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未知的自己
    有人想跟你環游世界,有人想跟你油鹽醬醋茶,可是我只想跟在你的身后。    我雖然沒有感受到過這種刻骨銘心,但我曾經有過擁有。    我心疼王昊,心疼他年紀輕輕就得上了這種病,心疼他已近中年卻被甩,我心疼他所有的不如意。    可是那又能怎么辦呢?    我一邊還要照顧同樣住院的老王,老王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不能因為這個時候遇到了王昊就忘恩負義,那樣是會遭天譴的。    記得王昊病重的那會,整個人越來越瘦,吃不進去,喝不進去,就算是忍著痛喝點水也是吐個沒完,像什么水電解質紊亂那都是小事,后來還出現了黑便,醫生說那是消化道也開始出血了。    每天都憑著大量的液體來維持基本的生理功能,后來還差點插了尿管,我們都不想讓王昊受那種苦。    現在只要是能控制住病情就不錯了,為了治病,王昊不知砸了多少錢進去。    我拖了很多朋友讓人家幫我留意這方面的專家,終于請到了一個專家過來會診。    專家給出的意見就是先透析半年,然后改善營養,增強抵抗力,等到身體各項機能都支持的時候,就是腎臟移植的最佳時機了。    可是現在問題又來了,沒有合適的腎源,去哪里能找到腎源了呢,這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被病痛折磨的王昊甚至有想過放棄治療,可是當他又想到家里的小孩,求生欲又讓他不得不堅強起來,他想活著。    他只想活著,哪怕是沒有質量的活著,為了女兒,為了妻子,也為了自己。    可能這就是一個瀕臨死亡之人的最真實的想法,就算是沒有尊嚴的躺在監護室里,他也要想活著。    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死如燈滅,只要人還活著,就會有希望。    現實的悲哀,生活的無奈,有很多人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原因都有,而有的人卻拼命的只想活著而已。    對于被疾病纏身的王昊來說,活著又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終于,老王還是在心臟放了支架,倆個進口的國外支架,花了幾萬塊錢,休養的差不多后我們就出了院。    可是王昊離出院還是遙遙無期,現在只有倆種結果,要么換腎,要么等死。    我出院后等到再回去看王昊的時候,病房里只有他自己,護士正在給他床旁透析,我問他為什么沒去透析室的時候,王昊說他已經沒有了什么力氣再能下地走動了。    我強忍著要說些什么的時候,王昊告訴我媳婦可能是跟人跑了,家里的錢花的差不多了,我讓他把房子賣了吧,她不干,當初房子上也寫了她的名字,房產證都是她拿著。    后來她才說出她的真心話,她說她快要受不了我了,她還年輕,即使我的病好了,我的腎也不行了,她可能不想一輩子就伺候我這個病人了吧。    再說了,換腎那的需要要多么大的一個費用呢。    不過我不怪她,我也不記恨她,她是個女人,我無法要求他能跟我同甘共苦,只要她以后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我也不想讓我的女兒看到這個時候的我自己。    聽了王昊的話,我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好低著頭一直削蘋果,他說他吃不了,我沒有聽,只是還一直低著頭削,一直削完了整盤子的水果。    我覺得,這一次,我一定要幫他,一定要幫他。    老王那邊現在一定是瞞不住的了,畢竟需要那么大的一筆錢,而且我還的頻繁的出入醫院。    我跟老王說,醫院里的那個可憐的人,是我之前的老同學,之前很照顧我,只不過現在他生病了,而且很重。    老王沒有說什么,他只是給了我一張卡,我也沒有講謝謝。    我想這輩子,我可能最幸運的事情并不是遇到過王昊,老王在我這里,更像是親人或者一個談了好久的老朋友。    我給他足夠的自由,他給我足夠的尊嚴,其實這就夠了,還有何求?    我不懂醫,讀書也少,醫生說那是腎病引起的神經系統癥狀,焦慮,抑郁,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尿毒癥性腦病。    有時候我剛從外面打水回來,王昊竟然會問我孩子怎么還沒有放學,晚上準備吃些什么。    其實那并不是最難受的。    因為要加強營養嘛,每天我盡可能的給王昊帶一些高營養的飯菜,他現在胃口不好,我還要搭配顏色,飯菜可口也很重要。    我讓家里保姆查了資料,搜了百度,每天去醫院我都帶著自家做的飯。    王昊在累的時候有時候幾乎都快認不出來我了,我有時候控制不住,當著他的面兒就流出淚來,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給我擦擦淚,然后繼續看著我。    就像從前那樣看著我,還是從前的眼神。    王昊現在好像更瘦了,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就像一個巨大的被罩裹在了身上一樣,瘦小的他就躲在病號服邊,我心疼他。    但我無法代替他,這一關,必須是他,也只有是他自己能夠度的過,我無法做到感同身受,我能給他的也許只有金錢還有陪伴。    每天上午有液體還要做透析,中午要午休,醫生讓他多曬太陽,我就把王昊安排進了單人間,雖然費用多了點,但是方便多了,我晚上不在的時候,還請了一個護工過來幫忙照顧王昊。    每天下午4點以后就是我們的休息時間,我推著輪椅上的王昊出去走走,每次出去后,王昊都特別清醒。    那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每天的午后了。    我們可以在一起聊一些年輕時候的事情,還有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喝的昏天暗地的那一次,我那會覺得糗極了,可現在不是了。    可惜,如果沒有如果,如果也沒有后來。    如果有如果,如果有后來,我們會不會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    畢竟老王也有病,我還的分出來一部分的精力來照顧老王,每天醫院和家里倆頭跑,我拼命的逗他們每一個人的開心,拼命的想把他們每一個人都治好。    他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可能是因為我的陪伴,王昊的身體越來越好了,身體的好幾項功能基本恢復的也差不多了,我趕緊聯系了上次來會診的專家,專家說現在就只剩下腎源了。    可能這就是四海八荒,冥冥之中的緣分了吧,不偏不倚,等了那么久的腎源,就連我自己都快要絕望了的時候,我看了一部電視劇,劇中的女主角正是給她的愛人捐了腎,而且正好匹配。    我二話沒說,也沒加思考,果斷的就去掛號然后查了相關的檢查項目,驚人的匹配度就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跟老王說,我怕他著急,更怕他誤解。    我只是說我要回一趟老家,他就同意了,臨走的時候,我給他買了藥不能停的小盒子,我怕他沒有我在身邊老是忘記吃藥。    捐獻之前,我請求簽署保密協議,我不想讓王昊一輩子都處于內疚之中,年少的時候他已經負了我一次,我不想再讓他再獨自背負那么多的東西了。    醫生告訴我,如果移植成功,對于我本人來說,平時的生活應該不受太大的影響。    而對于王昊來說,可能會有一些移植后的排斥反應,或者排斥癥狀,這是根據他的自身身體情況來決定的。    我還問了醫生關于存活率的問題,醫生說如果熬過了初期,可能在5年左右,不過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這并不是一個定論。    十年的存活率是1%,當然也有移植后活了20年的人。    我當時也沒有想有那么多,我只想讓王昊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幾年,如果那時候老天爺真的這么無情來收他的命,我們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只是這一次,我們一定要逆天改命了!還望老天饒??!    當我躺在手術間那冰冷的床上的時候,看著天花板,看著無影燈,看著主刀醫生,我仿佛看到了王昊在沖著我笑,他還說: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初為*,請別忘了娶你也是我畢生的夢想,這一生怕是來不及了,下輩子,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再讓你為我再受苦了?!?/br>    一針麻藥下去,后來在手術臺發生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護士告訴我,手術很成功。    我推著輸液架來到了王昊病房門口,護士沒有讓我進去,說是怕感染。    輕微的排斥反應王昊都戰勝了,現在他已經出院了,回了老家,臨走的時候他去了我家,說要看看我過的好不好。    不過他走的時候我沒有送他,也沒有和他說再見,我怕再也不見。    弟弟后來還是沒有忍得住,他打電話來,說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他還說他一定會還給我們的。    弟弟說他在那邊組建了一支樂隊,之前他是吉他手,現在是鼓手。    南方那時候興的是非洲鼓,弟弟說他還學了非洲鼓。    一個好歌手不一定是個好鼓手,但一個好鼓手一定是個好歌手,弟弟說他就是一個好鼓手加好歌手。    弟弟雖然到現在都沒有出名,但日子一直也算是過得不錯,沒有大紅大紫之人的煩惱,但也是天橋,通道,網絡小紅人,走在大街上,也有人要簽名,要合照的。    音樂這條路,成了就成了,沒成也只夠維持生活,弟弟組建的樂隊不久之后就散了,弟弟一個人去了麗江古城,在餐廳和酒吧駐唱,做了一個pub歌手。    老王身體也恢復的越來越好,我們準備過一段時間出去旅行,從北到南,不過老王說他還想去西雅圖,還想去洛杉磯!    我都答應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都答應他。    xx年7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