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幾時何曾,聽過這般溫柔的語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謝景衣的錯覺,她甚至聽出了一絲幽怨。 幽怨的柴祐??? 謝景衣打了個哆嗦,千年老王八了,還幽怨個啥啊幽怨! 她想著,回看了柴祐琛一樣。 柴祐琛俯下身來,到了謝景衣的耳邊,輕聲說道,“姓謝的,你若是逃婚,我便……” 謝景衣眉頭輕挑,來了興味,“你便如何?” 柴祐琛有些無奈,“我便叫京城所有的茶樓酒家,都來說你對我始亂終棄的故事!” 謝景衣哈哈的笑出聲,見劉媒婆神色不對,又穩住了表情,“你還別說,這故事我喜歡聽!” 柴祐琛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謝景衣!” “這么好聽的故事,你還是說給我一個人聽吧?!?/br> 柴祐琛聽著這聲音,整個人瞬間的安定了下來,悶悶地說道,“好?!?/br> 他已經好幾夜都沒有睡著覺了。上輩子的時候,他一直瞧著謝三,大多數的人,都會覺得孤單。便是他有時候從衙門回到空蕩蕩的屋子里,也會偶爾想上一想,是否應該聽取父親的建議,說上一門親事,討一個妻子,然后按部就班的生一個孩子。 可是謝三好似從未思量過這種問題,她的人生好像從未出現過任何的迷茫。一開始的時候,他誤以為謝三心中藏著裴少都。 可重生來看,壓根兒就不是這么回事。 他思前想后,只有一個結論,這個女人,壓根兒就沒有心。 沒有心的人,才是最強的行動派,說一步暗地里已經走了十步了。 越是臨近婚期,他便越發的憂心,生怕觸動了這人腦子里的某根弦,她就會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一去不回頭了。 不是沒有感情,也并非是謝三不心悅于他。只是于某些人而言,愛情并非是什么必須的東西罷了。 上輩子他也是這般想的,爭取一二,能成便好,不能成,也不會強迫出口。 可臨死的那一瞬間,他后悔了。 謝景衣上輩子壓根兒就沒有把他擱在心上,又怎么會后悔。 柴二同謝三的這場戰役,他從一開始,便已經是輸家。 可他,輸得甘之如飴。 劉夫人見兩人又和好如初,著急慌火的走起了流程。 柴祐琛的母親是個不頂事的,永平侯可是提著重金登門,全全委托于她的,她拍著胸脯保證了,一定要把這事兒辦得圓圓滿滿,漂漂亮亮的。 她原本以為小事一樁,如今瞧著這二人,不知道為何有點慌! 第400章 哭嫁 劉媒婆有些慌,導致整個謝家都慌了起來。 謝景衣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鴨子,被趕進了主院里,還未同父親母親說上幾句話兒,就到了哭嫁的環節了,她一摸袖子,那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帕子忘記帶了。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個一把,得了,怎么哭都哭不出來。 翟氏見她不哭,也有點慌,自己個先哭了起來,“我的兒,出了這個門,你便是別家婦了,日后可要孝敬尊長,友愛夫君,疼愛子女?!?/br> 雖然只是照本宣科,但是翟氏總覺得,自己個的語調不夠穩重,略有些磕絆,要不然,謝景衣怎么不哭? 謝景衣拜別了翟氏,又到了謝保林跟前,謝保林僵硬的摸了摸謝景衣肩,他昨兒個夜里回去翻了豆缸,可算弄明白了,為何他的私房錢,攢得那么慢……敢情果真被人“偷吃”了去! 他連夜挪了地兒,冥思苦想的一宿,到了天亮的時候,才想到一個絕妙的地方,又挪了一次,方才安心。 不是他窮得摳摳搜搜的,實際上,如今藏私房錢,已經成了東京城的風尚。一群大老爺們聚在一起,小酒一喝,就比誰藏的私房錢最恰到好處。 你藏得多,那是你家夫人管家能力不行;你藏得少,那是你家夫人乃是河東獅,摳了吧唧不大氣!天知道,他還得每年從莊子的出息里,挪出一部分來當“私房錢”! 也難怪,他一直往里頭加錢,那豆缸都沒有滿過! “爹,我要出嫁了,你就沒有啥要說的?”謝景衣無語的打斷了謝保林已經跑偏的思緒。 謝保林老臉一紅,“沒有什么對你說的,倒是有對女婿說的。你在你父親心中,是珍貴的兒子,我女兒在我心中,也是世間最好的寶。這些并不因為家世,才華亦或是旁的外物所改變?!?/br> “今日,你們二人成親,希望日后,你們能夠相互扶持,互相珍視。我很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倘若有一日,讓我發現我家三囡受了委屈,你也不用多言,我自會接我家三囡歸家?!?/br> 柴祐琛對著謝保林行了大禮,“岳父大人,謝三才華遠勝于我,我甚悅之。這一世,大概您都不會有那個機會了?!?/br> 謝保林笑了起來,拍了拍謝景衣的肩膀,“好孩子,去吧!” 謝景衣頓時慌了,不是啊,爹啊,你不說點什么感人肺腑的話,不激動的落淚,跟我jiejie們出門子一樣? 你這么樂呵呵的,跟拿掃帚掃了災星出門一樣喜悅,我怎么哭嫁!我哭不出來啊我! 你沒有看到,一旁的劉媒婆,眼睫毛都眨掉了好幾根了么? 謝景衣正想著,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哭聲。 謝景衣一個激靈,看了過去,只見坐在上座的永平侯,掩面而泣,嗚咽出聲,那銷魂的哭聲,一聽就讓人牽腸掛肚,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兒個辦的不是喜事,是喪事。 永平侯對著謝景衣招了招手,謝景衣頭皮發麻的走了過去。 “阿爺啊,今兒個我出嫁,要哭等我死的那天再哭??!” “兔崽子,你死的時候,我哭什么?我笑都來不及呢!” 永平侯吸了一把鼻涕,拉住的謝景衣的手,“三囡啊,今日你出了這個門,便不能常?;丶?,指不定下一回回來,便是來送阿爺上山了?!?/br> 他哭得十分真摯,謝景衣鼻頭微微一酸,好像有了點哭意。 阿爺搞快點,我有點急! 永平侯偷偷的瞪了謝景衣一眼,催什么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尿急! “這把寶劍,乃是當年先皇賞賜給阿爺的,不說吹毛即斷,那也是跟著阿爺去過戰場的劍。阿爺年紀大了,已經不需要佩劍了,這劍便送給你當陪嫁了?!?/br> “若是那姓柴的待你不好,你就拿著劍打他。記得別拔劍,若是刺死了,他死不足惜,我家三囡可惜。你叫人把劍送還給阿爺,阿爺替你刺他!” “三囡,要好好的??!” 永平侯說著,拿起了一把寶劍,雙手遞給了謝景衣。 謝景衣有些發愣,這把劍,她曾經聽人說過的,乃是永平侯當年榮寵的象征。 他并不會功夫,雖然是一把絕世名劍,擱在他的腰間,那也是個繡花棒子,中看不中用。因為這箭,不知道多少人罵過永平侯乃是jian佞之臣,靠著溜須拍馬,得了先皇恩寵,搶了武將的榮耀。 永平侯哭得一把鼻涕一般眼淚的,壓低聲音說道,“兔崽子,別給阿爺丟臉??!一定要壓倒姓柴的!” 謝景衣一聽,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 阿爺啊,我好難??!我也想壓倒他??!可我打不過他啊,就算有這把劍,我也打不過啊,我太難了!最關鍵的是,我真的是個小娘子??! 永平侯見她哭了,松了一口氣,低聲罵道,“兔崽子,回門的時候,不給老子帶回禮,白瞎我幫你哭一場!” 謝景衣哭著點了點頭,“兩個雞腿,不這次帶四個!” 永平侯恨不得踹她一腳,這時候一旁的劉媒婆已經慌忙急火的喊道,“拜別親人,出門了?!?/br> 謝景衣趴在謝景澤的背上,同柴祐琛一道兒上了馬車。 馬車開動的那一瞬間,她方才真情實感的哭了出來。 柴祐琛拿了個帕子,遞給了謝景衣,“你今日涂的胭脂真的太多了,你知道什么叫做溝壑么?” 謝景衣一梗,剛落下來的淚,又給憋了回去,她對著柴祐琛就是一腳,踢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說溝壑了,我今兒個臉上就是變成魚塘了,你也得把我娶回去!” 柴祐琛盯著謝景衣的臉看了又看,“沒有魚,怎么能叫魚塘?倒是面若荷花,不是魚塘,是蓮花池?!?/br> 謝景衣無語的捂住了胸口,“可別說了,我的粉都要惡心得掉下來了?!?/br> 她說著,拿起帕子擦了擦臉,好家伙,這些人也真的下得手去,她都搓起一團泥來了,這哪里是什么胭脂,簡直是戴了一層面具。 謝景衣越擦越不對勁,果斷的拔出了剛才永平侯給的寶劍。 柴祐琛往后縮了縮,清了清嗓子,“我夸你,也不行,你就要拿劍戳我,喜期變忌日?” 他說完,才發現謝景衣壓根兒沒有理他,就著那寶劍的寒光,照著鏡子,正在擦臉呢! 柴祐琛一梗,“這是名劍!” 謝景衣可算是擦干凈了,將寶劍收了回去,“那又如何?我的臉,還是名臉呢?” “以臉大聞名?”柴祐琛快嘴接道。 謝景衣搖了搖頭,“不,以能夠把京城第一貴公子迷得七葷八素聞名!” 第401章 天作之合 柴祐琛看了謝景衣一眼,那句京城第一貴公子眼睛有毛病到了嘴邊,看著謝景衣銳利的眼神,乖乖地變成了“那他的眼睛雪亮的”! 謝景衣哼了一聲,“也就是我謝三,心胸比西湖都寬廣,要是換了旁的人,早就嚶嚶嚶的尋根繩子自掛東南枝了。倘若沒有我,你怕不是兩輩子都要孤獨終老?!?/br> “人家是獨孤求敗,你是獨孤欠懟!” 柴祐琛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絕對不是他懼內!畢竟他柴祐琛,天生就具備誠實這個不可多得的美德。 謝景衣修整好了妝容,聽著四周震耳欲聾的爆竹聲還有青厥歡快的叫聲。 柴祐琛今兒個給它系了大紅綢子,又戴上了金鈴鐺,這大熱天的,貂毛帽子不能戴,便又整了個冰絲的,還讓人繡了綠油油的嫩草兒,看上去十分震撼人心。 就算是想伸手偷了去,這帽子戴在人頭上,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更讓人震驚的是,在青厥的后頭,那第一抬的嫁妝,便是那頭小金驢兒,四個壯漢抬著,威武霸氣又讓人一言難盡。 劉媒婆一改從前得意洋洋的樣子,拿著扇子半遮了臉,急促得像是火燒了屁股!被她一頓催促,謝景衣下馬車的時候,還特意瞧了下,莫非她坐的馬車乃是翟準變的嗎? 這喜房安排在了齊國公府,等到回門之后,夫妻二人才會住到國子學附近的小宅子里去。 謝景衣下了馬車,便瞅見腳下一個大火盆子。 她好奇的看了看,心中感慨幸虧她的喜服不長,而且伸手矯健,萬一一個不慎,燒著了,那算誰的? “只有一個火盆子么?我覺得我還能跳十次?!敝x景衣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