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第123章 癲狂 高蘭娘身死的消息, 是過了兩日才送到王府里。 此刻玲瓏才給兒子辦了滿白日的酒宴。蘭陵特意跑過來, 抱著堂侄,看了又看。 可能是到了年歲,蘭陵變得喜歡小孩。但她是不耐煩自己成婚生的,尤其是看到玲瓏為了生育吃的苦頭, 蘭陵就把自己成婚生孩子的念頭給默默的壓了下去。 “怎么就死了?”玲瓏瞧著蘭陵手里拿著個撥浪鼓, 逗著阿旃玩兒。 蘭陵沒有當過母親,就連抱孩子都是臨時和乳母學得。不過倒是像模像樣。 蘭陵頭也沒抬,手指捏著細桿,稍稍用力,撥浪鼓都咚咚咚的響起來。阿旃看得目不轉睛, 笑的口水直流。蘭陵喜歡漂亮的人, 相貌艷麗的人,不管男女, 到了她跟前都能得幾分好顏色。 阿旃長相上得了父母的長處, 生的可愛漂亮, 蘭陵抱住就舍不得撒開手了。 “你這個做阿娘的, 兒子還在這里呢, 說那些生生死死的, 也不嫌晦氣?!闭f著抱著阿旃,“你說是不是???” 阿旃回她一個帶著口水的笑。 蘭陵摸摸阿旃的小手小腳,天氣已經熱了, 乳母侍女們也給嬰孩換上薄一些的衣裳。為了不熱著孩子, 腳上也不穿足襪, 就把腳給露在外面。 蘭陵看著嬰孩小rou腳,心滿意足。 玲瓏險些沒有一個白眼翻出來,“我不講究這些,再說了,他也聽不懂?!?/br> 蘭陵仔細端詳了下阿旃的面相,“我倒是覺得你這個兒子挺聰明的,又是長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br> 玲瓏笑了,“多承大長公主的吉言了?!?/br> 蘭陵擺擺手,“我也是他堂姑,這么客氣做什么?!?/br> 抱了好會,一直到孩子尿了褲子,嚎啕哭起來,她才不依不舍的把孩子交給乳母。 蘭陵滿臉感嘆的攥著帕子,輕輕的擦了擦臉,“我挺喜歡這孩子,九娘記得和我那個堂兄多生幾個?!?/br> 玲瓏嗤笑,“你當生孩子是下蛋呢,蹲那兒一會就可以了,十月懷胎辛苦的要命,我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呢?!?/br> 她嬌嬌氣氣的往憑幾上一靠,指著肚子給她看,“你摸摸,都還是松的呢?!?/br> 蘭陵嚇了一跳,真的伸手過來,不過手伸到一半就縮回去了。元泓非往日可比,又是那個好妒的性子。她現在可不敢輕易去撩撥。 “到時候再養養,我知道你有辦法?!碧m陵說著,手不情不愿的收了回去。 玲瓏又提起之前說的話來,“高蘭娘怎么死了?我之前還見過她,脾氣可暴躁的很,光是看她那脾氣,就不像短命的樣子。怎么就死了?” 蘭陵抬眼,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眼睛又被她壓下去,“這個不知道,不過聽有看見的人說,領頭的是太后身邊的中官?!?/br> 說完,她就按了按嘴角,不說話了。 玲瓏的臉色變了變,她不說話了。李太后現在在宮里“病”著,哪里可能還有力氣來殺人。 她沒了說話的興致,靠在那里,蘭陵看了她幾眼,“怎么了?聽到她死了,難道不高興么?” “這姓高的,對你,說是一句白眼狼都不為過,死了也干凈。而且死的時候也挺好,沒有撞在什么重要日子上,收拾起來也干凈省事?!?/br> 她說著,沖玲瓏笑,“少了一樁麻煩事,該高興的?!?/br> 玲瓏沒有說話。 送走蘭陵,玲瓏起身,直接去了元泓辦公的東柏堂。 元泓現在身居大丞相,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宮里的小皇帝,年幼且手無實權,無法制約元泓,元泓讓賀若敏等人站住晉陽,扼住要鎮,又收攏了以前的六鎮舊部?,F在的他,權勢滔天。 除了沒有一個皇帝的名頭,其他的和皇帝已經沒有區別。平常百官處理公務都得到宮內的官署。如今不過是在宮里點個卯,若是有要事,全都來東柏堂。 東柏堂的守衛聽說王妃親自來了,連忙入內稟告,不一會兒,元泓親自出來。 玲瓏才入門沒有多久,就見著元泓遠遠過來。他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幾眼,還沒等玲瓏開口說話,就一手伸來,握住她的手,“我們到屋里說話?!?/br> 走廊上,玲瓏見著王鶴等人。王鶴現在已經成了元泓身邊的紅人,他見著玲瓏,也不奇怪,徑直彎腰對玲瓏行禮。 他揮手就讓人退下。 玲瓏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之后,“我沒有誤你的事吧?” “你以為我事必躬親么?”元泓有些好笑,“只是出了什么大事,我才會過問。眼下要說有事,也有事,但我已經派人去處置,沒事了?!?/br> 玲瓏遲疑下,“你殺了高庶人?” 元泓略有些奇怪,“夭夭?” 見玲瓏盯著他,他笑了笑,伸手過去,環住她的肩膀,“她不是太后所殺么?” “這話說給旁人聽,恐怕也不信吧?”玲瓏不買他的賬,“太后如今都被你關起來了,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不管何時,身邊都會有你的人。她的話都出不了自己的寢殿門,怎么可能是她!” 元泓聽后,面上笑容越發溫煦,他摟緊了她的肩膀,身體的熱度透過了布料傳遞過來。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他抱著人到坐床上坐下。 “是我?!?/br> “不過外人覺得是太后就夠了?!痹f著,給她遞上一杯茶水。茶水是照著她的喜好,不加任何東西,用滾水泡出來了。 “你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绷岘圂久?,“再說了,她已經是個庶人了,和她計較,那簡直平白丟了身份?!?/br> “所以就仍由她口出狂言?”元泓冷了臉,“她說了什么,別人不問,難道夭夭你就半點沒有聽到?既然這么心比天高,那么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命。還有她那個老母,我留了幾分顏面,那老虔婆反而還以為我怕了她?!?/br> “如今我不是需要看先帝臉色行事的宗室,她們一個兩個,不過是手下敗將,靠著一點點施舍的仁慈,她們竟然還敢多嘴多舌,我留下她們,那是我心胸寬廣,我不留下她們,那是我恩怨分明?!?/br> 說著,元泓想起什么,“我記得高庶人的老母,好幾次對你不敬?!?/br> 玲瓏的確記得,不過那個河源縣君,她向來只是當個跳梁小丑看待。 “那也沒必要……” “夭夭在我心里有多重要,難道夭夭自己不知道么?”元泓嘆氣,摸了摸她的肩膀,“高庶人和她母親的確就是兩條煩人的狗,但是只是會叫喚,那也是挺煩人。不聽話又不識時務的狗,留著又有什么用處?” 元泓眼眸里的光冷下來,“何況高庶人我記得,她還是個皇后的時候,竟然就敢威脅你?” “你知道?”玲瓏驚訝道。 那時候元泓還忙著打仗,人在外面,離著洛陽有幾百里,那時候她自己解決了。并未打算讓元泓知道。 “夭夭的所有事,我都知道?!痹嗣陌l鬢,款款深情道。他看著她瞪圓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既然愛她,自然要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她還年輕,不可能所有的事,一個人都能承擔。她在他的眼里,還是和當初見到的那個少女似得,楚楚可憐,似乎下刻就能被人傷到。這是他的珍寶,他放在掌心里,心頭上。日日呵護都擔心她會不會有一日突然自己裂開了。 又怎么能容忍別人來讓他的姑娘,他的小妻子難過? “她當時還拿岳母來威脅你,難道夭夭都忘記了?” 此言一出,玲瓏羞愧的低頭。 “我沒有忘記,就只是覺得,這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绷岘囌f著,拉住他的袖子,“她的命我才沒有放到眼里,只是不想你為了她,名聲有損而已?!?/br> 元泓聽著,原本冷硬的心腸軟了下來,伸手在她的頭發上摸了摸。 “不礙事?!?/br> 元泓見著她發鬢濡濕,給她擦了擦,“我不是靠名聲上來的,這世上看的是廝殺出來的真本事。至于名聲,那些人不過就是嘴上罵罵,沒有能力動我,又能如何?” 元泓面上冷傲,玲瓏聽得沒了言語。 “這么任性妄為……”玲瓏到了最后也不知要說什么好。 元泓卻笑了,“若不是為了你我能為所欲為,那我還要坐得這么高干什么?” “但到底不好聽?!绷岘囘€是有些擔心,畢竟殺個女人,要是她自己動手,那沒什么,偏偏出手的是元泓。話傳出去,到了后面必定不好聽,到時候少不得有人拿這個出來做文章。 “沒事,外面的人都說是李太后殺的?!痹肓讼?,“我前段時日,令人在外散布國母將亡的消息,宮里的那個也知道這個流言,嚇得夜不能寐。死了她還能松口氣?!?/br> 他壓低聲音,“我做的萬無一失,領頭的還是她宮里的人,知道的,也不過那么幾個。到時候只要絕大多數人覺得是她做的,那就行了。這世上還是庸人多,只要庸人相信,那就夠了?!?/br> 元泓說完,拉著玲瓏好生打量了一番,“夭夭好多了?” 玲瓏咳嗽了聲,“還沒有?!?/br> 他問的其實是另外一樁事,她生了孩子之后,兩人一直沒有同房過。 元泓也很耐心,在這事上,有幾乎令人害怕的忍耐力。 元泓不想玲瓏在此事上糾纏過多,故意拿了個叫她面紅耳赤的話題,他湊到她的耳邊,故意對著她的清秀小巧的耳郭說話。 玲瓏不敢亂動,免得把人給弄出什么火氣來。 “今日我可真不高興,夭夭竟然為了這么一個外人來找我?!?/br> 元泓想了一會,“我這兒,夭夭總共來了兩次,每次都是因為別的事?!?/br> 玲瓏聽出他這話下的酸味,“你這意思,還想我平常有事沒事,都來找你?” 元泓竟然還真坦然點頭承認了。 玲瓏伸手就捶了他兩下,故作嬌嗔,“真是討厭?!?/br> 話是這么說,但她還是不能和他說的那樣,真的過來尋他,這地方原本就是商議要事的地方。雖然只要元泓愿意,隨時都可以住在這里,但她也不能這樣的。 元泓笑吟吟的受了她兩捶,握住她的手掌,他持住她的手在掌心里輕輕摩挲,“現在是我們說了算的時候,夭夭只要順著心意去就好?!?/br> 玲瓏嗯了幾聲,“好呀,這都是你自己說的,要是我弄出個什么麻煩來,你可別說給你添麻煩?!?/br> “高興都來不及?!痹?。 高蘭娘的死,在洛陽并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高家已經徹底落敗,高家的子弟們,不是成了胥吏,就是紛紛到洛陽之外謀生去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庶人,就算曾經是皇太后,也翻不出什么。 皇太后的名號已除,自然就算不得皇族中人。元泓還沒苛刻人到底,只是叫人照著比一般人稍好的規格,把人給葬了。 此事做的光明正大,沒有半點偷偷摸摸,哪怕翻不起浪,也有不少人知道。 徐妃聽說后,就大病一場,臥床不起。 元泓對她冷冷淡淡,聽說她病了之后,也沒有任何表示。宮里來的醫官,也不過是水平一般的。 給徐妃看過之后,下了幾服藥下去,也沒見著有效。還是元洵另外給她請了醫官過來,說是心病,病人自己不想開,喝藥再多也沒有多大作用。 元彩月聽說徐妃身體不適,過來探望,結果到了門口,就被徐妃拿著藥碗給砸出去了。 穆氏還在一旁,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見著原本還病懨懨的徐妃,cao起侍女捧著的藥碗就徑直砸了過來,藥碗落在元彩月的膝蓋上,還沒等人反應,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跳起來,把元彩月的小腿劃了一道口子。 元彩月好歹是朝廷封的瑯琊公主,身上穿著的,也是極其透氣輕薄軟和的布料,被碎片那么一劃,就劃開了。割破了里頭的皮rou,鮮血橫流。 穆氏嚇得半死,一把扶住小姑子,驚慌失措的叫侍女趕緊叫醫官來看。 她在門外忙得要死,里頭的婆母還扯著嗓子叫,“給她看什么,叫她趕緊死了,我就當我沒有生過這個孽種!” 元彩月捂住傷口,碎片可能劃的有些重,鮮血從指縫里淌出來,聽到徐妃這么喊,頓時淚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