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豹叔默默地走在一邊,露出了他身后的雷嘯虎以及一干保鏢。 雷婷婷這才真的慌了神,她抓住張念祖的胳膊道:“念祖,你快跑吧!” 張念祖搖了搖頭,只是靜靜地看著雷嘯虎。 雷嘯虎示意保鏢們不必再跟隨,他走到兩個人近前,沒有看雷婷婷,而是盯著張念祖道:“上次我問你,你說你壓根不認識婷婷,你騙了我,而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張念祖沒有解釋什么,而是迎著雷嘯虎的目光說:“婷婷在你那個家里不幸福,而且,我是真的喜歡她?!?/br> 雷嘯虎冷冷道:“你一個修車的窮小子,無權無勢,拿什么喜歡她?”他似乎已經失去了耐性,低沉道,“不要再說廢話了,你要是真的覺得自己很能打,我也不介意在這里把你放倒!” 雷婷婷慌忙道:“念祖,不要沖動!我們……認命吧……”說到后來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張念祖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老吳和糖豆,他忽然扳著雷婷婷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嚴肅道:“婷婷,聽我說,你先跟你爸回去,但我會去找你的?!?/br> 雷婷婷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念祖,張念祖道:“你相信我嗎?” 雷婷婷使勁點頭。 “那就好,記住,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開心點,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br> 雷嘯虎瞳孔緊縮,冷冷道:“小子,不要許這種做不到的承諾,我本來可以原諒你,但你再嘴硬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張念祖看了他一眼道:“我說的話一定作數——這段日子里你對我女朋友好點!” 雷嘯虎就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說不出的驕傲和威脅,自己這個叱咤江湖的梟雄在那幾秒的凝視里幾乎不自覺地想避開他的眼神,回過神來以后不禁要暴跳起來。 雷婷婷緩緩走到雷嘯虎身邊,雷嘯虎不再多說,帶著一票人往門口走。雷婷婷一步三回頭看向張念祖,眼里全是不舍和傷感,上一次分別以為是永遠,所以她走得很干脆,這次則懷有希望,故而繾綣依戀。 第39章 你追我就逃 徐贏東下班后又在實驗室里待了一個半小時以后才走。他脫下白大褂換上平時的衣服,快步走出醫院的大門。 從外形看,徐贏東身材挺拔穿著入時,這是一個時尚精神的年輕人,要不是在醫院里看到他,誰也想不到他已經是享譽國際的血液科專家。 徐贏東從少年立志學醫,一路以優異的成績步步接近目標,在專業選擇上,很多有實力的導師都勸他選更容易功成名就名利雙收的外科,但他好像很早就選定了血液科,之后毫無意外一帆風順地成為了一名??漆t生。在和國外的交流學習中也很快引起了業內重視,他本可以輕易地留在那些名字如雷貫耳的國際醫學中心,但他毅然選擇回國,當然,國內的一流醫院也紛紛拋來橄欖枝,他之所以最終選定了市一院,是因為院領導同意特批了一間設施齊備的實驗室給他專用。 他這樣的青年才俊面對的誘.惑自然不少,美女與金錢都出現過,但他的生活一直很簡單——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有不少追求他不成的學姐學妹們在碰了釘子之后半是開玩笑半是吐槽地說,徐大名醫看來是要和他鐘愛的血液病毒結婚,現在看來,還真有這樣的趨勢…… 徐贏東住的公寓離市一院不近,大約五六公里的樣子,不過他從來不開車,而是上下班都靠步行,徐贏東喜歡長距離的快步走,他相信這個過程能讓他更加專注地思考。 從醫院到公寓這段路,差不多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帶,一路上都是商店、大型商場和游樂園,所以也有很多孩子的歡聲笑語,徐贏東看到他們的時候偶爾會不自覺地微笑,但有時會下意識地把自己當成“不祥”的人,看到他們迎面沖過來的時候就趕緊避開。 今天和往常一樣,徐贏東出了醫院的時候天都黑了。他略低著頭,腦子里在想那個剛入院的小女孩。 因為大部分時候不茍言笑,徐贏東被標上了“冷冰冰”的評價,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這其實是職業病或者稱為職業習慣,在這個專業行醫,他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如果他真的要和患者一起哭一起笑的話恐怕早就崩潰了。所以他只能強迫自己麻木。 吳豆豆患的是很典型的急性白血病,惡性程度很高,雖有治愈的例子,但不能作為普通臨床借鑒,現代醫學發展至今,以前最兇險的肝癌肺癌已經漸漸被攻克,就算晚期,只要方法得當也有的一搏,但吳豆豆這種病,仍然是讓大多數家庭無可奈何的劊子手。徐贏東最近在做一項新實驗,進展甚微,不過吳豆豆的家屬只要不輕言放棄,他愿意和這個女孩一起拼一把。 徐贏東一路想著接下來的治療計劃和幾種意外的可能性,他離開大路,拐進了一條小胡同,這么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抄近,而是貪圖這里的靜謐。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在徐贏東身后不離不即的跟著,這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從剛記事起,徐贏東就發現方圓200米以內的事物都逃不過他的耳鼻,也就是說,200米以內,不論你是在喃喃細語還是肚子咕咕叫,甚至是放了一個輕微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屁,徐贏東都能明察秋毫地聽到、聞見,他永遠忘不了自己坐在走廊盡頭的教室里,聽到班主任在走廊那一頭的辦公室里和別的老師小聲地議論校長的八卦,當他和別的同學求證時,那同學則一臉茫然。 是的,徐贏東是用了更長的時間才發現別人沒有和他一樣的能力。 到了因為徐同學種種怪狀被老師叫家長的時候,他的父親才在當天晚上告訴了他一個秘密——他是強人族的一員。這之后父親就諱莫如深很少再提及此事,又用了很長時間徐贏東終于弄明白,所謂強人族里其他成員大多也和他不一樣,他們更擅長戰斗和自我恢復,而徐同學,則是強人族里一個特殊的例子:他的耳鼻格外靈敏,至于視力更是不用說,只要他愿意,能不借助任何裝備看清一公里以外汽車里司機鼻端痦子上的毛。 父親告訴他,要想平平安安就要隱藏自己的能力,被人發現的下場不是送進神經病院就是送進研究機構,和那些強悍的族人不同,他并沒有自保的能力。 這么多年以來,徐贏東都嚴格地做到了父親的囑托,還順便養成了事不關己絕不摻和的習慣,因為身體的便利,他能無意中探聽到很多秘密。這些年工作走上社會,更是境界精進,就算有同事在隔壁說自己壞話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大多時候,他只把聽到的聲音當做背景音不去深究,也深究不過來,你不可能聽到200米以外那倆人在說某某的老婆送了某某一頂綠帽子而跟著他們去看看某某到底長什么樣,也不必聽到路過的豪車里幾個老總密議著要讓哪支股票飄紅而去跟風。徐贏東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刻意訓練自己讓那些聲音充耳不聞,這些年的訓練結果是令他滿意的。 強人族的族人也不能一心二用,只要專注在某一件事上,其它的事情是可以自動被忽略的。 但是那個沉重的腳步聲已經跟了自己一路了。充耳不聞不見得對潛在的危險置之不理。 徐贏東微微側身,讓鼻子吸了吸,他聞到了一股鐵銹的味,有點像長時間不打理的壁紙刀,然后……刀上還有血腥味! 年輕的血液醫生沒回頭就通過腳步聲和氣味判斷出身后跟著一個強壯的,帶著武器且很可能有過行兇經歷的男人!他加快腳步,隨機鉆進了路邊一棟公寓樓里。 雷遠征并沒有多想,他安然地跟著徐贏東,見對方進了公寓便也隨之而入。 徐贏東根據腳步聲判斷著對方和自己的距離,此時正好有一個電梯到達,他鉆進電梯,先按了3樓,隨后又按了6樓。 雷遠征慢了一步沒有坐上電梯,他盯著屏幕上的數字,3樓停了一下,接著上了6樓,根據這棟公寓租戶滿員的情況,可能是3樓上了人,那么目標是在6樓下的。他走進了另一個到達的電梯,直接按了6,想了想還是又按了3。 徐贏東確實是在6樓下的,他這時候還不確定那人是不是在跟蹤自己,所以他站在6樓筆直幽深的過道里,凝神往下聽著。 另一架電梯在3樓開了門,大塊頭的腳步聲走出了電梯,腳步聲在3樓徘徊了一下,大概是他在探查走廊,腳步聲又回到了電梯,奔樓上來了! 隨著電梯的接近,徐贏東又聞到了那股血腥味?,F在他可以確認那人是在跟蹤自己! 徐贏東從步梯走到5樓,沉重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跟蹤自己的人看來正在搜尋。接著那人也朝步梯走來。 徐贏東再次根據聲音和氣味開始計算對方和自己的距離,他沒有再從步梯逃走,而是穩穩截住一架向上的電梯,又上了6樓。 大塊頭從步梯跑到了5樓—— 大塊頭似乎有些迷茫,他重回步梯開始小步幅地緩緩前行,應該是在尋找自己的腳印—— 大塊頭順著腳印又到了電梯邊,但他顯然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了。 徐贏東隔空探查出雷遠征的位置,坐上一架和他錯位的電梯到了底樓,快步離開了公寓。 第40章 久遠的記憶 雷遠征樓上樓下幾趟下來就暈頭轉向,這會也知道任務失敗了,琢磨了一會,他咧嘴笑了笑,經常有人說他就是杜恒的一條狗,他本人倒是并不介意這種說法,可是今天,他覺得自己真正追蹤了一條獵狗…… 雷遠征撥通了杜恒的電話,抱歉地說:“老大,你要我找的神醫好像不大愿意見我?!?/br> 杜恒不悅道:“我不是讓你客氣點嗎,你是不是又恐嚇人家了?” 雷遠征冤枉道:“我們連面都沒見到,他簡直比小姑娘還膽小,比兔子還機警?!?/br> 杜恒沉聲道:“算了,改天我親自拜訪吧?!?/br> …… 醫院里,老吳和吳嫂一開始都要堅持留下來陪著糖豆,最后還是張念祖勸吳嫂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再來換老吳。 吳嫂走后,老吳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眼神空蕩蕩的。 張念祖道:“老吳,你現在可不能垮呀?!?/br> 老吳用手揉了一把臉,夢囈一般道:“我以前就有預感,總覺得糖豆長不大,她那么聰明、那么懂事,就像個小天使似的,你說哪有這么好的孩子???” 張念祖道:“別胡思亂想了?!睘榱宿D移老吳的注意力,張念祖又道,“找個空跟我去趟公證處,我把修車鋪轉讓給你?!?/br> 老吳吃驚道:“你干什么?” 張念祖道:“我在外邊惹了點小麻煩,可能出去一陣子?!?/br> “是因為那個姑娘嗎?”老吳一下就找到了根源,“我一直沒問你她們家是干什么的,你不是說知根打底嗎?” 張念祖道:“你就別替我cao心了,出去抽根煙吧?!?/br> 老吳也實在熬不住了,邊起身邊指著張念祖道:“我回來你跟我說清楚啊?!?/br> 老吳剛走,護士說糖豆醒了。 張念祖趕緊進了病房,糖豆臉色蒼白,顯得那雙大眼睛更黑更亮了。 糖豆先打量了一下病房里的環境,沖張念祖展顏一笑:“念祖哥哥?!?/br> 張念祖忍著心疼道:“你可把你爸你媽嚇死了?!?/br> 糖豆道:“他們人呢?” “你爸一會就來?!?/br> 糖豆忽道:“念祖哥哥,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癥了?” 張念祖忙道:“別胡說?!?/br> 糖豆道:“別騙我了,要是普通感冒用得著這么折騰嗎?這是血液科吧,我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容易得白血病?!?/br> 張念祖道:“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糖豆道:“我們學校去年就有一個高年級的同學得了白血病,他父母來給他辦了退學手續,聽說不久之后就去世了,我在電腦上查過白血病的資料,跟我現在的癥狀一模一樣?!?/br> 張念祖無言以對。 糖豆調皮道:“現在的小孩不好騙了,你還不如實話告訴我,讓我也好有個準備,別跟我們老師似的老搞突擊測驗,雖然我不怕,也覺得被人坑了似的?!?/br> 張念祖無語,都說現在的孩子早熟,糖豆又是特別“鬼”的一個,看來想拿大灰狼小白兔式的謊言是不可能瞞過她的,張念祖穩了下情緒,認真道:“那我跟你說實話,你得的確實是白血病?!?/br> 糖豆的眼睛瞬間浮上了一層水霧,小姑娘想哭,又強忍著。 張念祖道:“糖豆,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仔細聽著,盡量做到——醫生說了,你這病治愈希望很大,只要你勇敢面對就一定能贏,其它事你什么都別管,你爸爸mama現在很著急,我需要你堅強起來,讓他們把精力都投入到怎么給你治病上,而不是每天想著怎么安慰你,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這你們學過吧?” 糖豆點了點頭。 張念祖道:“所以你這一角也很重要,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我是前線的士兵,除了要和敵人拼命,還得讓后方的同志放心?!?/br> 張念祖摸摸她的頭道:“真乖?!?/br> 糖豆撥開他的手道:“張念祖同志,我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以后這種幼稚的鼓勵行為還是免了吧?!?/br> 張念祖被逗得一樂,隨之也寬慰了不少,糖豆這孩子能這么堅強懂事還是超出他的預料的。這樣,老吳夫婦就能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治病,而不是怎么對她隱瞞病情上,開始張念祖也不知道自己對糖豆和盤托出是對還是錯,現在看來是對的,不過,和一個10歲的小孩推心置腹這種經歷還是滿特別的…… 糖豆眼睛撲閃著,忽道:“念祖哥哥,你把我爸叫進來吧?!彼姀埬钭嬉桓笨喙夏?,笑道,“放心吧,我不是要交代后事,我安慰安慰他?!?/br> 張念祖眼睛一紅,本想摸摸她的頭再走,又怕人家小姑娘嫌他幼稚,這時老吳也回來了,張念祖走出去沖他點點頭,自己站到了走廊里。 老吳和糖豆說了沒幾句話就把腦袋埋在床邊無聲地哭了,糖豆撫摸著爸爸的頭,小聲地安慰著他什么。 天還沒徹底亮的時候吳嫂就來了,帶了兩份早點,然后兩口子就把張念祖趕回去補覺。 張念祖累倒是沒有多累,就是身上餿味有點受不了。他從昨天出門,在公園和人打了一架,又在醫院熬了一夜一直沒顧上換衣服,進了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扔進洗衣機洗上,然后沖了一個澡。 濕著頭發的張念祖有點懵,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他的生活也一下就發生了巨變。雖然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但他非??隙ǖ氖牵合乱徊剿フ依祖面?。 想到這,張念祖開始下意識地收拾起了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這套兩居室的房子里只有一些最簡單的家用電器,也許是怕觸景生情,張念祖很少回來住,所以他首先把家里那兩本相冊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