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謝景音回頭瞅了瞅,壓低聲音說道,“我的天,他竟然哭了?!?/br>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恨不得回去把他一腳踹飛了去,哭哭哭,哭個屁??!大陳為何不昌,就是有些悲春傷秋的軟骨包!看著就讓人煩躁。徐子寧若真有心,早非如此結局。 今日謝景嫻都要出嫁了,他卻還蹦跶出來一往情深的,也不怕旁人瞧見了,說一些閑言碎語。真的是夠了! 她想著,回頭橫了徐子寧一眼,徐子寧紅著眼睛含著淚,被她一嚇,縮了縮脖子,快步的走了。 謝景衣這下子徹底的舒坦了。 “哭了你覺得可憐?”謝景衣問道。 謝景音一把挽住了謝景衣的胳膊,湊到她耳邊笑道,“不可憐,我覺得膈應。不過,三囡,其實我覺得,當年大jiejie是有點喜歡徐子寧的,咱們也沒有爭取一下,不知道是對是錯?!?/br>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我喜歡青厥,你要幫我爭取一下嗎?” 謝景音咯咯的笑了起來,“行,這紅綢子都是現成的,一會兒我就給青厥掛上,讓他來迎親,聘禮我出了!” “十萬金,拿來,一個大子兒都不少!”謝景衣攤開了手。 謝景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謝景衣的手上,“你咋不去搶?你這是要把二jiejie我賣掉??!” 謝景衣無語的嘖嘖了幾聲,“喂!想要自吹自擂,簡單點!別拐著彎兒說自己價值十萬金!” 謝景音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兒,“你覺得就我這臉,不值?” 謝景衣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一個大子兒,不能再多了!” …… 自此一別,喜事同熱鬧都是楊家的,謝家剩下的,只有空空蕩蕩與冷冷清清。 待親友散去,府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幾房又回到了重前猶如冰凌一般的關系。 “阿娘,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兒個您出嫁呢!”謝景衣實在是受不了了,開口打趣道。 翟氏腫著眼兒,罵道,“你這孩子,一天到晚盡渾說,你阿爹還在呢,你胡言亂語些什么呢!”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我爹若是不在……唉喲,爹啊,你看我是不是撿來的,你不在家,娘總是揍我!” 謝保林站起身來,從翟氏手中救下了謝景衣,“好了,別哭了,孩子們大了,遲早有一日都要出門去的?!?/br> 翟氏一聽,眼眶又紅了。 謝保林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景嫻三日回門之后,我又要出京,是以趁著今日大家都在,想要說說分府之事?!?/br> 他說著,嘆了口氣。 “阿爹自幼長于鄉野,走到今日地步,并未靠侯府一分。然血緣親情這種事,天生便是斬不斷的?!?/br> 謝景衣聽得心中一揪,又聽謝保林接著說道,“是以,父親去杭州尋我,我并未過多掙扎,便認祖歸宗了。這不光是因為,我的的確確是謝家之人,也是為了子孫后代計,拿近的來說,我兒景澤,學問上佳,便是今年不成,兩科之內,必然能夠金榜題名?!?/br> “仕途要走好,品行便不能有污,不孝的名頭,是絕對不能背上身的。阿爹并非迂腐之人,下決定之時,都權衡利弊,以求情理兼顧?!?/br> “這次也同樣如此。侯爺并未看顧我生母,她的境遇,他是否知曉,我不知道,但事實結果已經明了,此事乃是我心中的第一道坎;長房為了擺脫文家,陷害景嫻,此為我心中第二道坎;三則你們在這府中舉步維艱,生活遠不如在杭州舒心,此為我心中的第三坎?!?/br> “每一道坎,我都過不去。侯府雖然很好,但我并未想過要沾他一絲好處,咱們之前是怎么靠自己的,他日,便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自己吧!” 謝景衣松了一口氣,驕傲的看著謝保林,這才是她阿爹啊,親爹! 侯府再好,也是一灘爛泥,值當個屁! 乘早同他們分道揚鑣,不要攪和在一起了! 她想著,提醒道,“阿爹,嫁妝……” 謝保林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拍了拍謝景衣的肩膀,“原是什么都不想要的,但我知曉,若是連我母親的嫁妝都不要,那三囡這個財迷,怕不是要同我鬧了!” 謝景衣嘚瑟的點了點頭,那必須的,難不成要把春華夫人的嫁妝,留給害死她的那人的兒孫們嗎? “是以,我的決定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已經同你們祖父說好了,明日便分產分家。咱們是嫡子,大房三房也是嫡子。這永平侯府不是咱們的家,該咱們得的那一份,留給你祖父,算是盡孝道了。至于你們祖母的嫁妝,那勢必是要爭取的,但也不必過于強求?!?/br> “現在,你們都來說說自己的想法吧!就同在杭州一樣,咱們一家人有商有量的?!?/br> 第179章 必須割rou 謝景音早就按捺不住,率先搶話道,“阿爹,這侯府如此之大,我雖然不貪心,但總覺得也不能便宜了那些惡人!咱們就真的不要了?” 謝保林鼓勵的笑了笑,又看向了謝景衣,“三囡,你覺得呢?” 這是他們謝家的傳統,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一家子圍在一起議事了。謝景衣恍惚的想著,上一回,還是她剛剛重生的時候,謝保林問他們,將來想要什么。 “二jiejie,可知道什么是阿爺?” “阿爺就是阿爹他爹!” 謝景衣點了點頭,“那就是了。阿爺之所以是咱們的阿爺,只因為他是我們阿爹的親爹。是以,阿爹同阿爺之間的事,就按照他想做的來做就好了?!?/br> “若非要說,我權衡一二,也覺得咱們搬出去好。當今朝堂,士族昌盛,學子的師門關系不輸親族。勛貴門閥的影響,已經大不如前,至少對于科舉出仕的人而言,各有利弊?!?/br> “拿永平侯府來看,那就只有弊,沒有利了。闔府上下,沒有一個有大好前程的,全都是拖后腿的廢物。新皇登基,除舊迎新勢在必行,祖父在先皇時期太過高調,惹了不少是非不說,他還容易沖動,隨意給孫子孫女做主結親……” “再加上張氏帶來的壞名聲,我覺得咱們還是趁著涉足不深,趁著如今京城之中,同我們二房之際,早些搬出去的好。留在這府中,就是一家之主,不但要給祖父擦股,還得提防著其他幾房的人,腦袋抽抽,做出損人不利己之事?!?/br> “若如前朝一般,爵位由嫡子承襲,那就是有人拿八抬大轎抬我,我也覺得不會退讓一步??墒窃蹅兇箨惓木粑?,是不能承襲的,只能夠推蔭。我父兄爭氣,都能夠堂堂正正的考出來,不需要這個?!?/br> “這么一想,我覺得阿爹做得沒有錯?!?/br> “只不過有一點,我不同意阿爹的意見。那便是祖母的嫁妝,非得強求,一個大子兒都不能給他們留!不僅如此,咱們分府出去,把這么大一塊,雖然是腐,但腐也是不是?” “吃咱們的,不給錢?那是不行的!” 謝景衣說著,擼了擼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樣子。 謝保林瞧著,哭笑不得,他小時候窮慣了,就算如今富了,平里也不怎么注重錢財,都是翟氏給他什么,他就穿什么,翟氏給他多少錢,他就緊著那些錢用。 是以對于這種外之物,并不勉強。 “阿爹,不用你們說,且看我的就行了。保證我要他們割多少,他們就得割多少。大兄,你怎么看?” 謝景澤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能說的,都被你那張嘴說完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附議!” 謝景衣一巴掌拍響了,“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的,聽我爹的!” 謝保林無語的看著上躥下跳的謝景衣,啥叫聽爹的,明明就是聽你的! 說起來,還真是怪了,為何他們家的事,從來都聽三囡的! 謝保林仔細回想了一番,方才恍然大悟,這孩子每次悄悄的做了主,說服了旁人,還非得加上一句,都聽爹的,都聽娘的,都聽大兄的……把他們哄得高高興興的,還真以為自己個當家做主了! 明明這娃子才是爹! 翟氏早就想要搬出去,聽到大家都同意,頓時高興了起來,將謝景嫻出嫁的愁緒都沖淡了不少。 一家人用了飯,早早的就各自回屋了。 謝景衣剛剛躺下,就瞧見謝景音一陣風一樣的沖了進來,帶著冷氣就往她的被子里鉆。 “凍死了凍死了,我一點氣都被你放沒了?!?/br> 謝景音轉過來,因為要歇了,她早早的就洗了紅妝,披散著頭發,一張美麗的臉像是珍珠一樣潤澤。 “酸死了酸死了!你怎么好看得反光,跟鏡子一樣,照出我的丑陋!明明是一個爹娘生的!” 謝景音被謝景衣的話逗得咯咯直笑,她伸出手來,快速的撓起了謝景衣的咯吱窩,“哈哈,咱們好久沒有一起睡了,今大jiejie不在,我一個人覺得寂寞得很,來找你說說話兒!二姐暖和著呢,一會兒就讓你感受天的溫暖?!?/br> 謝景衣被她撓的笑個不停,“你少同關慧知一道兒混……瞅瞅你說的話,跟紈绔公子哥兒一樣!” 謝景音一聽,撓癢癢的手收了回來,“三囡,說起慧知jiejie,今兒個我瞧她,卻是與以前大不相同了?!?/br> 謝景衣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整了整頭發,“怎么回事?今兒個我也沒有近她的,倒是沒有注意到?!?/br> 謝景音也整了整自己的頭發,“你還記得上元節的時候么?她不是在那橋上,看中了一個美人兒么?” 謝景衣點了點頭,并未在意,關慧知這個人,見到美人兒就走不動路,但也沒有長。過了一年還能夠讓她念念不忘的,也就只有謝景音一個人了。 其余的,都是月拋。 “這次她好像對那人格外的不同。今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只神神叨叨的說著韓美人……還說她要嫁到韓家去,到時候請咱們阿姐給她繡嫁衣?!?/br> 謝景衣驚訝的坐起了,“這不像她呀!我還一直羨慕她是家中獨女,可以娶夫進門。那姓韓的,就有那么好看,關慧知都栽了!” 謝景音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曉,白天太忙了,也沒有來得及細說。我長這么大,除了你同阿姐,就只有這么一個好朋友,是以委實有些擔憂。你尋柴二公子問問,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謝景衣胡亂的點了點頭,“知了知了。我就知道,你哪里有那么好心腸,來溫暖我!” 謝景音一聽,又伸出手來,對著謝景衣撓過去,“來來來,美人兒,讓jiejie溫暖你,你看是先溫暖你的人,還是先溫暖你的心!” “別用你那張臉,說這樣的話??!”謝景衣實在是受不了了,一個翻,反過去撓向謝景音,謝景音最是怕癢,不一會兒,就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方才安靜的躺了下來。 “三囡,你說大jiejie在楊家會不會被人欺負?她能過得好么?” 謝景衣枕著自己的雙手,看著帳,這帳還是謝景嫻給她繡的。 “一定能過得好的,不能的話,咱們就把姓楊的打爆!” 謝景音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打爆!” 第180章 分家 謝家的祠堂,在永平侯府的一角。 這里郁郁蔥蔥的,從祠堂蓋起來的那一年起,便種下了許多樹,仿佛同這個家族一道兒,見證著風雨興衰。 陽光打在嫩嫩的新葉上,葉片好似要透明了一般,整棵樹都顯得亮堂起來。 謝景衣毫不猶豫的抬腳邁了進去。 祠堂很大,里頭空鬧鬧的擺著五把椅子。 永平侯高坐上位,剩下的四把,只剩下謝保林的那一把空著,其他的都已經坐滿了。 “二哥,這不妥當吧,今日咱們幾兄弟談分家的事,謝茍謝芒都沒有來,你倒是帶了個小丫頭片子來了。女的也能進祠堂?” 一見到謝景衣,三房的謝清心毫不猶豫的跳了腳,怒罵出聲。 他是長在永平侯夫人身邊,叫了一輩子的阿娘,感情最是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