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搖搖頭拒絕了：“等我下次做好了，您再獎勵我吧?！?/br>
    夜譚敲了敲門框，提醒我們他要進來了。夜闌轉頭看到夜宵，立時又緊張起來，開口就是一堆道歉，夜宵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只道：“回去再說?！闭f著招招手便轉身走了。夜闌忙緊緊跟了上去，背影叫我想起晚飯后帶狗遛彎的主人和秋田犬。

    夜譚靠著門框看著我手上一罐糖果，也不說話。

    “阿譚你想吃嗎？”我遞給他。

    夜譚卻搖搖頭：“屬下今天無功，當不得主人賞賜?！?/br>
    我猜他是聽到方才一席對話了，仍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夜譚只道：“字面意思?！?/br>
    我莫名其妙：“我所有東西都是阿譚的，你自己的東西……關賞賜什么事兒？”

    夜譚愣道：“您是這么想的？”

    “對啊，我之前也是這么吩咐別人的啊。這園子是我的也是你的，府上所有東西都歸你管，侍衛和奴婢都是買來照顧你的。你忘記啦？”我掂著手里這罐糖果，覺得實在無足輕重，為何這種小事也要計較，又問了一遍：“到底要不要吃??？”

    夜譚又不說話了。

    好半天才轉頭過頭語氣飄忽道：“……很晚了，先，先睡吧?！?/br>
    （阿掛

    第46章 人情

    夜半陸大夫來敲門，我還在迷糊，夜譚已起身去應了。聽得大夫說那重傷的漢子命若懸絲，要幾位金貴的藥材續命，不至于是什么靈丹圣藥，費些銀子就能辦到，只是揚溪不算大城，鎮上尋常郎中怕是沒有，去周邊大郡又耗不起時間。

    我便有些著急，陸大夫又道：“可能揚溪幾個大戶人家府里有庫存?！?/br>
    此間大戶，我便只認識楊輕舟了，自認交情也許大概可能還算不錯，借幾味藥材總該可以的，日后補上便是。忙讓陸大夫開了方子，拖著夜譚去了揚湖。

    臨走前瞅了夜闌那屋一眼，亮著燈，卻無人言語，不知道是不是一宿沒睡。

    偷了條船渡到湖心環島上，揚湖大門早下鑰了。敲門請值夜的小廝進去通稟了一聲，片刻后便被迎進莊內。

    我們進去時楊輕舟才匆匆起來，一身寬袍緩帶，尚有些睡眼惺忪，半夜被打擾也不慍怒，還笑著致歉說自己失儀，修養果然是極好的。倒是他里屋內聽見楊溯不滿地嘟囔了幾聲嫌棄我們太吵，楊輕舟壓低聲道：“舍弟有些起床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才出了庭院，我便與他了別人如何搶劍，我們如何誤傷了人，如今危在旦夕，需求助于他。

    楊輕舟低頭看完那張方子，沒如我預期得一般一口應允，反問道：“非救不可？”

    我疑惑了：“何出此言？”

    楊輕舟隨手理著自己未穿戴齊整的衣襟，慢悠悠道：“這些宵小，頻頻來犯，置君公子于險境，其居心險惡，可謂死不足惜。這種底細不明、來者不善的打手，何至于累君公子深夜親自到訪，還欠下楊某一個人情？”

    他說得太繞，我聽不明白，問道：“你不愿意？”

    “君公子既然開口，晚生斷沒有拒絕的道理?！彼掍h卻是一轉，“只是晚生想不明白，君公子何必如此?！?/br>
    他既然同意，何苦繞那么大一個彎子？

    “若能給他們點教訓，這些尋釁滋事的鼠輩自當止息，日后不就清凈多了?！?/br>
    我忙道：“畢竟是條人命，怎可拿來示警唬人。真想安穩，總有別的法子?！?/br>
    哎，不得不承認，每天看夜宵與他們打打鬧鬧，其實也挺好玩。要不是今天夜闌添亂，我倒覺得熱熱鬧鬧地挺好。

    楊輕舟不作聲，卻也不動，我便又補充道：“我在這里只認識你一個朋友，只能麻煩你了。這些藥材救急用，改日必然加倍補上?！?/br>
    楊輕舟聞言卻神色微變：“君公子……當晚生作朋友？”

    我點點頭：“楊兄溫順謙和，我很喜歡你?！?/br>
    楊輕舟立時四處亂瞟，看看房門又看看夜譚，慌忙退后一步：“君公子，咳，此話不可亂說?！?/br>
    我失落道：“楊兄不想與我做朋友？”

    “不是這個意思……晚生能與君公子做朋友實在三生有幸?！彼麥睾鸵恍?，垂首道，“既然如此，便不必分生了，叫我輕舟便是?！?/br>
    我點點頭：“輕舟。那也別喊我君公子了，就叫璇衡罷?！痹瓉斫慌笥堰€要互相確認一番才算，我還以為單方面認為也差不多?？磥硪院笮璧靡粋€個確認了。

    “這幾味藥材寒舍確實有，不是什么大事，權當是我一份心意了?！彼B好藥方遞給小廝，吩咐他急用，麻利些去庫房包好取來。

    我們便站在四面通風的院子里候著。

    如今天氣已經很冷了，更深露重，枝影蕭瑟，我被夜風吹得抖成篩子，忍不住往夜譚懷里靠去。出來得太急，都未著外套，夜譚想把里衣脫了與我，不得不拼命阻攔住他。

    楊輕舟見狀輕手輕腳從房內取了兩件披風出來遞于我們，歉然道：“本不該讓貴客在園中等著，不過這幾天客房都住滿了，實在沒有空閑的地方，見笑了?！?/br>
    “哎不要緊，本來就趕時間?！闭s上小廝一路小跑過來將藥塞到我手里，我急著回去也顧不上多禮，邊走邊道，“我先回去啦，這兩天就叫人補上還給你?！?/br>
    楊輕舟擺手道：“不必急于一時，明天便是冬至，揚湖上下都忙得很，怕招待不周。你下次有空再來，還可多坐會兒?！?/br>
    “咦，要冬至了？”我曉得這是個大節，必然有許多活動，不禁眼睛一亮。

    楊輕舟：“正是。揚溪極重視冬至，湖畔的廟會遠近聞名。我府上這些客人，也是專程留下來賞燈的。璇衡既然趕上，不去看看，未免遺憾?！?/br>
    我連連應了，告辭別過。

    回了筠園將藥材盡數交給陸先生熬制，待他們關了門，我裹緊披風靠著夜譚哈欠不斷，夜譚順手攬住我防止我滑下肩頭，輕聲道：“屬下候著便是，您回房歇息吧?！?/br>
    也是，天亮后還要去玩，得攢好精力。念及此處，我便問：“阿譚，冬至該怎么過？要準備些什么？”

    夜譚歉然低頭道：“屬下不知?！?/br>
    “阿譚從來不過節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