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欺佛手
鳳陽城南七公里處就是大明皇陵,是由當年太祖皇帝所建。 這里長年住著五六位守陵人,其中有一位守陵人顯得很特別,因為他平時從不說一句話,也沒人見到過他說過話,所以都認為他是一個啞巴。 此人到四十歲左右,甚至都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總是一副神情黯然的樣子,體態消瘦,但給人的感覺卻是精神抖擻,身上總是能散發出一股特別的威嚴與孤傲。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也可能是十年前吧!反正沒有人記得清了,此人好像突然就出現在皇陵里了,所以皇陵里其他守陵人都叫他老幺,因為他是第五個守陵人,久而久之這里人也叫他老姚。 老姚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只做一件事,就是將數百丈長的皇陵神道鋪上一層鵝卵石,有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而且各色相間,好像是圖案,但又雜亂無章,毫無契合可言,從沒有人看出來他鋪的到底是什么,而老姚也是每天一成不變,心靜忘我,心無旁騖一般,有的時候會坐下來思考,有的時候也會把鋪好的鏟掉,重新來過。 十年來天天如此,按理說這數百丈的神道十年時間早就鋪完,但是老姚鋪完鏟掉,鏟掉再鋪,有時一個月都鋪不了一步,也有時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數天不出來,而且在他工作時間,任何人叫他都不能打擾他,久而久之,許多人都叫他“姚瘋子”。 好像對他來說,鋪鵝卵石是件非常傷腦筋的大工程。 終于,就在這天,神道上的鵝卵石終于鋪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步之遙了。 老姚年紀并不大,但是看起來飽經風霜,長年累月的鋪石頭,使他的雙手顯得格外的粗糙干癟,腰背顯得彎曲低垂。 一個夜晚,此時,在老姚的身邊站著三個人,一個妙齡美女,身材婀娜高挑,目光晶瑩,一襲青衣如蘭,香肩青絲如瀑,身背一把銀鞘寶劍,微風略過,帶起一縷青絲青衣,透露出一股靚麗嫵媚,但是全身卻散發出一股清冷嚴肅,她就是峨眉派大弟子,未來峨眉派掌門不二人選的胡寶云。當年的孤鴻師太正是她的師叔。 站在胡寶云旁邊的是一位同樣英俊年輕公子,手拿桃木扇,面皮白凈,一身白衣如雪,顯得恬靜淡雅,但擋不住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英氣,他就是九華山玄音閣的少閣主花宇。 當年的花樂揚正是他叔父,花宇自小父母雙亡,叔父一手將他帶大,花樂揚死后,花宇就成了閣主,此人絕對是江湖上近年來少有青年才俊,武功造詣直逼當年的花樂揚,與峨眉派的胡寶云的互生情感。但卻繼承了他叔父花樂揚的內斂性格。 另一個是少林高僧宏惠大師,武功極高,佛法造詣高深,被武林稱為少林的門面。當年的宏塵大師正是他師兄。 三人站成一排,看著老姚蹲在地上擺弄著各色鵝卵石?;ㄓ罟笆值馈跋壬?,我三人一直站在這里兩天了,您難道一句都不愿意透露嗎?” 老姚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雙手不停。宏惠雙手合十道“當年那人來我少林出家,可少林并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他突然又從我少林消失,不知又是何意?” 老姚還是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好像沒聽見一般。場面頓時一片尷尬,花宇和宏惠二人面面相覷,花宇搖頭無奈,宏惠閉目冥思,只有胡寶云默不作聲,冷艷平靜,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老姚。 花宇對宏惠胡寶云二人道“二位,還有其他辦法嗎?”宏惠閉目搖搖頭。 胡寶云好像發現了什么,蹲下身,眼睛盯著老姚的脖頸喉嚨處,眉頭微皺,花宇看見皺眉道“胡師妹,怎么了?” 胡寶云道“你看他的脖頸和喉結處,脖頸比平常人略粗,喉結處比別人略高,不仔細看,很難察覺?!?/br> 花宇和宏惠也蹲下身視察,發現確實如此,花宇不解道“這是為何?” 胡寶云也是不解,可又看不出蹊蹺之處,只是覺得哪里不對。 只有宏惠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眉頭緊皺道“難道此人是中了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欺佛手?” 花宇胡寶云驚疑道“欺佛手?” 宏惠起身道“欺佛手乃是一門武學,但卻暗合醫理,必須是內功極其深厚之人才能使出,不過據貧僧所知,這欺佛手早已經失傳?!?/br> 花宇道“大師,何為欺佛手?晚輩從沒聽說過?!?/br> 宏惠看著二人道“這欺佛手亦正亦邪,從它誕生之時武林中就爭議不斷。在佛門中,世間萬物有七竅四肢二脈者皆可成佛,七竅者曰氣,四肢者曰精,二脈者曰神,正所謂精氣神是也。而這欺佛手就是根據于此而來,它可將人的所有神經脈絡選擇性的進行強制封住,可使人六識不清,四時不明,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使人失去一部分自我意識功能,做到這一點除了必須要極深的內力還要有精準的拿捏力度?!?/br> 花宇驚道“大師是說,老姚是中了欺佛手,使其失去了說話、聽聲、書寫的基本之能,是嗎?” 宏惠看著而上的老姚道“到目前為止這也只是猜測,畢竟這欺佛手貧僧也沒見過,多是武林中相傳?!?/br> 花宇道“大師,這欺佛手可以解嗎?” 宏惠搖搖頭道“這欺佛手法極其復雜,xue位的順序與力道的要求也是極其精準,稍一失誤后果不堪設想,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正是此也?!?/br> 胡寶云道“那據大師所知,當今江湖還有誰會這門功夫手法?” 宏惠搖搖頭道“慚愧,貧僧實是不知?!?/br> 花宇道“如果老姚真的是中了欺佛手,就說明當今江湖一定有人會,而且此人一定內力極高?!?/br> 宏惠道“當今武林,據貧僧所知也只有兩人的內力可以使用欺佛手?!?/br> 胡寶云花宇齊聲道“誰?” 宏惠道“一個是華山的掌門聶從云,只是這聶從云十五年前就已經走火入魔,不知所蹤,不過貧僧可以肯定,一定不是聶從云,因為走火入魔之人不可能強行自如運用深厚內力?!?/br> 花宇皺眉好奇道“還有一人呢?” 宏惠道“這第二人他原本也是佛門弟子,只是他世俗纏身,雖身在佛門,心卻在俗世?!?/br> 花宇胡寶云腦海思索,可是就是想不出是誰,宏惠看著二人道“此人就是當今的國師?!?/br> 花宇印象特別深,驚道“大師是說道衍法師?” 宏惠點點頭道“正是他,不過此人到底會不會欺佛手,無人知曉,再說這欺佛手早已絕跡武林?!?/br> 花宇道“那又是誰呢?如果世上真有這樣的人,那他又為何如此呢?” 胡寶云道“這也說明了老姚確實是知道了什么!而使欺佛手的人又不想讓他向外界偷露出什么,所以對老姚使用了欺佛手?!?/br> 宏惠點點頭,花宇道“要想一個人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而使欺佛手的人為什么不把他殺了呢?” 胡寶云道“也可能還有其他原因?!?/br> 花宇看著宏惠道“大師,緣由我們已經知曉,可是線索已經中斷了,我們現在怎么辦?” 宏惠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此別過,如一有消息,立馬互相差人通報,下個月在鄙寺召開的武林大會時再見了?!?/br> 胡寶云花宇點點頭,花宇道“到時一定如約而至,二位難得下山,我九華山玄音閣近在咫尺,不如讓我盡點地主之誼?!?/br> 宏惠道“多謝少俠,只是貧僧奉命下山,既然線索已經中斷,貧僧理當速速回山稟報方丈師兄,改日再登山拜訪,就此別過?!闭f完雙手合十,轉身去了。 見宏惠大師已走,花宇道“胡師妹,你呢?” 胡寶云道“不勞你費心了,我還要回鳳陽城尋找小師妹,不知道她玩瘋了沒有?!?/br> 花宇笑道“那正好,我也路過鳳陽城,我們一起走吧!” 二人轉身出了皇陵,這時依然跪在下地擺弄鵝卵石的老姚抬起頭來,看著二人離去,眼中浮現出一股深邃的目光。 俊男美女行走在路上引的路人紛紛側目,只是二人一路無言,雖然花宇性格內斂沉穩,但也是個開朗風趣之人,只是胡寶云冷艷冰霜,苦的花宇渾身尷尬。其實花宇對胡寶云傾慕已久,加上玄音閣與峨嵋一向交好,武林中也將二人看作是一對珠璧。二人都是當今武林一代翹楚,武功造詣又高,也是門當戶對,只是花宇苦于胡寶云冷艷,也只是無計可施。 二人就這樣一個在前一個跟在后面,胡寶云在前,花宇跟在后頭。沒多時已經到了鳳陽城下,胡寶云轉身道“花閣主,我要去尋找小師妹了,就此別過了?!?/br> 花宇的心思就是想和胡寶云多待一會,哪怕是不說話。見胡寶云如此說別過,也是頗不甘心,笑道“鳳陽城這么大,不如我和你一起找吧!” 胡寶云道“不必了,我讓她在附近等我,我直接找她就是了?!?/br> 花宇不死心道“沒事,多個人多雙眼睛,鳳陽城我熟悉?!?/br> 胡寶云見花宇堅持,也就沒有說什么,可是花宇心里直打鼓,因為他沒見過胡寶云的師妹,更不知道她小師妹長什么樣,怎么找!心里一陣莫名的尷尬。 見胡寶云也沒說什么,反正就跟在胡寶云的后面,心想,師姐這么漂亮,那師妹也一定不會差。 先不談這個邏輯成不成立,反正胡寶云不攆自己就好。 二人到了城門口,見城門周圍有許多士兵正在盤查進出百姓商客,還不時的拿出畫像仔細核對,城門口的告示牌上貼著通緝要犯的頭像。 一看就知道這是在搜捕捉拿要犯?;ㄓ羁粗嬒?,心想這么漂亮的女孩也做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胡寶云也看了畫像,眉頭微皺,因為畫像上正是她的小師妹蘇晨曦,不用說自己的小師妹又闖禍了,而且還是大禍,胡寶云神情微變,顯然有點生氣,一旁的花宇道“你怎么了?” 胡寶云道“沒什么?!庇挚戳艘谎郛嬒裆系男熋?,只是旁邊的少年不知是誰。 二人順利的進了城,胡寶云四下尋找,還是找不著,不免有些擔心起來,心想,既然還在抓捕就說明現在還沒事。 原來,張孝霆和蘇晨曦將得來的金銀分成數份,天一亮就將金銀散發給窮苦百姓,二人做了好事,非常的開心,于是準備慶祝一下。 此時蘇晨曦正和張孝霆在得意樓上大搖大擺的點菜,掌柜的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兩個小財神又來了,于是特別的殷勤,親自為他倆點菜。 點好菜,掌柜的興高采烈的走下樓去。二人說說笑笑,頗為得意,蘇晨曦笑道“也不知那狗官現在氣成什么樣了!想想就覺得好笑?!?/br> 張孝霆卻是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顯得有點心虛道“你小聲點,人家現在一定四處抓捕我們呢!”果然只聽周圍幾個食客都在議論紛紛,說昨晚知縣看著家失竊了。 蘇晨曦昂首一樂,頗為得意,以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卻不以為意,一臉無所謂的道“我才不怕呢!讓他來抓好了,昨晚便宜了那狗官父子,尤其是那緱冠西,恨不得將他眼睛挖下來?!?/br> 張孝霆小聲道“抓住了會坐牢的?!?/br> 蘇晨曦道“昨晚你不是很英勇的嗎?怎么現在才怕呀!” 張孝霆道“昨晚是昨晚,現在是現在?!?/br> 蘇晨曦有些生氣道“有區別嗎?” 張孝霆道“昨晚我們是深入虎xue,現在我們是被人家甕中捉鱉,估計現在連城門都出不了了?!?/br> 蘇晨曦道“你才是鱉呢!你真的笨,等到晚上守城的士兵換崗,那時最為松懈,我們正好可以溜出去?!?/br> 張孝霆不置可否,只是低著頭,嘴里嘀咕著“自己本來是來考試的,現在卻成了賊?!毕胂攵加X得郁悶,這要是讓爹娘知道了,非打死不可,。 蘇晨曦見張孝霆如此膽小,以為是自己真的看錯他了,心里愈發的氣悶,索性小嘴一撅,“哼”的一聲扭頭看著窗外,不搭理他了。 沒過一會菜上來了,滿滿的一桌,看著一桌美食,張孝霆卻是提不起筷子,心里一直在擔心,萬一自己被官府抓住可如何是好。 蘇晨曦也是沒有動筷子,二人就這樣各懷心思,一個生氣的看著窗外,一個郁悶擔心事發。 就在二人僵持之時,就聽樓下一陣sao動,不一會就聽見雜亂的上樓的腳步聲,一個聲音喊道“你們幾個在外警戒,你們幾個在下面不準任何人出入,其他的跟我上樓搜?!?/br> 張孝霆猛然抬頭,感覺不妙,有官兵進來抓捕了。蘇晨曦也是心一驚,二人緊張的相互對視,只見一個捕頭上了樓來,身后跟著數十個彪形大漢,個個虎背熊腰,氣勢洶洶,絕非昨晚那幫沒用的家丁可比。 那捕頭上來就展開畫像,對著四周的食客一一比對,目露兇光,嚇得眾食客戰戰兢兢。 張孝霆和蘇晨曦頓時心中一陣心虛,將頭低下,恨不得將腦袋縮回肚中,看著那些捕快離自己越來越近,蘇晨曦不由得也開始害怕起來,焦急起來,一個勁的給張孝霆使眼色,小聲道“快想想辦法!” 張孝霆也是心急如焚,這要是抓住了就完了,真后悔碰到這個瘋丫頭,考場沒進去,反要進了牢房。 張孝霆擠眉弄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辦?!?/br> 蘇晨曦心慌道“再不想辦法,我們就死定了?!?/br> 張孝霆見她越是催促,就越是心慌,看看窗外,道“不如咱家從這里跳下去吧!” 蘇晨曦一看窗外,皺眉道“這么高,你讓我怎么跳呀!” 張孝霆道“昨晚的圍墻你怎么跳上去的?” 蘇晨曦氣的渾身發抖,怒道“你這個書呆子,那是圍墻,這是酒樓,能一樣嗎?” 張孝霆急得默然無語。二人正說話間,只見那捕快那著畫像走了過來,二人頓時緊張的一陣尷尬,那捕快看著張孝霆與蘇晨曦,仔細的對比了一下,眉頭一皺,目露兇光,指著他倆大喊一聲道“拿下?!?/br> 話音剛落,那數十個大漢一擁而上,就準備抓捕二人。 蘇晨曦這時一躍而起,右腳將椅子挑了起來,雙手抓住奮力的砸向圍上來的捕快。 那捕快讓過,伸手就要抓蘇晨曦,蘇晨曦畢竟是名門大派的弟子,身手也是不弱,早將兩個捕快打倒,其他的捕快竟然不敢期身。 而張孝霆拿著筷子當做寶劍,身法靈動,暗運內力,數個捕快盡然也近身不得。 那些捕快見張孝霆不好對付,就對準了蘇晨曦,再怎么厲害也是個女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于是蘇晨曦漸漸的體力不支,被逼入墻角,看看危急。 張孝霆打斗間奪了一把刀,如虎添翼,以刀帶劍,越戰越勇,幾招打退數人,見蘇晨曦情勢危急,張孝霆奮力就地一滾,已到蘇晨曦身邊,舉刀相迎,將蘇晨曦擋在身后。 蘇晨曦見張孝霆過來保護自己,心中一喜,如小鹿般亂撞,頓時一股安全感席卷全身,只見張孝霆凝眉怒目,舞刀勇斗十數個捕快,竟然不落下風,蘇晨曦心喜道“沒想到這膽小鬼、書呆子武功這么好,真是小瞧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