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崔敗明顯怔了下:“什么什么樣子?” 魚初月斟酌片刻:“大師兄若是投生為妖族,若當真是一朵食人花的話,是否性情就和現在一樣?” 他默了默,輕聲道:“你不喜歡?!?/br> 魚初月急忙搖頭:“沒有不喜歡,劍仙大師兄和食人花大師兄,我都喜歡?!?/br> 她知道,無論是劍仙還是食人花,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會站在她的身前,像一把守護之劍。 她認真的模樣,讓他再度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愫。 這只魚。 呆頭呆腦的魚,怎就莫名撩人。 他恨恨地笑了下,根須將她卷?。骸跋矚g我什么?” 雖是一只花,聲音卻低沉曖昧又繾綣。 魚初月感覺自己整只魚都紅了:“我不知道……反正,就喜歡?!?/br> 他淡淡一哂:“騙子?!?/br> 魚初月只覺五雷轟頂。 他的語氣,與她夢中的劫,如出一轍。 不過他看起來其實并不在意她是不是騙子。 食人花沒有五官,但卻仿佛能將她徹底看透。 崔敗凝視著他的魚。 他知道,她根本不了解他。他的過往,他真正的性情,他的秘密,他的黑暗……她能看見的,只是他展示給她的那一面罷了,若是剖開他的全部讓她看見,或許,她就會逃掉吧。 難怪劫身竟是一只魔,他,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 崔敗心中浮起淡淡的自嘲,根須輕輕抽在她的魚腰上:“訓練?!?/br> 魚初月扭走了自己的魚臉,落荒而逃,尾巴甩得極其狼狽。 她埋頭攝取赤土之中的靈氣。 在她力竭昏睡過去之前,她已經可以成功地將方圓百丈之內的靈氣都從土里面‘拍’離地表,但此刻她并沒有那么做,而是凝聚了全部精神,盯著面前的赤土,感應距離自己最近的靈氣,將它們抓出來。 她知道,越是簡單的動作,越能通過大量反復的訓練來迅速提升熟練度。 她現在需要做的,是通過重復訓練來打下堅實的基礎。 崔敗靜靜在一旁看著她。 他發現,如今他看這只魚,從頭到尾,哪里都可愛至極,完全挑不出一絲毛病。 就連她攤著兩只魚鰭使勁攝取靈氣的呆樣子,也呆到了他的心坎上。 食人大花苞優雅地彎下花桿,懶洋洋地注視著自己的魚。 魚初月的動作越來越嫻熟。 感應和攝取靈氣,漸漸變成了本能。 她仍在全力以赴地做這件事情,大紅尾巴翹在身后,時不時不自覺地甩一甩。 崔敗自己并不著急攝取靈氣,他悠悠哉哉跟著她,很享受這一段本該十分無聊的時光。 魚初月翻山越嶺。 到了一處巨大的平原,她扭過頭,問道:“大師兄,不無聊嗎?” 食人花苞輕輕歪了下,隨口回道:“看著你,還好?!?/br> 魚初月的心再次揪了揪。 她了解這只花苞,看它的時候,甚至比直面崔敗的臉,更能看懂他的想法。 他習慣了漫長的孤寂,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平靜無波。 她,就像是無邊荒漠里開出的一朵小小的花,他俯下了身,凝視她,一片憐愛。 她和他,都是孤獨的。 哪怕身邊人來人往。 她在劫的身上看到了崔敗,由此發現了他深藏的孤寂。 “大師兄……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們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她揚起自己的魚臉,沖著他笑。 他緩緩揚起了花苞:“嗯?!?/br> 她的心臟猛地跳了兩下,急急轉開了臉,落荒而逃。 本源境中不分晝夜。 魚初月攝取靈氣的范圍越來越廣,她的體型迅速膨脹,原本高高矮矮的山丘,如今已經變成了腳下淺淺的地表起伏。 這種感覺著實神奇。 “大師兄,”她偏著她的大魚頭問道,“你說,在螻蟻的眼中,世界是不是特別特別大,山也特別特別多,到處都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一本正經地問著傻乎乎的問題。 崔敗正懶洋洋地歪著花苞看她,隨口回道:“嗯?!?/br> 魚初月甩了甩大尾巴:“敷衍?!?/br> 他勾著頭,淺淺地笑。 其實不是敷衍,而是隨便聽她說些什么,都覺得很舒服。 從前的生命雖然極漫長,但絕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入定修行,不太感覺得到時光流逝。 倒是劫身那一輩子,漫長孤寂,記憶深刻。他本能地知道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若不是遇上這只魚,興許從某一刻起,他就會停止吞噬低階魔物來續命,任憑自己慢慢消失在魔界陰冷霉濕的霧霾之中。 此刻看著她,他仍有少許錯亂感。 占有欲,愛意,混雜交織。 他已分不清哪一些情緒屬于哪一份記憶。 不過沒有關系,魚是他的。 叫花雞,也必須吃——和她一起吃。 深淵陷阱出現在前方。 圍著世界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此刻她和他都已經變成了巨型怪物,原本像深淵一樣的大坑洞,此刻看著也就是個不深不淺的坑,低頭一看,還能看到坑底有只小小的黑金蛤蟆,在努力往外蹦跶。 不知道倒霉的媚傾城看見這兩只遮天怪獸的時候,心中得有多大的陰影。 魚初月甩著尾巴向崔?。骸按髱熜?,我們好像已經把整個世界給掘地三尺了?!?/br> “嗯?!彼c了點根須,“往下?!?/br> 魚初月重重點頭:“好!” 既然知道這個世界的本源被包裹在厚厚的地衣中,那自然得把它挖出來,看看還有救沒救。 將來早晚要與那個掠奪者的世界決戰,到時候這些世界和能量,都會變成己方的砝碼和助力。 魚初月撅起魚尾,開始啃土。 崔?。骸啊?/br> 這東西,上輩子怕是個泥鰍?! 他卷住她的尾巴,在她把整個身體拱進地下之前,及時給她拽了出來。 魚初月茫然地望著他。 根須漫卷,將她拖進懷里。 花瓣開合,聲線低沉暗?。骸霸俪酝?,我吃了你?!?/br> 魚初月渾身一顫,腦袋里像是躥過一道閃電,直直躥到了魚尾附近。 “哦……” 不讓她刨。 她又開始了嚴酷的訓練。 感應更深更遠的地心靈氣,引動共鳴,將它們攫取出來。 她能引動的共振范圍越來越廣,漸漸地,腦海中開始出現一個清晰地輪廓——這層包裹在本源核心之外的‘地衣’,已能完整地被她感知到。 越往深處,赤色的毀滅靈氣便越是密聚。 這件‘地衣’,和那把傷害大柳樹的焰劍很相似。那把毀滅之劍衍生的火焰會化形為毀滅獸,吞吃毀滅獸可以得到靈氣,但到了劍的本體處,那些火焰卻會把花和魚嚴重灼傷。這件‘地衣’也是一樣的,最安全的選擇就是吃一吃外圍這些相對無害的靈氣,然后便離開。 進入本源境的人通常都是這么做的。 不過魚初月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很安全的選項。 她要干掉那件地衣。 這一次沒有大柳樹的幫助,還需要從長計議。 她沒有貿然攝取地底深處的靈氣,而是引導著它們緩緩在地底百丈左右的平面上流動。 最初,她的動作看起來并沒有任何意義,像是魚很無聊地用尾巴撥水玩,但隨著動起來的靈氣越來越多,它們在地下漸漸便形成了一個‘勢’,如陸地上的河流和地下水系一樣,開始循環流淌。 魚初月不動聲色地加劇了靈氣的流淌之勢。 她的一舉一動,崔敗盡收眼底。 食人花懶洋洋地用根須托著花苞,很欣賞地看著他的大紅魚。 不遠處,陷阱里的媚傾城小蛤蟆仍在鬼吼鬼叫,不過此刻花與魚體型都太大,媚傾城的聲音就像蚊子哼哼,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魚初月腦子倒是一直清醒得很,她知道,別看媚傾城在本源境里顯得可憐巴巴的沒有任何威脅,但若是不小心把她放跑了,回到真實的世界,雙方的實力對比就會顛倒過來,這只憤怒的媚魔一定會把她和崔敗撕成碎片。 “大師兄,要不要把她處理一下?”大紅魚冷漠無情地問道。 “不著急?!贝迶⌒赜谐芍?,“先取地衣。媚傾城還有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