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嗯?!绷岘囈娝畨乩锏乃_了,伸手去提,才提起來,明白他話語下的那點玩味是什么。 “我用的東西,可好了。都是我自己畫圖紙,叫人去做的?!?/br> 元泓看她把那些擺好的茶盞都仔細用滾水燙一遍。 他于此道并不擅長,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就隨便她忙碌了。 茶杯燙暖,另起一只茶壺泡茶,而且還不是取第一次的水,泡過一次,取第二次的茶水,才倒入茶盞里。 “可惜這茶還是有些陳了。茶香已經差不多散干凈了?!绷岘嚨皖^忙碌,她專心致志。 “對了,前段時日,是不是有人沖出來冒犯你?”玲瓏還記得蘇惠那事。 她低頭,雪白的后頸不自覺的從衣領中露出一段。元泓不自覺被那抹膩白所吸引,然而才來得及看上一眼,就聽到她發問。 “冒犯?”元泓早已經不記得這事,他蹙眉思索,過了好會才道,“的確是有個瘋女子突然沖出來?!?/br> 他事務甚多,早就將蘇惠給忘記了,玲瓏這么一說,才想起來。元泓并不認識蘇惠,也只是將蘇惠的那些吵鬧當做一個瘋女子的胡言亂語而已。 “她是你家的人?” 玲瓏頷首,“算是我的堂姐,她阿爺是和我阿爺是兄弟?!?/br> “不過她和我家從來不親近?!绷岘囌f著,已經忙得差不多,把茶水遞到他的手里。 元泓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那雙手生的小巧細膩。 他曾經感受過,那雙手放在身上的觸感,不知如果他雙手握住,又會是何感覺。 “難怪?!彼舆^茶盞,低頭飲了一口。茶水還算燙,只能容下小口啜飲。 他性情其實很急躁,不管什么,但凡是想要,就想要立即到手。就算是飲食這些小事上,也是一樣。茶水其實并不得他的歡心,這東西帶苦味,除去夏日里飲用解暑之外,其他時候,他都是不碰的。 原本苦澀的茶水,入口之后,沒有完全是他討厭的苦,甚至最初的那一陣苦味也不是很濃厚,苦味散盡之后,反而泛起一陣陣甜。 “她說甚么了?”玲瓏好奇問道。 蘇惠纏上元泓,玲瓏當然知道蘇惠是沖著什么去的,自然不可能說她的好話。但她還是挺好奇的,蘇惠到底說什么了。 “她說,你本性頑劣,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痹f著,他把手里的茶盞放下,“其實仔細想來,你堂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br> “甚么有道理?”玲瓏伸手轉著手里的茶盞,這茶葉不是上好的,沖泡出來的茶水也不香,不合她的口味,喝了最初的一口,她就丟在那里不要了。 “你堂姐話雖然說的不好聽,但說的還真是沒有偏頗?!痹皖^喝第二口,喝茶的空檔里他調侃也似的說了一句,“你的確油嘴滑舌的厲害?!?/br> 玲瓏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直接扭頭過去,不愿意搭理他了。 元泓之前在她手里失利了那么多回,難得有機會,自然是要扳回來。等到反應過來,心里都不禁有些愕然。自己竟然還真的和個十五六的少年一樣,和她計較起來了。 “那道長覺得,我是在騙你么?”玲瓏回首,瞇起眼睛,滿臉的不懷好意。 元泓伸手去拿她手邊的茶壺,“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br> 玲瓏可沒有那么容易氣餒,更何況兩人糾纏的時候,她可是深深切切的感覺到他的悸動。 “那道長到底是希望,我是騙還是不騙你?” 元泓眼眸微動,看了她一眼。玲瓏含笑回望,兩人對視小會,他卻側首看向了一旁。 “我和這位堂姐并不對付,當年我差點死在她阿娘手里。說是一家,其實兩家人勢同水火。她不管說我甚么難聽的,我都不奇怪?!?/br> 元泓抓住她話語里的關鍵,“你差點死在她阿娘手里?怎么回事?” 玲瓏搖搖頭,“往年舊事罷了。也沒甚么好說的?!?/br> 元泓眉頭皺起,他還想再問,卻見玲瓏笑嘻嘻的,“道長在關心我?” “不是?!痹w快的否認,“那你欠了我兩次了?!?/br> “???”玲瓏一下愣住。 她雙目微微睜大的模樣,很好取悅了元泓,甚至心情都好了起來。 “甚么兩次???” 元泓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只有苦味的茶水到了此刻,在嘴里泛起一股別樣的甜。 “一次你被我所救,另外一次,則是你堂姐的冒犯。如此算來,你前后一共是欠了我兩次?!?/br> 玲瓏目瞪口呆,沒想到他竟然還能這么jian商。 “前一次還好,的確是救命之恩??墒俏姨媒愕馁~也算在我頭上?”玲瓏不樂意了,柳眉倒豎,直接繞過來,一定要和元泓算個明白。 “她和你是一個姓氏,也是一家人,難道不該算在你頭上么?”元泓心情大好。 “這怎么能一樣!”她急了,伸手就要拉他。 手伸出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他空著的那只手翻轉扣住她的兩只手掌。 他一只手就輕松的將她兩只手收入掌內。 “她是你族人,自然是一樣。前后兩次,你要怎么還?” 眼下天氣炎熱,他握著她雙手,掌心在她手背上廝磨。他掌心和指腹上全是一層老繭。在細嫩的肌膚廝磨,帶起一層輕微的疼痛。 “道長?”玲瓏察覺到他的異樣。 元泓沒有答話,他只是喝著他手邊的茶水。 他只是虛虛的握住她的雙手,并沒有實在的握緊,她還是有不少可以活動的空間。玲瓏翻轉了下手掌,手指輕巧的在元泓的掌心里輕輕劃了一道。 手指劃過,在掌心里激蕩出一陣輕微的酥麻。 元泓飛快抬眼,正見著她滿臉得意洋洋。 他不放開她,也沒有壓制她動作的意思。只是去提茶壺,繼續為自己倒茶。 誰知再倒,茶水已經空空。 “我那兒還有一杯,道長要么?”玲瓏說著,起身來。他握住自己的力度原本就不大,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輕易掙開。 她把自己喝的那杯茶端來,送到他面前。 元泓低頭就看見,那瓷盞上淺淺的一個唇印。因為她還沒出嫁,所以所用的脂粉全都是清淡的,就是雙眉也是稍作休整,再描畫出輪廓。自然是不能用濃艷的顏色,口脂只有淡淺的一層色,貼在褐色的瓷盞上,若不仔細,恐怕也察覺不了。 元泓直接把瓷盞放在桌上。玲瓏瞧見,也不惱,“對了,我的橘團,道長可還有好好照顧?” 元泓反應過來,這是在說她留下的那只貓兒。 “你終于想起來了?” 玲瓏吐了吐舌頭,“當時走的時候,覺得道長那里實在太過冷清了,就把橘團留在那里了?!?/br> “我想,它和我呆了那么一段時日,性情和我也有幾分相似,留它在那里,就如同我還在道長身邊一樣?!?/br> 霎時,他的呼吸聲都變了。 “它挺好的?!痹?,“不過現在怕是不記得你了?!?/br> 玲瓏眨眼,每次眨眼里都滿滿的是狡黠,“不記得我了?那我再去幾次,讓它好好想起我,道長說怎么樣?” “你若是想的話,那么隨意?!?/br> 玲瓏嗯了幾聲,“好,那就一言說定了?!?/br> 門板上被敲了幾聲,外面傳來樓璨戰戰兢兢的聲音,“郎君,那個……那個大王……” “道長還和諸王有往來么?”玲瓏笑問。 元泓點頭,“有親戚關系,相互走動罷了?!?/br> 玲瓏點頭,在漢化之前,諸王和鮮卑勛貴通婚。到了現在,還是有不少宗室和鮮卑勛貴通婚。 眼前人和宗室有血緣關系,也很正常。 和玲瓏說完話,他看向合著的門板,“有話進來說?!?/br> 樓璨見自己打斷了元泓的好事,心下不安,聽到要他進去,更是小心翼翼。他進去,頭都不敢抬,幾乎垂在胸前,生怕自己不小心又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大王那邊派人過來,說是有事要請郎君回去商量?!?/br> 元泓頷首,“我知道了?!?/br> “道長要走了?”玲瓏問。 元泓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玲瓏嘆了口氣,明明再平常不過的離別,也被她這一嘆氣,手染上了幾分悵惘。 “我還沒和道長相處多久呢?!?/br> 美人惆悵,屋內的氣氛都為之一變。元泓微微張口,最后只是說出一句話,“以后還是能相見?!?/br> 玲瓏得了這么一句,立刻反問,“那么在甚么地方,甚么時候?” 玲瓏也不知道除去千秋寺,還能在哪里找到他,賀若家她也去過,可是賀若家都說他不在。 這也是,哪怕道士可以在家修行,可到底是出世修道,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呆在家里。 “我會將我修行的地方告訴你?!痹?。話語里竟然也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繾綣。 樓璨他恨不得躲到門縫后面去。之前他打攪了兩個的好事,他還記得?,F在兩人又這么黏黏糊糊的。樓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發出個什么聲音,又打攪了他們。 那位貌美小娘子會不會發怒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郎君不可能和之前一樣,那么容忍他了。 這種事,只要是個真男人,哪里會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 玲瓏伸手輕輕抓住他的袖子,“道長叫一聲我名字吧?!?/br> 元泓看過去,眼露疑惑。 “名字問出來,就是用來叫的。道長總不能問了我的名字不用啊?!?/br> 玲瓏抓住他的袖子,眼前的人眼眸如琥珀剔透。 “莫要胡鬧?!痹?,袖子從她的手里抽出。 玲瓏見他是不肯如她的意了,直接往外走了。 顯然她是生氣了,踩在地上噌噌作響。 樓璨守在門口,人已經在外面蹭了。那個小娘子走的時候,樓璨感覺到室內的氣氛平白無故的冷了許多。 外面明明是艷陽,曬得人燥熱難耐,但樓璨卻生生得打了幾個寒顫。 “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