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梁祝(十五)
阿門阿前一個防盜章, 阿樹阿上晉江文學城 “莫要留了把柄?!?/br> 白風愣了一瞬,“是,少主?!?/br> 殘陽如血。 這片村莊那虛假的炊煙就不再冒出來了。 白風領著八人從村中很快跑了過來, “稟少主,已經……” 姜晨微微垂眸, “走吧?!?/br> “是, 少主?!?/br> 白月憋了許久, 還是壓低聲音悄悄問她,“jiejie, 你覺得少主知道那村中已經不是原本的村民嗎?” 白風坐在馬車前, 下意識就回頭望了一眼車內, 有幾分不確定道, “大……大約知道吧?!?/br> 因為它飄起的炊煙太過濃烈。尋常村子里人家做飯, 飄起的煙是細細的一簇,緩緩擴大, 顏色也較為淺淡。 而今日所見,是濃烈的黑煙,目標明顯。只一家算是偶然, 若是每一家的炊煙都這般,就已經不算偶然了。有人在傳遞什么信號。 少主到的時候, 并非是正當的吃飯時間, 就算有人在此時做飯, 也絕不會多。但那時幾乎整個村的煙火升起來大半。且觀看著它的顏色, 顯然是燒了一陣了。 沒有哪個村子晚飯的時間能這般統一。 而這也是離開臨安西去中最最方便的路, 如果趕時間,就一定避免不了。 恐怕少主早早就懷疑了吧。 白雪回頭望了一眼那個村落,“可是為何我們要現在離開?”留在這里休息一夜豈不正好? 白風蹙眉道,“……少主不喜歡血?!睆乃褋砗?,就很不喜歡了。 雖然他平日里總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但是,他真的很少在有血的地方多停。而從前少主是面不改色看群蛇咬死人全程的存在。 也許是他的腿傷,讓他厭惡血了。 “白風?!?/br> 白風背脊一涼,忙不迭答道,“在!少主有何吩咐!” 馬車里卻沒了回復。 白風立時不敢多言了。 姜晨拿出白絹,麻木地擦著手。 其實他在棧已經擦掉手上的血了,但是,似乎還是有那么一些不太明顯的味道…… 在剛到棧,那個老板娘為他送茶壺來添茶倒水的時候,姜晨已經注意到了,她手上常年武劍留下的繭子。 不多,不明顯。甚至到這個棧之前可能還處理過。 很容易讓人以為只是粗活做多了留下的痕跡。 但是姜晨眼光向來都很不錯,歐陽克的記性又堪當過目不忘。這讓他對于見過的一些異常了然于心不能忘懷。 那匕首被擲出去時,力道是算計好的。普通人必然血濺當場,可老板娘好巧不巧腿軟跌倒在地上。匕首就差一厘就刺過她的頭了。 接二連三的巧合??此剖乔珊?,可世上哪有這么多的巧合。 姜晨就知道,他被埋伏了。 在白駝山莊的人到了這里之時,這個村子,已經是一個死村了。 白駝山莊的,無論是白駝山莊的哪個人,都一定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為了埋伏一個人,弄死一村人。 因為姜晨自己都是這么想的。如果他的感覺是對的,那這群殺手死的不冤。如果感覺錯誤,那這群村民不過是死的倒霉。 姜晨撫著手腕上的蛇,目光緩緩移到車簾上,仿佛能透過它看到那已經充斥著死亡氣息的村子。 姜晨最熟悉的,就是死亡。所以即使沒有親眼所見,他也能感受到。 也許那個村落里,正充滿著不甘和怨恨的靈魂。 他抬手撫平了被風吹起的窗簾,有血腥味道隨風過來。 沒有關系,很快,白駝山莊那一群,也會去陪你們。到時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姜晨到了荊襄附近時,住在一家棧中。這個時候,離那個村落已有近三日路程了。 那個瓷瓶里,已經不是單純的□□了,加了硫酸進去,成了高效的化尸水,毀尸滅跡最好不過。 路過的人都知道那個村被屠殺了,但是沒有人能拿到有用的線索。 村落里都是血,但是其中的人,詭異地消失的一干二凈。 …… 姜晨從歐陽克的記憶里緩過神來后,就一直不想與黃蓉碰上,否則,姜晨恐怕自己忍不住撕了她。 但是,也許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句話能從古時候流傳至今,說明是有一定道理的。第二日姜晨推開房門,對面的房里也剛好開了門。 梳著小辮挽了發髻的綠衣女子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歐陽克?!”她鼓著腮幫子,氣道,“你這人怎生這般陰魂不散!我說了,我喜歡的只有靖哥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嫁給你!” 姜晨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關上了門。 黃蓉瞪著眼睛:“……你!” “蓉兒!”顯然是郭靖的聲音。 黃蓉拉住他的袖子,指著對面的門道,憤憤道,“靖哥哥!那小毒物又來了!” 郭靖“啊”了一聲,顯然有些驚訝,不確定指著姜晨的房門,“你說他真在這里?” 黃蓉點了點頭。 郭靖確定了消息,立刻扯著她的袖子兩三步走下樓去,吹了聲口哨,小紅馬嗒嗒嗒嗒跑了過來。他抱起黃蓉,“蓉兒,我們先走吧?!?/br> 黃蓉怒道,“靖哥哥,那小毒物對我這般無禮!你怎的見了他就跑!” 郭靖蹙眉道,“蓉兒,他在,恐怕老毒物也在。如今一燈大師好不容易才治好了你的傷,你重傷未愈,實在不宜與他們沖突?!?/br> 黃蓉聽得他擔心她的傷勢,臉色微紅,伸手攔住他的腰,“好吧,我聽靖哥哥的。我們走?!?/br> 卻那里是郭靖腦筋突然靈活會為別人考慮了,明明是有人……跑去提醒了啊。 姜晨推著輪椅到窗邊,望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意味深長道,“風,你說,若是我將化尸毒灑在那小姑娘身上……郭靖是不是也會死?” 白風倒吸了口涼氣,“少主,你用毒在黃蓉身上了?” “不錯,得不到的,就毀了……嗯……能與郭靖死在一起,恐怕也讓她得償所愿了?!?/br> 眾人臉色蒼白。 白雪結結巴巴道,“郭靖……也會死?” 姜晨微微一笑,轉過臉,“怎么?你看起來,有點緊張?” 白雪慌了一瞬,連忙跪了下來,“不,少主。奴婢只是擔心,黃蓉死了,萬一被黃藥師知道……恐怕會刁難少主!” 姜晨合上了窗子,看著全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起來吧……想法是有,行動還沒。不必憂心?!?/br> 他端起茶杯,只是靜靜的端著,水中的倒影里他緩緩翹了翹唇角。 少女懷春啊,真是令人感動的感情。 房中有一瞬間的靜寂。 姜晨突然道,“方才,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br> 白風應道,“請少主吩咐?!?/br> 他的笑意深了些,“我想起來……曾聽說過,郭靖在草原上有一紙婚約?!?/br> “草原上?” “婚約?” 幾個侍女頗有些詫異,顯然沒有料到愣頭愣腦的郭靖也會有婚約。 姜晨蹙了蹙眉,看似頗為苦惱,“要是郭靖成了蒙古王的女婿,恐怕以后面對,就有些為難了呀……” “少主的意思……” “當然是,拆了這一對啊……”姜晨面對著窗戶,背后的人看不到他的神情,“聽說,公主的夫婿是絕不可能三妻四妾的……” “請少主吩咐?!卑籽┑?。 “請少主吩咐?!蹦侨藢σ暳艘谎?,忙跪下附和。 如此,她這主動請纓也不會顯得太突兀。 “……”姜晨轉過頭望著她,這樣的目光下,好像再多的心思都遮擋不住,白雪不自覺就避開了他的眼睛,“少主?!?/br> 姜晨微微一笑,“好吧,這件事交給你來做。昔日教導你姐妹四人,今日有多少手段,都使出來吧?!?/br> “郭靖與黃蓉在一起華箏緊追不放的消息……應該讓鐵木真知道?!?/br> 洪七公笑道,“只消得先過了眼下再說,待他瞧出破綻,也還有些日子?!?/br> 姜晨一夜沒能熟睡,到歐陽鋒起身出去之時,他已經睜開了眼睛。也不知這人在洞外看到了什么,回來時慌慌張張的拿出殘缺的九陰真經就開始看。 “出了何事?” 歐陽鋒聞言,臉色沉沉,方才他偷偷去看對方情況,沒成想竟發現老叫化功力恢復了!老叫化正同郭靖試煉,一掌就能摧斷一棵巨樹?!昂?!不知那老叫花甚么時候練了九陰真經,功夫恢復了??藘?,我要練武,你且先自己玩著?!?/br> 他當然沒想到這只是黃蓉看到郭靖切斷樹木時突然閃現的嚇唬人的法子。郭靖提前已將大樹切到只剩一點皮連著,故意在兩人對練時讓歐陽鋒看到。他拿身子撞斷了樹木,歐陽鋒卻以為是洪七公武功恢復摧斷樹木,如此便能為三人獲得些許喘息之機會。 姜晨了然,但也懶的針對。他出口,卻是問了一個歐陽克心里一直就疑惑的問題,“九陰真經對你當真這般重要?” 歐陽鋒眸中猛然迸發出熱切的神采,“重要!當然重要!九陰真經乃是天下第一武功秘籍,當年華山論劍,我一時之差敗給王重陽那老道,與其失之交臂?!彼吹綒W陽克腿上,長嘆道,“克兒。這江湖處處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唯有你不斷強大,成為最強大的人,才能保護好自己!” 姜晨卻沒有像歐陽克一樣應一句規規矩矩的“是,明白?!背聊季?,他語氣令人莫名,“可是在你不斷強大的時候,卻也丟掉了許多不是嗎?” 這一句話,似乎是問歐陽鋒,又像是問他自己。 姜晨垂眸望著自己的手,從這種難言的思緒中擺脫出來,聲音卻也漸漸低了,“歐陽克的性命……”不就丟了。 歐陽峰沒有聽到他后面的話,就哼了一聲,吐露真言,“無毒不丈夫!要成大事,切忌優柔寡斷!必要時刻,為了達成目的采取任何手段都不為錯!” 他此話一出,周圍一時沉默。就在歐陽峰都以為他都不會回答之時,卻聽身后的人輕笑了聲,“是,叔叔?!?/br> 他回頭,沒有從最最熟悉的侄兒的臉上看出什么不同。 良久,他也不再想侄兒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言傳身教了。對于外面松樹住著的那三個,歐陽峰也有些頭疼。他暗暗嘆了口氣,若是老叫花不行,他就能憑借武力再催上一催,今日定能叫郭靖幾人做好木筏,但老叫花功力恢復,就只能待他們扎好木筏再搶了。 他昨日信誓旦旦給侄兒保證了一通,此時卻不能實現,一時有些難堪。然而夜幕落下了姜晨也沒有問他一句關于離開的事情。他坐在那里,安安靜靜的,若不是歐陽鋒內力深厚,能聽到隱隱約約淺薄的呼吸聲,幾乎都要以為那處根本無人。 也是他太能忍了些,明明受傷這般嚴重,卻不吭一聲。 歐陽鋒暗道不行,得盡快離開這里為侄兒療傷。在這荒島多呆一刻,危險就多一份。哪怕老叫化擋著他也得去叫黃蓉那臭丫頭速速將木筏做出來! 他思及此,起身走出洞去。到松樹下卻發現其上無人。歐陽鋒臉色一黑,提氣飛身而起在島上四處搜尋,在海岸邊發現了幾人蹤跡。他悄悄躲在巖石后,隱約聽得黃蓉欣喜的聲音,“成了!師父!太好了!” 歐陽鋒微微探頭,看到他們腳邊一個木筏。 郭靖稱贊道,“蓉兒,你真聰明!” 洪七公被他扶著,懸了幾日的心終于安下來了,也頗為欣喜,“如此就好!離島有望了??!” 黃蓉道,“師父,不若我們現下就乘帆離島,趕回中原?!?/br> 郭靖一怔,有些沒理解過來她的意思,“那老毒物他們……” 黃蓉哼了一聲,滿不在乎道,“就讓他們留在此處好了!” 郭靖啊了一聲,為難道,“蓉兒,這樣不大好吧……那畢竟是兩條性命啊……” 黃蓉恨鐵不成鋼道,“靖哥哥!你如何還同情他們!”她思及郭靖還未來時,歐陽克趁師父重傷妄想對她動手動腳,也有些委屈,“你可知……”她哪怕是再活潑開朗但對差點受人欺辱此事也難以釋懷,此時想起鼻子一酸,“你可知……” 郭靖還沒見她哭過,洪七公向來結交都是大老粗一個,畢竟與婦孺打交道不多,兩人見她抽噎,都慌了。但洪七公畢竟堅守了心中道義,語重心長勸道,“蓉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既已經接任丐幫幫主,也該知道丐幫規矩。江湖風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丐幫弟子,絕不能失這俠義心腸啊……” 黃蓉見他們左一句江湖道義右一句俠義心腸,全然不提她受的委屈。但又思及師父還身受重傷,靖哥哥又是心中之人,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跺腳氣道,“好了!隨你們!” 她轉身要回松樹上休息。郭靖卻看不出她在生氣,還以為真的是聽進去了他的話,樂滋滋扶著洪七公跟了上去?!叭貎簙蓉兒?” 洪七公看這兩人相處,搖了搖頭。這兩徒弟,一個鬼靈精,一個,卻是個木頭疙瘩似的腦袋…… 歐陽鋒看那幾人回去,從石頭后站了出來。在木筏前站了一會,心中冷哼。 明明做好了木筏,卻不來通知他和侄兒。 若非他放心不下出來查看,那臭丫頭不是帶著老叫化和那姓郭的小子一走了之了! 他的臉色漸漸沉下,……既你們不仁,那也休怪我不義了! 歐陽鋒,江湖人稱西毒。憑這名號也能看出他不算什么好人,更不會談什么君子風度。 他很快借著輕功掠回山洞,看姜晨醒著,一把抱起他,二話沒說就走。 歐陽鋒悄悄進了山洞又帶了自家侄兒出來,動作小心,那三人沒有半分發覺。 海風帶著咸腥味道撲面而來。 姜晨躺在沙灘,看他將那木筏推入海中,“不等他們?” 歐陽鋒冷哼了聲,“侄兒可莫要憂心那黃家丫頭了,她可是機靈的讓我這老毒物都不得不時時防著?!?/br> 這話顯然還顧忌著歐陽克對黃蓉的感情,但姜晨也沒有同他辯白什么。 歐陽鋒就伸手將人抱上木筏,隨手拿了只木棍當槳劃水而去。 海面一道漣漪泛開。 翌日清晨起來,那三人進了山洞尋人,洞內了無人氣。 黃蓉想到那木筏,暗道一聲糟糕。三人去向海邊,果然早沒了木筏蹤影。 春天,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的時光,卻連著五六日的雷雨。這一場大雨過后,天光初開的時候,照在身上,一時讓人猛然興起一種舒緩輕松的感情。 當然,這些人里,并不包括姜晨。 他翻身進了馬車。 白風白月幾人隨侍。 挑來車簾時,歐陽鋒兩步趴在車邊,只是叮囑但話里的蕭殺之氣讓人心里一哆嗦,“克兒,此去一路順風啊?;厝ブ?,該殺就殺,不必留情?!?/br> 姜晨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是,叔叔?!?/br> 白風白月兩人臉色都白了。 歐陽鋒從懷中拿出一白色瓷瓶,笑道,“會用嗎?” 姜晨看他神色,大約也明白其中裝的東西了,他緩緩伸出手,接下□□瓶,“是?!?/br> “叔叔且留步吧?!彼@么簡簡單單的回了一句,歐陽鋒腳步一頓,“啊。好?!?/br> “走吧?!?/br> 白雪白花齊聲叱道,“駕!” 馬車絕塵而去。 姜晨坐在車中,手中把玩著瓷瓶。白風不知他在想什么。 良久,她猶豫著開口,“少主……莊主給的是……” 車內外的四雙耳朵都豎了起來。 姜晨手上的動作一頓,“□□?!?/br> 白月看他回答的如此簡短,立刻攔住了旁邊又要發問的姐妹。他回答簡短的時候,往往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不該打擾他。 這是白月這幾日相處總結的經驗。 僅僅一條。因為他顯露出來的脾氣卻也太平淡,讓人捉不住他的忌諱。 這個脾氣甚至比她未受傷之前更好更和善,但白月與他相處,反而更覺得緊張。 因為敏銳的覺得,他的不喜不悲,讓人心沉,他的笑意,也讓人頭皮發麻。 馬車在路上的泥濘中駛過。 從踏上了這輛馬車開始,他似乎就安靜了許多。半分也沒有回家的喜悅之感。 也是,他此去也不是回家,而是去闖龍潭虎xue。 殊不知,無論哪里對于姜晨都是一樣的,總有人想要他死。無論是在南宋臨安還是西域白駝山。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且走且看。 傍晚,到了個小小的村落。村口是一家小小的旅舍。 姜晨坐在一邊喝茶,風花雪月四人站在旁邊。 門口進來四個大漢,個個身高八尺,肌rou虬扎,生就一副威猛模樣。 那四人很快尋了桌子坐下來,眸光掃過姜晨這一桌,相互對視了一眼。 姜晨垂眸,伸出手緩緩撫過了手腕上的蛇。 就聽那幾人高談闊論,從金談到宋,從西京談到臨安,從朝廷談到江湖。 一人道,“聽聞東邪瘋了,他女兒死了……” “還有還有……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郭靖,竟然與小東邪糾纏不清啊……” “對了,聽說西毒他侄兒前去提親結果敗在一個不知名的野小子手下……” “你們的消息都過時了,就在前日,丐幫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