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她道:“被擠死在書架后面,非常慘,沒人形了?!?/br> 崔敗淡淡一哂:“該她死?!?/br> 魚初月吃驚地望著他:“大師兄何出此言?” 崔敗道:“我去的時候,她便躲在那里?!?/br> 魚初月:“……那時候圣人不是還好好躺冰棺里么,她躲在書架后面做什么?” 崔敗勾了勾唇角,眸中閃過淡淡的壞笑:“我怎知道。她不出聲,我只當她與殷加行在偷情,恐怕是衣衫不整。我已有小師妹,自是非禮勿視?!?/br> 魚初月明知他在胡說八道,臉頰卻難以抑制地微微泛起了紅色。 她道:“什么偷情,你分明都已經懷疑殷加行對圣人動手動腳了,不然干嘛要把靈藥換成孔雀綠?” 崔?。骸靶熋?,那叫‘動了手腳’而不是‘動手動腳’?!?/br> 魚初月:“……” 崔敗藏起笑容,正色悄聲道:“其實,我是真想看看濯日子頂著一頭綠發是什么樣子?!?/br> 魚初月:“……” 她沒問他為什么不救林憐憐。崔敗這個人和常人有些不一樣,她能感覺到他對人對事其!其實是很冷漠的,既然林憐憐沒有開口求救,那他一定不會多管閑事。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魚初月手一招,從芥子戒中摸出了那本《一夕成仙:負心夫君受死吧!》。 “洗洗?!?/br> 只見書名下方,斜斜地畫了一柄拂塵劍,樣式與濯日子那把本命仙劍略有幾分相似,劍穗上飄著一枚玉如意。 崔敗與魚初月齊齊抬頭,望向秦天抱在懷里的拂塵劍。 其他地方倒還好,唯有這枚玉如意,像了個十成十。 二人對視一眼。 看得出來,它的主人很是喜歡它,來來回回翻看許多遍。每一頁的指痕都落在同一個地方,一板一眼,像是成書的時候就刻上去的,除了翻頁的指痕之外,整個話本保存得極為完好,一絲褶皺都沒有。 魚初月心中迅速得出了結論,看書的人性格較為刻板,粗中有細。 —— 這么看來,話本主人不是林憐憐,而是濯日子。 魚初月望向禁制中狂亂的圣人,嘴角不禁輕輕一抽。 那位道號‘第一’的仙尊老祖宗,教出來的徒弟還真是個頂個有特點。 崔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聲替先人解釋道:“仙尊只傳劍術道法,其余一概不管?!?/br> “所以,”魚初月緩緩轉動著眼珠,“濯日子圣人喜歡這個話本故事,愛屋及烏,便想給自己的本命仙劍也加上那么個如意劍穗?!?/br> 二人對視一眼。 魚初月手一反,把話本收回了芥子戒中。 “濯日子圣人還有救嗎?” 崔敗淡笑:“之前靈氣狂暴紊亂,倒是無從下手。如今元氣流失得厲害,再放一放,待頭發變綠,差不多便可著手探查了?!?/br> 魚初月:“……” 本來很正經的事情,偏偏這個契機太不正經。 …… 時間流逝,夜幕降臨。 濯日峰照明用的是熔巖明火。只見那些事先布下的明渠中漸漸灌滿了熾熱明亮的淺橙色巖漿,整座仙山置于黃昏般的光線下,廣場周遭的十六根透明玉柱中也灌滿了明火,純虛子坐在一根火柱旁邊開爐煉丹,一爐爐治療補氣的靈丹送向安置傷者的大殿,眾人感激不已。 長生子負責盯住濯日子,一旦他將禁制撞出破損,便及時修補上。 一切有條不紊,只待天明。 魚初月抓緊時間修煉,一夜過去,吸納了不少靈氣,令化魚之后略顯收縮的靈氣?;謴土税蹴缰畡?。 終于,東邊的天幕泛起了魚腹白。 “喔!”場中忽然響起長生子大驚小怪的聲音,“喔喔喔!綠了綠了!濯日子綠了!” 一宿過去,濯日子仍在瘋狂地撞擊禁制。 朝陽的光輝灑在他的頭頂,泛起一片漂亮的青金色。 “圣人,還沒綠哪!”白景龍沉穩地提醒道。 “是嘛!”白景龍挑高了眉毛。 “咳,咳!”朱顏白過一眼。 —— 白景龍趕緊眼觀鼻,鼻觀心,退到她的身旁。 “圣人愛鬧,你也跟著沒大沒??!”她低低地兇道。 白景龍嘿嘿干笑著,抬手摸了摸后腦勺:“這不是見大伙心情都不好,活躍活躍氣氛嘛?!?/br> 朱顏無奈嘆息:“你呀,將來一準也是個老頑童!” 視線一轉,看到場邊魚初月剛脫離了入定狀態,崔敗不著痕跡地將她扶起來,隨手扔個清塵訣,把她沾到灰塵的衣裳洗得干干凈凈。 “大師兄這是把小師妹當魚養。不過小師妹真是可愛得像只魚?!敝祛佇Φ?。 白景龍皺了皺鼻子:“如今你啊,一日不提十八句小師妹,都到不了黑。你喜歡小師妹都勝過我了!” 頗有點怨念。 朱顏驚恐地望了他一眼:“白景龍,你腦子沒落在院子里吧!” 白景龍扁住嘴,幽幽把視線挪到一旁——裝,還裝!在無量天的時候又摟又抱,如今回到宗里倒是假模假樣保持距離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朱顏肯定是把小師妹當閨女疼呢!哼,他不是為自己吃醋,而是為將來的孩子吃醋! 沒毛??! 他氣哼哼地把頭一轉,正好看見濯日子的發色從棕綠變成了青草綠。 他扯扯朱顏的衣袖,示意她趕快看。 濯日子依舊神智不清,時不時地,那對黑紅的眼珠向上重!重重一翻,只留下兩塊血絲密布的眼白,駭人得很。他呲著嘴,用額頭一下接一下撞擊那層困住他的禁制,也得虧圣人金身耐撞撞不壞。此刻,隨著濯日子那一頭綠發越來越明亮耀眼,場上的氣氛漸漸就變得活潑了起來。 另一邊,發現狂暴濯日子變成了綠毛狂暴濯日子之后,魚初月就把視線轉向了殷加行,毫不避忌地盯住他的頭發。 就是敵意滿滿,就是刻意針對。 魚初月自問很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領,然而此刻這么盯著殷加行看,她居然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心虛。 此人,一定是個說謊大師,偽裝高手。 魚初月心中暗下判斷。 忽然,她雙眼一亮:“綠了!” 無數道視線‘刷’一下向她掃過來,然后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殷加行的頭頂。 魚初月瞇起眼睛,冷酷地笑著,對上他的視線。 殷加行居然還是不慌。 —— 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就傲然站在原地,任憑自己一頭黑發變成了明晃晃的草綠色。 “居然敢暗算圣人?!”紅臉秦天離他最近,當即擲出捆仙索,把殷加行綁成一只豎粽子。 魚初月不禁瞇起了眼睛——他居然不躲不閃?莫非還有后招? “誒誒誒,別激動別激動,師侄,冷靜!”圓滾滾的純虛子屁顛顛擠上前來打圓場,“你看這小家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一看就像是被冤枉了嘛。一個小小筑基,濯日師兄就算腦子沒了,還是一巴掌就能拍死他的?!?/br> 白發長生子皺著鼻子走近:“這話就不對了,濯日師弟可是追了一路呢,也沒見追上?!?/br> “對哦……”純虛子恍然大悟,將臉一沉,陰沉沉地瞪著殷加行,“說!你究竟對濯日師兄做了什么!” 他長了一張喜感的胖臉,拉下臉來唬人,完全不可怕。 長生子看不下去,一肘子把他懟到一旁,豎起雙眼,冷聲一喝:“還不從實招來!” 他倒是真沒客氣,這一嗓子里蓄了威壓,殷加行雙膝一軟,胸口一甜,‘噗’一下噴出!大口鮮血。 “呵……想殺就殺,何必假惺惺找什么借口。崔敗他帶著毒在我面前轉悠了半天,鬼知道他什么時候順手也給我來了一下?就憑這,想說我謀害圣人?我有那個本事么我!” 他滿嘴是血,這般咧著嘴說話,聲線嘶啞,更有一股子男性兇狠豁命的勁兒,十分性感。 當然還是因為臉長得好。 魚初月微微皺眉,正想說話,手腕被崔敗不動聲色地攥了攥,又松開。 她的心臟噗通一跳,胸中莫名就泛起一絲竊喜,就像是大庭廣眾之下,和他分享了一個小小的秘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切交給我’。 他已站到了她的身前,身姿挺拔,背影就像一株玉樹。 此言一出,長生子第一個炸了。 只見他瞬移到面前,一把揪住了純虛子那件紫底金銅錢的綢袍,眼睛瞪出了眼眶:“你小子想死?!” —— 純虛子急得直搖胖手:“我我我我沒有??!” 長生子呲著牙,偏頭望向崔敗,等他說話。 崔敗依舊面無表情:“你怎么證明?” 純虛子無語至極:“我沒有做過你叫我怎么證明?” 崔敗點點頭:“我沒對殷加行下過毒,你叫我怎么證明?!?/br> “呃……”純虛子訕訕地干笑著,一對胖手輕輕緩緩地撥長生子的手,“師兄,好師兄,我知道錯了,怪我怪我,瞎說話,冤枉崔敗了?!?/br> 長生子沒松手,執拗地望著崔敗。 崔敗擺擺手:“我隨口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