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玲瓏感覺自己簡直是作繭自縛。想要反駁,卻嘴里說不出一個字。 元泓含笑望她,而后抱著她上馬,之前兩人坐在一騎上,姿態親密,可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對著其他女子沒有半點綺念,但是她就不同了,她看著張牙舞爪的,可是他動情的時候,她就有些害怕。 他讓她在自己身前側著身子坐著。 多少能讓她少點尷尬。 玲瓏在馬上遲疑了下,伸手環住他的腰。 她的親近讓他生出幾分繾綣。 后面的家仆趕了過來,見著前面兩人纏綿在一塊,頓時悄悄的跟在后面,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打擾到他們。 “還有一個多月我們就要成婚了?!闭f起此事,元泓的聲音聽著都有些如同在夢中,滿心的欣喜。 “是呀?!绷岘囌f著,“升官新婚夜,全都被你占全了?!?/br> 元泓莞爾,他的手撫在她的背上,“可能上天覺得我前一段時日,實在是太過寂寥,所以才讓我遇上你,將我沒有的,全都還給我?!?/br> 這些話語,他說的平常,可是里頭卻含著不易察覺的甜蜜。 他伸手將她攬住,口里叱喝一聲,就帶著她回洛陽城里。 到了洛陽城,玲瓏在他懷里扭動了幾下,想要騎到自己的馬上去。兩人就這么貼著,私下沒什么,到了人前,那就有些羞恥了。 可惜元泓對此不為所動,任憑玲瓏在自己懷里扭動,就是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她鬧得有些厲害了,就低頭下來,在她略有些濡濕的發鬢上落下一吻。 他這么做的時候,正好就在洛陽城里的大道上。 洛陽被先帝和今上經營十多年,相當繁榮,石板大道上,來來往往的,全是各色人等。 元泓一行人一看就不是平常身份,行人紛紛給他讓路,也不敢輕易抬頭見他。 他低頭見著她難得老實,不到處點火,干脆在她的額頭上啄了幾下。 “大庭廣眾的,你干甚么呢?!绷岘囆÷暱棺h。 “以前你不是也曾經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我丟定情信物么?”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尾指上戴的銀戒。 銀戒對于他來說,過于嬌小,只能堪堪戴在尾指上。不過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才不是呢?!绷岘嚪瘩g,那時候她就是想要撩撥一下,對付這種仙風道骨的人,最能讓他破功的是什么,自然是大庭廣眾之下。 元泓嘆氣,把手伸出來給她看,“這個難道還不是么?” 玲瓏看著被他戴在尾指上的那枚銀戒,呀了一聲。 她環顧左右而言他,結果被他一手把臉給掰了過來。 “這個忘記了?” 玲瓏搖頭,她總覺得要是她真的忘了,元泓難保不對她做出什么來。 “你知道送這個有甚么含義么?”元泓心里升起了幾分希翼。 玲瓏倒是知道現代送男人戒指,是很曖昧的。不過這個時候,到底有個什么講究,她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這個東西,除去在鮮卑和胡人里,其他地方的人并不是很喜歡這個。 玲瓏遲疑了下,沒有立刻回答,她聽到他的呼吸聲沉了下來。 “不知道,但是此物卻是我貼身戴著的?!绷岘囂ь^起來,目光對上他的,“難道你不喜歡么?” 一句話讓他綻出笑容,他他伸手攬住她,“我很喜歡?!?/br> 過了會,他又道,“此物在鮮卑人里,是許婚之物?!?/br> 玲瓏啊了一聲,顯然是沒有想到,她眨了眨眼,“這、這還……” “這還是天注定的,不是?”元泓低頭問。 玲瓏點點頭。 元泓忍不住笑,因為在外面,不好表露過多,他圈著她的腰,“反正你先出的手,萬萬沒有獨身其外的可能?!?/br> 玲瓏嘆氣,元泓聽到耳邊那幾不可聞的嘆息,“可是后悔了?” “是呀,后悔怎么沒早些動手?!绷岘囌媸桥铝怂?。 元泓這才滿意。 婚事已經逼近了,原本住在外面的元泓都暫時搬了回來,平原王府里,早就準備起來。到了此刻已經萬無一失了。 所有的事,一切都出自徐妃的cao辦。 平原王對此事極其重視,畢竟這是長子婚事,徐妃cao辦之后,他自己還要親自過目一遍,力求盡善盡美。 平日里不管家里事的人,一旦過問,便叫人措手不及。 忙碌下來,連續好幾日都睡不好覺。 徐妃這么一番忙亂,腳上都腫了。 張氏叫人請來醫官看病,這個算是徐妃的老毛病,醫官過來看了,也看不出什么來,只能開了藥,吩咐不能勞累過度。 “阿娘?!痹试聫耐饷婊貋?,就見到徐妃靠在那里喝藥。 她跑過去,徐妃放下藥碗,她靠坐在那里,“你來了?” 元彩月頷首,伸手過去把徐妃的藥碗接過去,“阿娘,舅家的人,兒已經叫人送走了?!?/br> 徐妃的父兄死了之后,徐家里就改換了主事的門庭。高門大戶里,雖然不至于像有些人家吃絕戶,但也溫情有限。留下來的那些侄子,被族人們養大之后,就看自己的本事。 這個世道,若是沒有貴人相助,光是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很難。到了現在,還在熬資歷。 人情冷暖,到了現在,徐家上平原王的門也少了。 “嗯?!毙戾谀抢?,應了一聲。 元彩月看著正在給徐妃揉腿的侍女,心下不滿,“阿娘這么勞累,阿爺卻是不聞不問?!?/br> “不是不聞不問,”徐妃面上平靜,她坐在那里,看著女兒為自己抱不平,眼里終于有了那么一絲半點的笑意。 不過那笑意很淺淡,落入眼里,一下就沒有了。 “你長兄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聞不問?!?/br> 元彩月聽聞,頓時就變了臉色,“自從長兄回來之后,阿爺待阿娘,就一日不如一日?!?/br> 徐妃笑看向元彩月,“這不正常么?” 元彩月張了張嘴,過了好會,元彩月看了一眼侍女,侍女退下,她拿起一旁的玉捶給徐妃捶腿,“阿娘?!?/br> “長兄這樣,還會顧及我們嗎?” 元彩月知道徐妃和元泓的恩怨,現在元洵封世子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可元泓卻已經嶄露頭角。 “外面都在說,阿爺有意讓長兄……” “胡說八道?!毙戾稍谀抢镩_口,“你阿爺倒是想,可是朝廷認嗎?” “可是朝廷,也沒有讓阿兄做世子呀?!?/br> 這話讓徐妃一下從榻上起來,這件事壓在她心里已經很久了,平原王這段時日,對她陰陽怪氣,百般折辱,想來是想要替死了十多年的死鬼來折辱她。 她只剩下王妃的尊榮,平原王恐怕是看中了這個,所以才會在她臉面上踩來踩去。開始還難以忍受,可是想到元洵,打落牙和血吞。 只要兒子能被立為世子,那么吃再多苦頭,也是值得的。 可是等了這么久,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才是盡頭。 “阿娘,阿爺恐怕是不行了?!痹试略谛戾呡p聲道,“其他阿叔家,似乎又不愿意管這事……” 其他宗室家,平?;煸谝黄鸪院韧骠[倒是可以,但冊立世子一事上,全都是自家做主。關系實在親近的,才會提上那么一兩句。 徐妃眉頭緊皺,手掌握成了拳頭。 “你阿爺是厭棄我了?!毙戾肫鹪貋碇?,自己的布局還算穩當,但是元泓回來之后,可能是人在跟前,不斷提醒平原王當年往事,弄得他拿自己出氣。 “看來,世子之事只能靠我們自己了?!闭f著徐妃轉頭看向女兒,她目光幽深,莫名看得元彩月心驚rou跳。 不知為何,元彩月覺得,母親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些論斤的打量。 還沒等元彩月說話,徐妃已經收回目光,恢復到了之前矜持的樣子,似乎那一眼的打量只是她自己的錯覺。 時日在元泓的期盼里過得極慢,但對玲瓏來說卻極其快。 婚期逼近,已經逼到鼻子上了! 玲瓏到了現在,都還沒有要作為新嫁娘的覺悟,沈氏和她說了不少在婆家應該注意的東西,家里給她準備的嫁妝,幾乎是連著擺在那里,庫房那兒都沒腳下地了。 她每日里除去和母親沈氏學新婦的規矩,就是被元泓帶出去廝混。 就算是那新婦的規矩,她都沒學多少。她不善于忍耐,或者說,她自小就是個看菜下碟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就可能把人家的老底都給掀翻了。 等到婚期臨近,徐妃派人過來送東西,玲瓏突然想起元泓家里還有這個討厭的后母。頓時不知道哪里不對,哼哼唧唧著不想嫁了。 李韶音把婚服送過來的時候,瞧見人不對的。 元泓身上有爵位,嫁給他,婚服首飾不能用平常的,另有形制。李韶音把衣裳送來,就見著芍藥一臉詭異,還沒等她問呢,玲瓏就抓住李韶音的袖子,“阿嫂,我不想嫁了?!?/br> 李韶音當即被她這話嚇得臉色發白,放下衣裳,跑去把婆母找了來。 沈氏一進門,就見著玲瓏紅著眼睛坐在床上。 一臉的小可憐模樣,玲瓏望見沈氏,立刻伸手出來,和孩子要抱似得,“阿娘!” 沈氏的一腔火氣,在看到玲瓏那雙紅彤彤的眼睛,頓時就消散了個干凈。 沈氏伸手把她抱住,“你又怎么了?” 沈氏拿著玲瓏很是沒辦法,當初說要嫁的人是她,現在說不想嫁的也是她。這左右全都被她給占了,她都不知道要拿女兒怎么辦! 玲瓏兩手徑直抱住沈氏的纖腰,“我有些怕?!?/br> “我不想嫁了?!?/br> 這話玲瓏是帶著哭腔說的,被門外面的蘇曇給聽了個正著,蘇曇立刻踮著腳尖一路跑遠了。 “又在說胡話了?!鄙蚴媳ё×岘?,“當初我怎么記得,是你哭著喊著要嫁的?” 玲瓏哽咽了幾聲,“我才沒有呢?!?/br> 沈氏低頭下來,“哦?那是阿娘記錯了?” 玲瓏心虛的挪開自己的目光,她嚶嚶兩聲,“我不想離家?!?/br> 沈氏嘆氣,“現在知道家里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