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高玉林府上此刻已經亂了套,一片哭喊聲。 張慶云撐著傘,徑直的通過了院落,走到了大門口,暴風雪還在下著。 在不遠處她的馬車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黑色的人影,都穿著黑色的錦袍,戴著黑色的面具,便是連披風都是黑色的,最讓人在意的是,在他們的腰間,掛著一根黑色的羽毛。 那羽毛在風雪中撲騰著,好似要飛走一般。 張慶云心中一顫,她曾經聽爺爺說過,黑羽衛的舊事。 她沒有想到,有生之年她也有同黑羽衛打交道的時候。 “大人,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辦妥當了。我……” 謝景衣看了一眼一旁的翟準。 翟準恍然大悟,張嘴就來,“我們這就送你上路?!?/br> 謝景衣恨不得一腳將這人踹飛,什么玩意? 張慶云也是一梗,警惕的退后了好幾步。 翟準清了清嗓子,“不是,從此你是路人,不必再見?!?/br> 張慶云送了一口氣,手忙腳亂的上了自己的馬車,絕塵而去。 待她走遠了,謝景衣立馬跳起,踩了翟準一腳,“黑羽衛的榮光都叫你丟完了!” 翟準機靈的躲避開來,“黑羽衛哪里有榮光?我每次做任務,都說送你上路的!”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翻身上了馬。 翟準詭異的笑了起來,“阿衣若是叫我一道兒去青萍鎮,也就沒有這些破事了,說到底,關慧知太弱了?!?/br> 謝景衣哼了一聲,“叫你去做什么?把他們都殺光?” 翟準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 謝景衣懶得理會他,“廢話少說,跟上?!?/br> 兩匹馬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不多時便到了漆家附近。 翟準早就收起了之前的笑容,說起來,這是他頭一次,跟謝景衣兩個人一道兒做任務,站在樊樓的屋頂上,能夠點點星火。 風雪雖然大,但半點也沒有阻礙那些達官貴人的尋樂之心,樊樓里依舊是座無虛席,熱鬧異常。 翟準縮了縮脖子,“雖然賞雪賞燈火賞美人乃是雅事,但今日真的有點冷!咱們到底要去哪里?” 謝景衣懶得理會他瘋言瘋語,抬手一指,“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漆家老宅,你說那個紅色的屋領子么?乃是漆家的佛堂,那里頭全是菩薩,雖然值錢,但要用刀子刮下菩薩外頭的金皮,也不容易?你想要?” 謝景衣有些詫異的望向了翟準,“你去過?” 翟準摸了摸下巴,“京城哪個地方我沒有去過?!?/br> 謝景衣勾了勾嘴角,“你帶我去,我要去那個佛堂里取賬冊。漆家如今的掌家人,乃是戶部尚書,掌握著官家的錢袋子,漆少平把持漕運,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br> “毒米的事情,哪個配藥的郎中已經死了,證據太少,漆少平輕松便可脫罪。打蛇不死反被咬,咱們既然要出手,就要一擊斃命?!?/br> 翟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不必這么詳細的告訴我。你這個人,可真是睚眥必報。這是你要報私仇,還是奶娃娃終于受不了,要殺老妖婆了?” 謝景衣瞪了翟準一眼,“我們是黑羽衛,不是土匪!我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公報私仇?” 翟準輕聲笑了起來,他一把摟住了謝景衣的腰,在屋頂上飛奔起來。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若論輕功,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謝景衣都沒有見過比翟準更加厲害的人。他若是與柴祐琛打斗,不一定會贏,但若論逃跑,刺殺……柴祐琛當真不是他的對手。 謝景衣心中估量著,雪打在她的臉上,讓人生疼。 “你怎么知道,他家的賬冊,藏在佛像的肚子里?我去過那里,卻從未發現過?!?/br> 翟準沒忍住,輕聲問道。 “要不我是你上峰?” 翟準又詭異的笑了起來,罷了,他就不該問。 “你為什么說得這么詳細,統統告訴我?就不怕我像宋家人一樣,其實是叛徒么?” 翟準又忍不住問道。 謝景衣被風雪吹得睜不開眼,一張嘴吃了口雪,呸呸的吐了吐,“你是來辦事的?還是來侃大山的?當然得告訴你,萬一一會兒,我被人抓了,還指望你去偷賬冊,你敢叛徒,我敢讓你做太監?!?/br> “萬一你被人抓了怎么辦?” 謝景衣有些不耐煩了,早知道還不如叫關慧知出來了,天底下怎么有這么話癆的殺手! “被抓了就說是漆家人挾持我,叫柴二上門討公道,不剮他們一層皮,我謝字倒過來寫?!?/br> 翟準梗了梗,不言語了。 漆家顯然已經收到風聲,隔一會兒便會有一撥巡邏的家丁經過。 翟準試探了幾次,終究帶著謝景衣往后退遠了些,“我一個人能去,可帶著你不行。他們那家丁,不是普通的家丁,都是有真功夫的。漆家佛堂里有一百零八尊金佛,你告訴我在哪個佛像肚子里,我去拿賬冊?!?/br> 謝景衣對著翟準做了個鄙視的手勢,在屋頂上走了幾步,腳下一滑,差點沒有掉下去,但她面不改色的清了清嗓子,指了個方向,“帶我去那邊,那邊能進去?!?/br>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翟準黑著一張臉,“咱們還是回去吧,改日再來。你才剛從牢里出來,應該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br> 謝景衣踹了他一腳,“你先進去,別啰嗦,這里肯定沒有人知道?!?/br> 翟準搖了搖頭,“不要,沒有鉆狗洞的殺手。我帶你翻墻過去?!?/br> “不行,這個狗洞不一般,直接進了屋子,翻墻是不行的,會被院子里巡邏的人撞見?!?/br> 翟準還要反抗,看到謝景衣的眼神,覺得下身一疼,把心一橫,快速的鉆了進去。 謝景衣見他進去了,打量了下四周,見四下無人,也跟著鉆了進去。 四周黑漆漆的,但是翟準的眼睛卻亮晶晶的,他壓低了聲音,“這個房間有密道,我一踏進來,就感覺到了?!?/br> 謝景衣面不改色,“我早就知道了,你快些打開密道,不要耽誤時間了?!?/br> 翟準在地上走了一些詭異的步子,不一會兒,地面上便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他拿出一個小蠟燭,點燃了扔了下去,見下頭無問題,方才摟著謝景衣跳了下去,又將那洞口給關上了。 “我可算知道你今天為何不要姓關的來,要我來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開機關吧?” 謝景衣哼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這天下有我謝景衣不知道的事?” 第445章 什么都會 翟準不以為然。 他在山中拜得世外高人學那殺人之術,還是祖父翟有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動用了天大的人情,方才得行。 謝景衣一個江南水鄉的女娃娃,從哪里能抓得到一個啥都懂的散人師父? 不過是理直氣壯的吹牛罷了。 地道里很安靜,只聽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雖然并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但翟準依舊小心翼翼的護著謝景衣前行。他一個人,便是死也不怕的。 可是謝景衣也在。 “怎么不走了?” 謝景衣走著走著,及時住了腳,驚訝的問道。 翟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頭,“這里有個出口,咱們要出去么?” 謝景衣仰起頭來,黑漆漆的,雖然已經在地道里適應了很久,但她也只能依稀的看清,這處地方,同其他地方,并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不出去,到了第三個出口,再出去。你數清楚了,別搞錯了。萬一鉆到人家床底下,看了什么不該看的,該長針眼了?!?/br> 翟準轉過頭去,雙目亮晶晶的,這回卻是學乖了,什么都沒有問。謝景衣想說的,不用問她,都會直言不諱,若是不想說的,那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會被她糊弄過去。 謝景衣是怎么知道這個密道?還知道第三個出口出去的呢? 密道七萬八繞的,翟準越走越慢,豎起耳朵聽著動響。 他們經過了姓漆的臥房,有床咣咣撞地的聲音;經過了廚房,有菜刀落地響亮的聲音;路過了花園,聽到了汩汩的水聲。 “到了,我先聽聽響動,你站遠一些?!钡詼收f著,摸出了自己常用的小刻刀。 謝景衣握緊手中長劍,死死地盯著那出口。 她雖然沒有來過這漆家,但上輩子漆家被抄家的時候,她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漆家地下的密道,四通八達,甚至有一處,能夠接到與他比鄰的牛家。 倒也不全是漆家人自己個挖的,這地道早在他們住進這所大宅院前,便已經有了。漆家當時還想著把人從地道里送走,不想被一條亂跑的狗子,破了大局。 只聽得輕微的咯噔聲,光亮照了進來。 翟準一把攬住了謝景衣的腰,腳一點地,飛了上去。 佛堂里亮得很,點滿了燭火,放眼望去,滿目都是佛,一百零八座神像屹立在高臺上,神態各異,燭光不停的跳躍,讓他們的面目,也顯得鮮活起來。 若換尋常人,定是要覺得害怕的,可不管是謝景衣,還是翟準,都不是尋常人。 翟準壓低了聲音,“在哪座的肚子里?這里可有108座?!?/br>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掐起手指算了起來。 翟準一梗,都這個時候了,還裝神弄鬼,“我從那頭找,你在另外一邊找,若是有人來了,不要慌,到臺子下面躲起來,我自會救你出去?!?/br> 謝景衣站在原地并沒有動,環顧著四周,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松開了手,“右手中指的金皮掉了一塊的那個便是。我覺得是那一個?!?/br> 她說著,抬起了手,指了指。 翟準瞇了瞇眼睛,隔得老遠,鬼才看得清! 他一把摟住了謝景衣的腰,快速的朝著她指的那尊佛像奔過去,湊近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神像同謝景衣所言一般無二,的確是右手中指的金皮掉了一點兒,只有細微的一個小洞,不湊近了看,根本看不清楚。 “你注意動靜,這個機關在佛像手中的佛珠上,十分的復雜,我要打開,可能需要一會兒功夫。而且我在解開機關的時候,無暇顧及太……” 翟準的話還沒有說完,謝景衣已經徑直的手上前去,先轉了第三顆佛珠,又轉了第五顆,再轉了第十顆……她的手法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的。 翟準臉色微變,若有所以的盯著謝景衣看了起來。 待她轉完佛珠,伸手輕輕的戳了戳那個缺了一塊兒的小洞,只聽得咔嚓一聲,那佛像竟然像是開了門一般,胸膛里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