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自己死磕的人是個瘸子。

    唉，自己真是個渣男。蘇曉原一邊擦地一邊后悔，這件事不全是張釗的錯。如果張釗有問題，那他的問題里自己占了一半。自己應該忍住，在他一次又一次示好的時候拒絕他。拒絕他拼命跑了16分鐘的獎牌，拒絕他在電影院里紅著臉拉自己的手，再往前算算，也許從張釗留下來陪自己出板報的那天就該拒絕了。

    可這怎么拒絕得了啊，那不是別人，那可是張釗，他和別人……都不一樣。蘇曉原只要想起這個名字就心臟咚咚跳，他以前暗戀季重陽的時候不這樣。

    暗戀一個人的感覺他受得住，兩個人好，蘇曉原不敢動這個念頭。怕自己稍微動一下，就再回不來了，就什么都不顧了，老想著和他好。

    張釗天亮才閉眼，這一覺睡到下午才醒，何安已經在門外等他了。

    “來這么早??？大年初一，給你拜年了??！”他打著哈欠開門，差點兒把狗放出去，“誒誒回來，今天爸爸要出遠門就不帶你下樓了，回來！”

    何安是來接他的，進屋東瞧西看，就他一個人：“釗哥，昌子沒來??？他真跟你置氣了??？”

    “我哪兒知道，等他什么時候想清楚再說吧?！睆堘摰臇|西不少，14天，足足整理出一個大箱子和一個隨身行李箱。

    “釗哥……”何安圍著他的箱子轉好幾圈，支吾著，從懷里拿出個牛皮紙袋來，“這個是我爸媽讓帶著的。他倆說你的話沒錯，我現在幫家里頭等于是耽誤自己。他倆還說這錢不能你出，讓我……”

    “滾啊，我現在初戀沒告捷，火大，別找我跟你急！”張釗一把給紙袋扔床上，不輕，大概訓練費全給帶來了。

    何安蹲著幫他收拾：“你看不起我家是不是，我爸說這錢家里省得出來?！?/br>
    “沒看不起，這錢你留著下學期換裝備吧，還有……”張釗心里煩得慌，“明年上大學得花錢吧，你麥當勞兼職一暑假能賺多少？留著吧，大學用錢的地方不少?！?/br>
    “別啊，我不能老收你和昌子的人情?！焙伟残攀牡┑?，“我爸說，家里條件再差也不該總把我栓著，這錢遲早我得還你?！?/br>
    張釗拿出好幾卷新褲衩和新襪子來，舊的也不洗，直接往抽屜里藏?！靶邪?，等你上大學牛逼了，想還我多少都行。吃飯了沒有？”

    “沒，我爸媽說家里下餃子，等著你過去一起吃。吃完咱倆直接去火車站?！焙伟沧蛲砩弦灰箾]睡，一個是因為要去冬訓擔心爸媽，一個是因為別的，“釗哥，你真……你真喜歡蘇曉原??？”

    張釗把手里的襪子一扔：“我他媽看著像裝的嗎？”

    “不是，我就是沒反應過來，你怎么喜歡男生??？”何安根本想不明白，更想象不出來喜歡同性的感覺，“你喜歡男生干嘛??？”

    “我他媽也想問自己呢……”張釗煩躁起來給箱子一通亂裝，“從前看薛業只覺得惡心，敢情不是，我和他沒什么分別?，F在再看祝杰，真他媽孫子，有人喜歡還不知道珍惜?！?/br>
    “那人家蘇曉原怎么想的，你別逼迫他跟你好啊?！焙伟菜妓髁艘粋€晚上，得出的結論是張釗缺少關愛，理解性錯誤了，“他對誰都挺好的，你可千萬別誤會?！?/br>
    張釗卻信心滿滿，拽拽地說：“別cao心了，我心里有數?！?/br>
    倆人收拾完差不多下午三點，張釗一直沒敢看手機，怕蘇曉原再拒絕自己一次。凱撒一直在旁邊瘋玩，直到看主人拉著行李箱要走才發覺不對勁，嗚嗚著跟到了門口。

    張釗也舍不得它：“你在家聽話啊，爸爸走倆禮拜就回來，給你帶哈爾濱紅腸行不行？夏天給你買馬迭爾冰棍行不行？”

    凱撒叼著球往主人腳底下扔，想用這種方式來挽留。

    “不玩了，爸爸得出門一趟。夏天給你買馬迭爾，榴蓮味兒的，咱們吃冰冰?！睆堘摴淖阌職饪戳艘谎凼謾C，耷拉的眉梢瞬間起飛。

    仙鶴回微信了，說行。

    于是風停了雨停了張釗感覺自己又能行了?！皟鹤?，爸跟你商量個事！”

    凱撒歪頭。

    張釗揪起它兩只支棱的耳朵囑咐起來：“爸爸幫你找了個人，每天來照顧你。他有酒窩，你認準小酒窩就行。但是不能舔啊，上嘴了揍你?！?/br>
    凱撒好像聽懂了，突然興奮還汪汪了兩聲。

    張釗再接再厲：“你可得好好表現啊……這人往后可能會變成你媽！他瘦，不像你爸這么結實，千萬別撲倒了。養兒千日，用在一時，給爸爸拿出真本事來，哄他！”

    凱撒的尾巴瘋狂地搖了起來，像速度70邁的雨刷器。何安幫他拎著小行李箱，感覺人和狗都要瘋了。

    蘇曉原趕到張釗這里的時候是下午5點，專門等人走了才來，生怕撞上。信箱里的備用鑰匙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放進去的，鑰匙鏈上有個銀色小牌子，烙著門牌號。

    剛進屋，他就被來自汪星的神秘勢力壓制了，直接被撲到地上。

    “??！等等，等會兒啊……”蘇曉原不討厭狗，只是大姨從不讓他接觸動物，不知道怎么哄它，“凱撒等等，你等等啊我放先東西，凱撒乖，凱撒……坐！”

    哈士奇雖然淘氣可聽得懂口令，一下坐成小學生的樣子，舌頭呼呼伸出來。

    蘇曉原這才站起來，一看不得了，滿屋子都是衣服，亂得像垃圾場。他只好一件件撿起來，先扔到床上，可是又猶豫了，到底要不要疊一下啊。

    嗯，張釗的衣服。蘇曉原拿起來看了看，反正不干凈，疊成四方塊放在手邊。這個是運動短褲，唉，臟臟的全是土。這個……蘇曉原拿起來看了看，臉紅著放了回去。

    張釗的內褲，尺碼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