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她干出那樣的事,還有臉改嫁?!毙戾挥X得心頭有一團火窩著,燒得她渾身上下都不得安寧。 “她給我惹了這么大的麻煩,要不是他,元泓就算不死,也是個廢人了。怎么可能還好好的還在這兒,對著我們一家人作威作福?” “她該死,她就該死!”徐妃捂住胸口,重重的喘氣。 她當年為了王妃的這個名位,一生的青春年華都付出去了。她最好的年華就是在平原王的冷眼和冷待里渡過的。 什么夫妻情愛,就連平常夫婿對妻子平常的尊重,她都沒有過。冰冰冷冷的一生,自己生的女兒不中用,竟然壞了她的大事。不但沒有一輩子孤苦,反而還能風風光光再嫁。 哪怕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使得她心底生出夾雜著妒火的惡毒。她從來沒有得過的東西,如今卻被背叛她的女兒輕松得到了。 她如何甘心,怎能甘心?! 元洵只覺得徐妃是魔怔了,但是他不敢說。 他坐在那里好會,聽到徐妃開口,“果然是和他那個賤婦生母一模一樣,分不清輕重緩急,手伸的老長,不該自己管的事,都要管一管?!?/br> 元洵聽得心驚膽跳,不敢說什么話。倒是一旁的穆氏輕聲提醒,“阿家,大丞相已經令人把賀若夫人和家公合葬了?!?/br> 原本還喋喋不休的徐妃頓時停住。側首過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穆氏,將穆氏給盯的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說什么?” 穆氏把之前自己的話全都再說了一遍。 原本被她埋在記憶深處的事,頓時在腦海里又冒出來。 徐妃尖叫連連,在床上打滾不止,嘴里胡亂叫著不甘心之類的話。此刻哪里還有半點太妃的尊榮,和街上的瘋婆子也沒有多少區別。 她這一下,嚇得眾人連忙上前,摁手的摁手,按腳的按腳,還有人撬開嘴,拿著專門給病人喂藥的藥斗,把之前祝由科醫官開的湯藥給灌下去。 滿心的痛楚已經讓徐妃支撐不住太妃的雍容了,更何況現在舊賬全被翻了出來,她在旁人眼里,不過就是個笑話而已。 殺人誅心,當初她用在賀若氏身上的詔書,被她的兒子,半點不漏的全都還到了她的身上。 難怪他不殺她,因為他要她活著生受。人死了萬事不知,可是活人就不一樣了,樁樁件件,全都在眼前,哪怕想要逃,都沒有半點逃避的地方。 元泓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正妃的地位和臉面,她忍受了平原王這么多年的冷遇,出去娘家盡數被滅,已經沒有半點可依靠,更重要的是,正妃的體統,比一切都重要。 現在賀若氏被恢復了正妃的身份,甚至和平原王合葬,她呢。到時候還有她的地方么? 徐妃坐在那里,良久不言,忽而吐出一口血來,嚇得元洵兩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這邊的雞飛狗跳,元泓不管。他現在忙的厲害,甚至有時候可能要在東柏堂留宿,根本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管元洵那里。 “到底還是該給下面的人一條路?!痹鼘ο旅娴墓賳T道,“六鎮舊貴,該用的都用起來,那些,高祖皇帝之前的舊制,可以適當的恢復一些,例如對六鎮的待遇?!?/br> 元泓靠在那里慢慢的開口。 他此話一出,在座的鮮卑勛貴面色各異,面有喜色有之,也有面露古怪的。 元泓上位,靠的不是資歷,而是實實在在六鎮降兵,手段極其強硬。他這話出了口,在場的人都不敢說不對。 接下來是漢官給他說各地的收支,以及農桑。 元泓看了一眼蘇茂,蘇茂在他做了大丞相之后,就管這方面。蘇茂不是蘇曇,其人比起將領,更像是一個文士,對農桑民生之類有獨特見解,他干脆就讓這個妻舅做這個了。 這些他并不是太明白,只看蘇茂能不能給他一個答案。 許多事,他用不著事事躬親,只要交給會做的人去做,然后他再根據結果去賞罰就好。這是為君之道。 議事完之后,元泓散了所有人,坐在那里合眼休息。 輕松了小會,有人走到他身后,一雙芊芊素手直接按在他的肩膀上,身后人一靠近,元泓就睜開眼,回頭看到玲瓏站在那里。 “夭夭?!痹D時就眉開眼笑,伸手拉她過來。 “剛剛我在外面聽了好會?!绷岘図樦牧Φ?,坐到他身邊來,“我阿兄是不是也在議事的人里頭?” 玲瓏知道自己的兄弟被重用,而且是一文一武,兩邊哪里都不耽擱。 她心里還是有些擔心,怕兄弟干不好,到時候出事了。 “怎么過來了?”元泓拉住她的手,平常玲瓏很忙,忙著應付那些貴婦,也同樣要打理不少內務。更別說還有了阿旃,忙起來,不比他輕松多少。 元泓知道她忙,白日里也沒想過她會過來。 “聽說那邊又吐血了?!绷岘囍噶酥钙皆醺姆较?,“這次還更奇特一些,聽弟妹說,是聽說我們給六娘辦婚事,那個女人直接就瘋了?!?/br> 玲瓏心底下都有些發愣,她還沒見過徐妃這樣的母親。就算再恨女兒,女兒能尋得第二春,安好過日子。就算再有什么怨恨,也該放一放。 誰知還能直接發瘋。 “難道這不是夭夭想要的?”元泓低頭問。 玲瓏見元泓竟然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給戳破了,握緊拳頭壓在唇上咳嗽了兩聲,“可我也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到這個地步?!?/br> “我之前只是覺得,她戀子,而且極其想要控制住兒女,誰知道,她竟然到了這么個地步?!绷岘囂嶙h給元彩月辦婚事,自然是不安好心。 她早就瞧出徐妃的控制欲幾乎到可怕的地步,這種人最受不了,原先能控制的人逃離她的掌控。所以她就叫元泓出面給元彩月辦婚事。 元泓一出,就算徐妃恨的吐血,也沒有絲毫辦法。誰知道她竟然還真發瘋吐血了。 玲瓏覺得自個做的好的有些過了頭。不禁有些得意,有點小小的心緒。她本意只是要把徐妃給氣的半死,不是正要把她給活活氣死。 “夭夭做的不錯?!痹酆σ?,仔細看,還能發現他眼里的贊許。 “我就是要她活著,活著去受一切,當年我阿娘受過的屈辱,百倍千倍的還給她。這一切都要她活著去承受。死了就不好玩了?!?/br> 元泓笑的極其暢快。 作者有話要說: 道長:變態得好開心呀!~! 玲瓏:我趕腳我是惡毒女配的配置 第126章 合葬 玲瓏和元泓還真的給元彩月辦了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徐妃不樂意那沒事, 反正身體不好, 乖乖在家養著。玲瓏去看徐妃,徐妃關起門來不見她,說是自己沒有那個福氣見晉王妃。 玲瓏站在門外,笑吟吟的和元洵夫婦道, “太妃如今這個身體, 需得用喜氣沖一沖,說不定喜氣把病氣沖走,就能好了呢?” 玲瓏把沖喜說的有板有眼的,元洵站在那里,張了嘴, 好半會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他想了半日, 竟然不能挑出這話里的錯,反而心下覺得還很好。 徐妃這些時日, 瘋癲的更厲害, 或許說瘋癲有些不對。徐妃和真正的瘋子, 還是有些距離。至少真正的瘋子瘋起來, 舉止癡傻, 甚至能干出當眾脫衣發狂的事, 徐妃看起來更想是發泄心中情緒,至少她不拿自己發瘋,激動上來, 都是拿著侍女和兒子發火。 祝由科的人支支吾吾的說太妃這恐怕已經是神志不清, 犯了瘋癥。元洵不樂意聽, 心下總覺得,生母這樣,還沒到瘋癲的地步。用祝由科醫官之前的話說,就是被鬼迷住了。 到時候家里等風頭過去,舉辦幾場驅鬼的法事,再用meimei的喜事沖一沖,到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 元洵腦子一熱就答應下來了,不僅答應下來,他自己還另外從府庫里出了一部分東西,送給meimei做嫁妝。 穆氏出身高門,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自然是不在乎這個。反而還另外加了一點。 她算是看出來,徐妃恨不得這個女兒去死,光是聽到她要嫁一個喜歡的夫君,就已經恨成了那個模樣,若是知道不但嫁了,還嫁的風風光光,恐怕是要氣死過去。 穆氏吃了徐妃許多虧,心下巴不得徐妃趕緊去死。但做兒媳的,到底是不好對婆母動手。而且萬一做不干凈,走漏風聲出去,又是一番麻煩。倒不如把她氣死好些,反而是自己的女兒,被氣死了,算不到她的頭上。 婚禮當日,元泓和玲瓏還特意去參加婚禮,請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弄得男方家里,驚喜連連,只道是這個新婦是娶對了。 賓客敬酒,元洵就坐在元泓身邊。meimei的婚禮,除去父母之外,兄長們是要出現,給自家姐妹撐腰的。因為是兄弟,所以主家就把他們安排到了相鄰的座位。不管這兄弟倆如何和外界說的那樣,兄弟不睦,但面上該給的尊敬,還是要給。 也有賓客給元洵敬酒,不過都是看在元泓的面上。 元洵看著心上很不是滋味,但再不是滋味,也只有受著。 過了好會,新郎許淳過來敬酒。他見著元泓,連連對元泓行禮敬酒。 元泓持著酒杯,看著新郎官微微凌亂的衣冠,開口調笑,“之前迎婦的時候,沒有被刁難吧?” 娶妻的時候,男人必定是要被新婦家的姑嫂狠狠刁難一番的。哪怕元泓自己當年,也是被姑嫂們追的到處亂跑,還是他事先做好了準備,不然一個多時辰都不夠脫身。 提起這個,許淳就有些羞澀,他相貌生的好,脾性更是溫和。和元彩月頭婚的高要完全是兩個性子的人。 他低聲道,“多謝王妃手下留情,只花了小半個時辰?!?/br> 玲瓏今日也在姑嫂堆里,新郎娶妻,少不得要被姑嫂用荊條和掃帚,各種被追得落荒而逃。 她自己就見了好幾次,但是對許淳,她只是裝模作樣的打了幾下,力道也是輕輕的,有衣物擋著,連紅痕都不會留下。 說到這個,許淳就給元泓作揖,算是謝恩?;槎Y之上沒什么禁忌,尤其是這打新郎上,還有新郎被姑嫂打的發狠要殺人的。 元泓擺了擺手,引見元洵,“這是六娘一母同胞的阿兄?!?/br> 許淳愣了下,抬手給元洵見禮。許淳曾經上過平原王府的門,奈何徐妃聽說是給元彩月下聘的,立刻令人大門緊閉,別說見面,就連身邊的心腹都沒有見過一面。 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元洵看到許淳眼里的驚愕,知道這個妹夫心里在想什么,滿臉不自然的咳嗽了聲,抬手一禮,就算是回禮了。 相比元泓,許淳和這個小舅子真的沒有什么話說。許淳知道的,不過就是元洵和元泓不合,到了現在,身上不過是領著清貴的虛職,做個富貴閑人罷了。 元洵說了幾句讓許淳以后對好好對待元彩月的話,就坐在那里無話可說了。 元泓見著笑而不語,等到許淳離開之后,元洵轉頭盯著元泓,元泓手臂靠在憑幾上,半點都沒有看他。旁邊不斷有人過來和他說話,元泓嘴角挑著笑,神情恬淡,偶爾對方吹噓拍馬的,說得他高興了,他才頷首示意。 這唯我獨尊的做派,看的元洵心中酸澀,又羨慕不已。 “過半個月,阿爺和阿娘遷葬,你過來一趟?!痹蝗晦D頭過來吩咐,話語冷淡強硬,沒有半點回旋商量的余地,不過是告訴他一聲。要他到時候照著做便是。 元泓已經用小皇帝的名義,恢復了賀若氏的正妃的身份。這個元洵早就知道,沒想到元泓竟然霸道到這個地步。 “你做事好歹也考慮一下我阿娘的心緒,她之前已經被你折磨的神志不清了?!痹降资菦]有忍住,開口道。 元泓手臂壓在憑幾上,神情似笑非笑,“你阿娘?” 話尾上揚,帶著那么點兒的詭異味道。 元洵渾身上下一個激靈,元泓緩緩回頭過來,雙目靜靜的注視他。元泓面上沒有什么顯露在外的情緒,目光更是近乎于無喜無怒,但就是把元洵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種大事,和你阿娘又有什么關系?” 元洵被堵的啞口無言,但有不甘心,“阿娘好歹是太妃,臉面總要給幾分的?!?/br> 還沒等元洵繼續開口,又聽元泓道,“如果我真的追究當年我阿娘的死因,你覺得她能堅持多久?” 當年賀若氏為何而死,彼此心里都清楚,再拉出來,彼此臉上都留不住。 元洵喝了一杯酒,壓下心頭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