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個子走到報廢的車后邊，疑神疑鬼地又拿了幾包白粉，就在他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邊世杰朝后座上的煤氣罐開了一槍。

    巨大的爆炸聲之后，高個子被炸成了一個行走的火人，拼命掙扎了一會之后才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邊世杰吹了吹槍口的煙，用惋惜的口氣道：“你可真傻，總看不出來誰想殺你?！?/br>
    第187章 人性之惡

    三角眼目睹著邊世杰的所作所為，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侵徹骨髓的恐懼和寒冷。

    三角眼是那種天生的壞坯子，人性本惡的最好例證，這么說吧，就算他從小跟著老夫子長大，到今天也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小時候最愛做的游戲就是抓住小鳥然后戳瞎它們的眼睛放走，看它們東倒西歪地飛行是他最大的樂趣，此刻，當他面對邊世杰時，忽然仿佛看到了那些小鳥們的眼睛在冥冥之中俯視著他。邊世杰的惡渾然天成，三角眼十六歲以后作惡都是為了利益，而邊世杰殺人只是因為他喜歡殺人，根本不問原因不需理由。

    在生死存亡的剎那，三角眼忽然福至心靈一般脫口道：“大哥別殺我，我也是壞人！”

    “噗！”邊世杰被這句突兀的話逗笑了，“他媽的求生欲真強，這種馬屁也讓你拍出來了?！?/br>
    三角眼急忙討好道：“所以大哥你只要留著我，有個馬高鐙短的時候總能用得著我?！?/br>
    邊世杰不再理會他，而是把槍口又對準了張舒信：“你呢，你是什么人？”

    張舒信老老實實道：“我是被他們綁架來的，我是好人?！背怂娴氖莻€好人以外，他的感覺跟三角眼是一樣的，他看出邊世杰很享受殺人的感覺，這時候強行模仿三角眼的說法是行不通的，好人壞人在邊世杰眼里都是可以殺著玩的人，下一個誰倒霉完全要看他的心情，也可以說是一場豪賭。

    果然，邊世杰悠然道：“我對好人和壞人都沒有偏見，我只是不喜歡活人而已?！?/br>
    三角眼抽出匕首道：“大哥，我幫你制造一個死人吧?！闭f著虎視眈眈地盯著張舒信。

    邊世杰看著三角眼，始終不曾表態，好像在等三角眼自己做決定。

    而三角眼也不敢貿然行動，他忽然想到：如果邊世杰是想親自體驗殺人的樂趣，他越俎代庖反而有可能惹怒他……

    就在這時，遠處的半山坡上長發青年和機車男氣急敗壞地俯沖下來，眼見一切盡在掌握，誰也沒料到忽然冒出個邊世杰，他隨隨便便地出手成傷，頃刻就奪走了三條人命，讓這兩位有種把事情搞砸了的憋屈感，長發青年頂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機車男跟在他后面，兩個人一起掏出微型槍向這邊射擊，可是雙方相距甚遠，那些電豌豆子彈噼里啪啦地在邊世杰腳邊滾動，完全起不到作用。

    邊世杰愕然，抬手就是一槍，子彈在雨傘邊上濺起一簇火星，他把手槍里最后一顆子彈也打了出去。

    這次子彈打在離上次只有幾公分的地方，雨傘頓時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大塊，這把高科技產物雖然有防彈的功能，畢竟不是專業的，而且邊世杰的子彈是特制的大口徑，所以它也撐不住了。

    邊世杰見兩槍沒有奏效，稀奇道：“有意思！”他把彈倉彈出，讓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又從口袋里掏出三顆子彈往彈倉里塞去。

    雷遠征本來一直在地上佝僂著，這時捂著脖子沖三角眼大喊：“還等什么，上去干他！”

    邊世杰盯著三角眼，神色淡然，繼續有條不紊地塞著子彈。

    三角眼握了握匕首，經過短暫的猶豫，他把匕首遠遠地扔掉，效忠道：“大哥，我跟你是一伙的?！?/br>
    邊世杰笑了笑，似乎早有預料。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張舒信突然沖前搶起了地上的斧子。

    邊世杰意外道：“你不是好人嗎？”

    張舒信雙手微顫，激憤道：“好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我要是就這么束手待斃，我兒子也會瞧不起我的！”

    邊世杰忍俊不禁道：“你會用那玩意嗎？”

    張舒信咬了咬牙，掄著斧子劈了下去。

    邊世杰沒想到他真敢動手，往邊上一閃，起腳把他手里的斧子踢飛，他來不及掏更多的子彈，把彈倉合上，槍口對準了張舒信的腦袋。

    張舒信惡狠狠地看著邊世杰，邊世杰略一猶疑，用槍柄把他砸倒在地，隨即抬手沖迅速接近的雨傘開了槍。

    長發青年和機車男這時在拼了命地往前沖，邊世杰槍法奇準，第三槍把長發青年的雨傘打得只剩了半邊，巨大的槍聲再次響起之后，長發青年露出的肩頭中彈，子彈穿透了他的身體，鉆進了后面的機車男胸口，機車男一聲不吭地仰天倒下，長發青年也被震得滿嘴都是鮮血，一個趔趄之后單手托地，竟然無法站起。

    邊世杰把左輪手槍頂在張舒信的腦袋上，剛要扣動扳機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喝道：“告訴我張念祖是哪個？”

    張舒信滿臉是血，閉口不語。

    三角眼邀功一般指著躺在那里的張念祖道：“那個就是！”

    “去把我的斧子撿回來?！边吺澜馨l了一道命令，提著槍來到了張念祖面前，他把灼熱的槍口壓在張念祖手背上，張念祖痛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張念祖？”邊世杰問了一聲。

    張念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只見一雙好看的男人眼睛平靜地盯著他，然而從他手上的槍看肯定不會是朋友，沉聲道：“你是誰？”

    邊世杰站起身道：“我叫邊世杰，馬凱是我爸的保鏢，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栽到你們手里，我總歸是要替他報仇的?！闭f到這他回頭沖撿起斧子的三角眼道，“找到李阿四，把他的頭砍下來?！?/br>
    三角眼應了一聲，到底是有些含糊，壞事他干了不少，殺人的買賣卻還是頭一次，不過為了保命也顧不得了，他并不認識李阿四，于是來到了阿三身邊，反正這些人都是張念祖一伙的，先殺誰沒有區別。

    邊世杰把槍口對準張念祖道：“安心上路吧，下輩子不要再見義勇為了?！?/br>
    張念祖把一只傷后無力的手抓在了邊世杰的腳脖子上，他抬起滿是鮮血的臉，微笑道：“你先去頭里等我！”張念祖的另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時候拾起了一顆散落在地上的電豌豆，說完這句話之后，他把電豌豆狠狠按進了自己的大腿里。

    一陣強烈而耀眼的電流瞬間把兩個人包裹了起來。

    第188章 戰后

    當槍口頂在腦袋上的時候，張念祖做這一切沒有時間去想后果，也用不著去想。

    他見識過電豌豆的威力，所以是抱了和邊世杰同歸于盡的打算的。

    強大的電流導致邊世杰全身驟然收緊，手指一動，子彈射在了地里。隨即倒在了張念祖面前。

    站在阿三面前的三角眼一愣，猶豫著這一斧頭還要不要砍下。張舒信猛的從后面抱住了他，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遠處的公路上傳來了此起彼伏的警笛聲。全城的警察都在嚴陣以待，這邊又是爆炸又是槍聲，終于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警笛聲讓意識恍惚的邊世杰悚然一驚，他動了動酸麻的右手，把左輪槍的槍管插在地里，使勁一劃，爬離了原地，接著掙扎了一下踉蹌而起。

    考慮到這次對付的都是普通人，長發青年他們更換了電豌豆的型號，它只能讓人失去行動力，以此邊世杰才逃過一劫，對張念祖來說也是一樣。

    邊世杰快速把手槍里填好子彈，當他把槍口再次對準張念祖的時候卻猶豫起來。

    杜恒癱坐在血泊里，有氣無力道：“你現在開槍會被所有警察鎖定，走不脫的?！?/br>
    這也正是邊世杰最擔心的，他收起手槍，扭頭看去，發現斧子正在被兩個人激烈地爭奪著。邊世杰放棄了張念祖，倒轉槍管攥在手里，朝匍匐在地上的賈霸走去。

    賈霸似乎有所感應，竟然從一片血跡中濕淋淋地坐了起來，他盯著邊世杰，淡淡道：“來，看看咱倆誰硬！”

    邊世杰一愣，只是片刻間他就有了答案——他把槍收好，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很快就消失了。

    三角眼看著漸漸逼近的警車大驚失色，論打架經驗他可比張舒信豐富多了，他佯裝體力不支把斧柄遞到張舒信手里，趁對方立足不穩猛的一腳踹在張舒信肚子上，雙手一抓，張舒信倒地，斧子也回到了他手中，但他唯恐燙手似的把斧頭遠遠扔開，撒腿就跑。

    雷遠征喝道：“帶我們一起走！”

    三角眼置若罔聞，已經跑遠了。

    杜恒對著他的背影吐出一個字：“錢！”

    三角眼站住了。

    杜恒譏誚道：“按我說的做，要多少有多少！”

    三角眼咬了咬牙，狠狠罵了一句翻回頭來把杜恒抱進了他們開來的黑車里。

    杜恒指著張念祖道：“把他一起帶走！”

    雷遠征愕然道：“杜老大，你不會不管我吧？”

    杜恒罵道：“你急什么？”但終于還是朝雷遠征一指，三角眼攙扶著雷遠征也上了車。杜恒再次指著張念祖道，“快，帶他走！”

    賈霸自覺他在杜恒心里的地位肯定不及雷遠征甚至張念祖，捂著傷口匍匐著爬上了車，杜恒沒口子地催三角眼：“快點，快點！”

    三角眼奔向張念祖的時候，張舒信抱著斧頭擋在了他面前。

    杜恒急道：“你還愣著干什么？”

    三角眼跺腳道：“當爹的你說得輕巧！沒時間啦！”

    警笛聲刺耳，警燈閃爍，長長的一排警車中的頭車已經轉出山坳。

    三角眼再也沒有片刻停留，鉆進黑車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對面的山坡上，長發青年沖張舒信喊：“別忘了你們的命是誰救的?！彼恢皇洲抢?，在機車男的攙扶下走向山腰的摩托。他們的衣服也有防彈功能，邊世杰的一槍打穿了他的肩膀，子彈撞到了機車男的胸口只是把他暫時擊暈了，所以這時候反而是機車男來照顧長發青年了。

    無數輛警車駛近，在灘地上急剎，發出此起彼伏嚓嚓的聲音，無數的警察雙手舉槍把張舒信圍在中間：“放下武器！”

    張舒信茫然地把斧頭高舉過頂，聽到喊聲才急忙扔在地上。

    幾個警察飛撲過來把他銬了起來。

    高警官在灘地上緩步探查，眉頭越皺越緊，他當刑警多年，從沒見過如此慘烈的現場。有一輛車發生過劇烈的爆炸，空氣里除了濃煙還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另一輛車被撞得沒了車頭，地上到處都是鮮血，最讓人窒息的是：這里除了那個舉著斧子的中年人，所有其他人都沒了意識，其中兩人中槍而死，基本已無搶救可能，還有一堆熊熊燃燒的東西高警官仔細觀察才發現那是一具燒焦的尸體。其余三名男子高警官都算不陌生，但他不知道他們充當了什么角色。他走到一個坑邊，看見一扇蜷曲的車門有些奇怪，高警官俯下身的時候，終于看清車門里卷著彭隊長。

    “彭隊！彭隊！”高警官跳進坑里試圖把彭隊長解救出來，可他使盡全力也無法讓那扇車門變形，他一邊喊人幫忙一邊吼道，“救護車什么時候能來？”

    一群人合力把車門掰開，彭隊長的狀態已經不能用傷痕累累來形容了，他全身軟趴趴地成了一團，右手仍然緊握著手槍保持著射擊的姿勢。

    “高隊，小芹在這邊！”這時有人找到了小芹。

    高警官讓同事照顧彭隊長，快步來到昏迷的小芹身旁。

    經過不停的拍打、呼喚，小芹慢慢睜開了眼睛，她右手的傷口自己凝固了，暈厥是因為后腦受了打擊，但她已經是現場受傷最輕的人之一了。

    小芹醒來以后不等高警官問話，她先跳起來道：“賈霸呢？”

    張舒信一指道：“有好幾個人開了輛黑車朝那個方向跑了?！?/br>
    高警官急忙安排幾輛車追了下去。

    小芹疑惑地看著張舒信道：“你是誰？”

    張舒信苦笑道：“我叫張舒信?！彼麑Ω呔俚?，“張曉亮是我兒子?！?/br>
    高警官剛才根本沒來得及細看，這會也想起來了。他和小芹異口同聲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張舒信嘆氣道：“一言難盡，我是被人綁架到這里的，然后——”他把到這里以后的所見所聞粗略講了一遍。他原本是個安安穩穩的中產，今天的遭遇簡直就是一場災難，難免有詞不達意的地方。

    高警官越聽越覺得離奇，加上小芹的陳述他總結道：“賈霸帶著同伙伏擊了彭隊，然后又冒出來一個叫邊世杰的殺人狂？”他頓了頓道，“邊世杰？是云南邊家兄弟的邊世杰嗎？”

    小芹道：“八成是他，邊家和賈霸是世仇，他的手下馬凱就是被張念祖他們抓住的?！?/br>
    高警官道：“所以張念祖他們……”

    小芹接口道：“他們是來幫助彭隊和我的，他們是英雄?！睆埬钭嫠麄兣浜吓黻爤绦腥蝿盏氖虑樽鳛榻^密一直沒有公開，高警官這時才知道他們的身份。

    救護車到了，彭隊長被飛速送往醫院急救，小芹殷殷囑托隨車醫生，一定要對張念祖他們也盡力搶救，她在中期就脫離了戰斗，錯過了很多事情，無從知道張念祖他們經受了什么樣的打擊，竟然傷得如此之重。

    高警官幫張舒信打開了手銬，他心情沉重，為了安撫張舒信，還是開了一句玩笑：“雖然你們爺倆夠倒霉的，不過不得不說，老子英雄兒好漢，簡直就是綁匪克星?！?/br>
    張舒信揉著手腕道：“兒子是英雄，老子不能給他丟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