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他沒有說話,更沒有看元朗一眼,突然他吹了一聲口哨。 玲瓏身下的那匹馬立刻躁動起來,趁著元朗分神的那刻,他騎馬沖過去,長臂一伸,直接握在她臂膀上,只是瞬息的功夫,她就已經落到了他身前。 她一口氣都來不及喘上來,后背就撞在了他的胸膛。 腰肢被他緊緊的桎梏住,風變得激烈,連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她緊緊抓住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她想開口說話,但只要開口,風就灌入嘴里,半點都開口不了。 玲瓏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在馬上顛簸了多久,似乎只有那么一會,又似乎很長。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她善騎射,其實也是玩樂性質的,像這種一路狂奔,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玲瓏被徑直抱下馬,而后被之前身后的人,拉住手就往前面走。 她渾渾噩噩被拉著,直到被他拉到一群人面前。 元泓直接握住她的手跪在蘇遠面前,“我和夭夭已經定了終身,還請左丞成全!” 他說著,他徑直對蘇遠叩拜下去。 此生他所求不多,唯獨一人而已。而他能擁有的也不多,父親已經不再是他一人的父親,唯有一個夭夭,是他此生所求。 唯獨她,誰也不能奪走。 作者有話要說: 道長:逼急就放大招 第45章 訂婚 場面上有瞬間的寂靜。 所有人, 哪怕是玲瓏, 也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給驚到了。她側首看著他的側臉,他說完那句話,放開她的手,對著蘇遠叩拜下去。他以額觸地, 讓其他人目瞪口呆。 在場眾人, 除去蘇遠等幾個人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宗室。宗室身份特殊,這世上不是誰都能受得起。 元泓拜身下來,露出平坦筆直的背。四周一片死寂。 過了好半會,終于平原王清醒過來, 騰的下站起, “你這是做甚么!” 平原王這一句將蘇遠點醒,蘇遠慌慌張張就去伸手攙扶, 蘇遠年輕時候, 曾經打過蠕蠕, 也曾曾經奉命和南朝對戰。雖然現在是尚書左丞, 但絕對不是什么柔弱書生。 他當年在戰場上的體魄還在, 并沒有減弱半分。他的手攙在元泓的臂膀上, 卻發現自己根本扶不起。 “渤海公這是作甚么?!” 元泓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還請左丞成全?!?/br> 眾目睽睽,蘇遠簡直是騎虎難下。此舉根本就是在逼他點頭, 無奈之下, 他只有看向吳王。吳王也沒有料到會有這么一出, 只好開口讓平原王過去。 平原王快步走到元泓身后,“你有話難道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嗎?” 元泓在那里不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這個長子性情淡薄,淡泊到連他都曾一度以為這孩子可能是真的出了世入了道。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如此。 過了好會,終于聽到他道,“還請阿爺諒解?!?/br> “我這……”蘇遠站在那里,都快要急的冷汗直冒,這場面簡直比當年他在沙場遇上敵軍埋伏的時候,更叫他心驚rou跳。 吳王此刻走過來,“你偏偏挑在這個時候,難道是沖著我來的么?” 元泓抬頭起來,眼眸里的凜冽寒光幾乎是一閃而過。 “不,只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已?!?/br> 平原王不愿意兒子為了個女子和其他宗室傷了和氣,但心里明白,要是此刻一味壓制,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女子于他們來說,哪怕是正妻,也帶著幾分掂量掂量斤兩的意思。只不過,和其他女人不同的是,其他女子看的是容貌和性情是否溫柔可人,但是正妻看的是背后勢力。 誰也不是非她不可,若是必要,哪怕是正妻也可舍棄。 他看了被元泓拉住跪在那里的玲瓏一眼,蘇家清貴,在朝廷上的名聲不錯,但是最實惠的權力上卻有所欠缺。 平原王這段時日給元泓留心過鮮卑勛貴的女兒,可最后他看上的卻是蘇九娘。 “你說你和她已定終身,難道還有甚么證據?”吳王在一旁道。一個女子算不上什么,別說還沒有娶過門,就算過了門,除非掌管家中內外,不然也沒有什么分量。只是面上提出來,他臉面不好看。 元泓看向她,伸手直接在她裙裳上扯下一塊玉佩遞交給吳王。 玉佩通透沒有半點瑕疵,上頭雕刻出來的花紋極其簡單,下面只有掛著流蘇,而且流蘇還是后面掛上去的,一看就是男子之物。 “……” 吳王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侄兒好手段?!?/br> 元泓當眾這么一來,他作為長輩,倒是不好和之前一樣行事了。 他看了一眼平原王,直接抽袖子離開。 那樣子看著有幾分怒氣,平原王指著元泓好半會說不出話來。 元泓跪直了身子,他對平原王低頭,“阿爺,兒錯了。但兒不后悔?!?/br> “你!”平原王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遠站在那里,想要攙扶玲瓏起來,自家嬌養出來的女兒自己心疼,這種大禮,就算是平常,玲瓏也沒怎么對父母行過。 “夭夭,起來吧?!?/br> 玲瓏抬頭,淚眼朦朧,“阿爺……” 蘇遠頗有些難為情的看向平原王,嫁女這種事,不能主動。哪怕男子不像女子那樣,講究個什么矜持,但這種事,他還是不肯拉下臉。不想讓人覺得他是非要把女兒死乞白賴的嫁出去,到時候就算真的成全了這對有情人,恐怕婆家也會看低她。 蘇遠垂首對玲瓏道,“聽話?!?/br> 玲瓏順著蘇遠的力道起來,蘇遠看向平原王,“渤海公就交給大王了?!闭f著他拉著玲瓏徑直離開。 原本是要打獵的,但元泓整出這么一樁來,多少興致都消散個干凈了。 玲瓏被立刻送回家。 她回家之后就倒頭大睡。她今日天不亮的時候起來了。路上來回騎馬,耗費了不少體力,等到回到家,哪怕時辰還早,她就已經承受不住,一頭躺了下去。 再醒的時候,是被芍藥給叫醒的。 芍藥在床邊喚了玲瓏好久,見到玲瓏睜開眼,“九娘子,快起來吧,前面來人了!” 玲瓏立刻坐起來。 平原王和徐妃來了。元泓那一招,實在是夠狠,當眾叩拜蘇遠,平原王已經是騎虎難下,這世上除去那么幾個人之外,沒有人能受得起宗室的跪拜。既然已經如此,就只能這樣了。 徐妃和上次來的那副恥高氣揚不同,低眉順眼的坐在平原王身邊,除非必要,絕不開口。 沈氏聽著蘇遠和平原王商定婚事,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打量徐妃。 徐妃的兩張面孔,她算是領教的清清楚楚。因為徐妃,她不想把女兒嫁到這個是非窩里??涩F在已經由不得她了。 徐妃眼睛轉過來,恰好和沈氏對上。 沈氏不亢不卑,對她微微頷首,隨即轉過頭去。 蘇遠和平原王說定婚事。 婚禮之前有各種禮儀程序要走,多則一年,最快的也有小半年。偏偏這些都是象征到兩家臉面,不能有半點差錯。 平原王從蘇家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全黑了。幸好兩家都是在一個坊內,不然光是這宵禁,就有些麻煩。 車內,平原王靠在車壁上閉眼。 徐妃在一旁看著,過了好會,她道,“大郎還是有些任性了。之前知道他對蘇九娘有意思,還以為是一時興起。竟然動真心的了?!?/br> “娶妻娶賢,明明大王給他選了那么多的出身高門的小娘子。大郎也……太不懂事了……” “說夠了?”平原王靠在車壁上開口。 話語之不客氣讓徐妃愣住。 “他和你沒關系,你也不要cao這份心?!逼皆跽f著睜開眼,“你以前就喜歡無事生非,現在我希望你能老實點?!?/br> 話語里一句說的比一句重,重重敲擊在徐妃的顱頂。 徐妃臉上血色盡褪,留下薄薄的一層胭脂,勉強維持著她眼下的體面。 回到王府,平原王直接抽身離開。張氏見徐妃腳下有些踉蹌,攙扶住徐妃,“王妃,這是怎么了?” 張氏原本想問徐妃是不是和平原王吵架了,但自從徐妃父兄死了之后,徐妃就沒有了外援。 主母們在夫家的魄力,一半靠自己和兒女,另外一半便是母家。母家強勢,那么自然可以在夫家橫行無阻。但如果母家完全幫不上任何忙,那么莫說和夫君吵架,就是說幾句話,很有可能都要看眼色。 張氏扶住徐妃,發現徐妃腳步虛浮,立刻扶人回院子,并且還屏退了左右。 “這么多年了,他竟然還沒有完全忘記當年的事?!毙戾澲?,話都幾乎快要說不完全了。 張氏聽著心驚rou跳,這件事是徐妃和平原王之間的禁忌,除非他們自己提起,不然旁人都不能提半點。 徐妃捂住胸口,之前平原王的那些話,分明就是還沒有把賀若氏給忘記干凈。這么多年了,她給他管家生了一子一女,那些貌美妾侍們,也是源源不斷地往他房里送。 她以為這么多年,他也該被那些如花美眷給弄的想不起賀若氏是誰,就算想起,也沒有多少濃烈的感情,甚至輕輕一翻就可以翻過去。 因為男人原本就是冷情冷性的一群人,只要有女子伺候他們。才不會管誰是誰。而死了的那個,天長地久,自然會忘記。而最后想起來的,只會是時時刻刻留在面前的那個。 難道她失算了嗎? “四郎都已經那么大了,但是他從來沒有請立世子的意思?!毙戾谀抢?,越想越害怕,“他不請立,朝廷自然不管?!?/br> 徐妃立刻要張氏把元洵叫來。 元洵來了之后,徐妃馬上抱住兒子,“你要爭氣,你一定要爭氣?!?/br> 徐妃手指緊緊抓住元洵的肩膀,“你阿爺恐怕已經不想管你了,甚至連世子這個位置都不想給你!” 元洵見到母親這么失態,只好扶住徐妃,“阿娘,阿娘怎么了?” 徐妃這么多年,放低姿態,曲意逢迎,甚至用那么多美人,還是沒能讓平原王完全將賀若氏從心里鏟除,心下絕望。 平日里的冷靜,此刻都不剩下多少。 “四郎,你阿爺恐怕是不想你做世子?!毙戾o緊握住元洵的手。 元洵悚然一驚,父親平原王到了現在都沒有請立世子的樣子,其他親王,絕大多數在嫡長子看著能立得住,不會輕易夭折之后,會請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