞所發生之事,猜了個八九。想明白之后,馮憶誠就帶著那罐毒泥,往家走去。 馮憶誠回到白瀲堂的時候,巳時已過,剛好趕上白瀲堂眾畢了司馬賢的早課。他就混在一幫弟子中,躲閃著身影,跑進益壽堂。馮越澤已經等了一早上了,看見兒子回來,趕緊迎上去,關切的問道:“怎么樣?可有收獲?” 馮憶誠不敢耽擱,連忙取出粗陶小瓶交給父親,解釋道:“孩兒依著水脈經,在樂安池的上游,尋得一個山洞。那洞經年累月,不見天日,大概是集了不少雨水,在洞中形成了一個小泥潭。那洞里生了不少海芋、烏頭,這些植物腐爛之后,都沉積在了泥沼之中。從泥沼出一條淺溝,直連金龍,孩兒恐怕這毒水,就是這么流出來的?!?/br> 馮越澤聽著奇怪,問道:“照你這么說,是因為前些天雨水大了,把毒物沖出來了?” 馮憶誠搖搖頭道:“怕是沒這么簡單。那洞口有很多碎裂的山石。而且不管是山洞,還是碎石,都被蓋了許多長草。孩兒推測,是有人為了什么目的進了那洞,打通了淺溝,才至毒水外流。這小瓶中,是我從綠沼里取的沼泥,還請父親查驗查驗?!?/br> 馮越澤拿過陶瓶,置于桌上,把自己平日里制毒研藥的家伙都請過來一字排開,開始研究那綠泥。馮憶誠折騰了一早上覺得有些疲憊,就辭了父親,回屋休息,只是這一躺,差點沒起來。 距寒初天虹比武排輩之賽,不足一月。藍澗堂堂內的篩選賽已打的七七八八,選出了四個人,曹展宣和魏熙當然名列其中。星若捏著剛剛擬定好的賽制表給這四人詳細講解,正說的熱鬧,從堂外跑進一個人來。來者是星若派去監視白瀲動靜的堂眾。那人沖星若拜了一拜,小聲道:“堂主。今天早上馮憶誠偷偷溜出去了,過了巳時才回來。剛才突然從白瀲堂里傳出他中了毒,正昏迷不醒的消息?!?/br> 星若一聽,沒好氣的笑道:“這馮家是怎么了,老的還沒好,小的又倒了?你再去探探?!?/br> 那人領了命退出去后,曹展宣說:“這大年底的,真是不太平啊?!?/br> 魏熙看了看星若手中的賽程表,問道:“堂主啊,按照你這次排的次序,我們是不是先跟白瀲打???” 星若點頭道:“你們四個先對白瀲前四。不過白瀲的人,離了毒就跟魚離了水,不難拿下吧?!?/br> 魏熙咧咧嘴說:“本來就不怎么樣。如今在馮堂主提出要打魚躍之戰后,又莫名其妙倒了一片,真不知這白瀲堂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星若撇撇嘴沒接話,心里倒是愈發煩躁起來。 馮憶誠中了毒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司馬賢那。司馬堂主腦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知道病了人,提著袍子就向白瀲堂趕去。馮越澤找了幾個人,把昏睡的兒子抬到益壽堂,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老爺子給馮憶誠放了點血,又塞了幾顆護心的丹藥進他肚中,就守在床邊,觀察他的情況。 司馬賢站在益壽堂門前,沒敢直接進去。說實話,他對馮老頭養的那些奇花異草,毒蟲惡蛇還是挺憷的。思忖再三,司馬賢敲了敲門,道:“馮老,是我?!?/br> 馮越澤把他讓進屋里,隨便收拾出個地方讓他坐下,但是司馬堂主表示自己站在床邊就好,不必坐了。 “憶誠,怎樣?”司馬賢關切的問道,就是語氣僵硬了些。 “沒什么大礙。他早起去后山林子里采藥,誤入了什么山洞,中了些煙瘴之氣。我已給他找了解毒的藥服下,估計再過半個時辰,就能醒轉過來?!?/br> 司馬賢又問:“這毒,與之前,可有關?” 老馮答:“有。那洞中的毒泥,前些日子污了樂安池的水,大家誤食了臟水,才上吐下瀉。誠兒所中之毒,比那污水要重上幾倍,這才昏迷不醒。只是那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