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彼t遜地扯了下嘴角。

    “一根就夠了?！彼⌒牡啬笞∷持?，往那貘魔肚皮上比劃。

    他配合著她，把胳膊揚起或是下沉。

    原是想把食指摘下來給她用的，但這樣被她攥著，他感覺到一種很新奇的癢癢感自手指傳到了胸腔，她的溫度讓他心頭泛懶，干脆隨她擺弄。

    貘魔身上血很少，皮厚，rou鮮，全無異味。

    聞起來就像新鮮的雞混著河魚。

    魚初月算是獵戶出身，雖然沒吃過貘魔，卻很有處理食材的經驗。她三五除二就把手中的貘魔打理得清清爽爽，變成一塊攤開的rou排。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她順手把貘魔rou排串在了他的指甲上。

    不用她吩咐，他已很自覺地讓指甲變得更長，足足串滿一只手后，魚初月停了下來。

    “差不多了，再多怕柴火和調料不夠?！?/br>
    他那雙耷拉的眉眼提起了少許，頗有一點點期待的樣子。

    他想知道，她從哪里變出柴火和調料來。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還受了內傷，靈氣不大運轉得動，他不信她有本事生火。

    只見魚初月把萬梧靈木周遭所有的干枯落葉都聚了過來，又撿樹枝搭了一個簡單的篝火，隨后盤膝一坐，削尖了一根樹枝，在另一截木頭上面鉆鉆鉆鉆鉆……

    他懶洋洋地抬著那只串了五條rou排的手，另一只手托著腮，胳膊肘低在膝蓋上，偏頭望著她。

    沒看懂她在做什么。

    人族，真有意思。

    終于，她手中的木頭開始冒煙。

    有了火星之后，她非常利落地湊過一片枯葉，‘呼呼’地吹了幾下，成功拿到了火焰。

    她點起了篝火。

    和她猜測的一樣，這靈木的樹葉極易燃，卻非常耐燒。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小命又能多保一會兒。

    火勢很快就起來了。

    魚初月舉起劫那只串了貘魔rou排的沉甸甸的手，放到火堆上面炙烤。

    貘魔天然就是為燒烤而生。

    它有一層厚皮，只消把帶皮那一面直接放在火堆上烤，火焰的溫度便會透過厚皮均勻地分散到那一層鮮香的rou質中。

    省心省力又省事。

    當然，她得裝模作樣時不時左右晃晃，上下掂掂，時不時還要‘自言自語’，低呼一聲，“好險，幸得我手法嫻熟，否則便要烤壞了！”

    好讓自己的地位無可取代。

    她十分‘忙碌’，烤了一會兒，頭也顧不上回，向著身后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掌：“刀來！”

    他很配合地伸出另一只手，給她凝了另一把鋒利指刀。

    她把厚皮上的貘魔rou切成了小塊，翻來翻去。皮上已烤出了一層焦黃的油，rou塊往油里一滾，頓時散發出驚人的香氣。

    他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

    魚初月回頭一看，只見那張病弱的臉龐上，已像蛇類一樣撕開了巨口準備吞吃。

    兩邊嘴角裂到耳根之下，詭異得要命，偏偏依舊保留著幾分俊美。

    他打算連皮帶rou把這五串貘魔大排一口吞下。

    她沒好氣地把他的手奪了回來。

    “還沒好！這樣不好吃！”

    他一怔，兩個眼珠子緩緩轉到她的臉上，眼睛里寫滿了‘不信’二字。

    這是他有生以來聞過最香的食物。

    撕開的巨口上方，一雙淺色的眼睛慢慢眨了下。

    魚初月從芥子戒中取出了用剩一半的調料，細細地灑在那些焦黃鮮香的小rou塊上。

    果然更香了！

    他的眼睛里冒出了綠油油的光芒。

    “嘴收一收！”忙碌的魚初月很自然地吩咐道。

    “唔……”他合攏了嘴巴。

    半晌，弱弱地問：“能吃了沒有？”

    她撿起鉆木取火的那根小樹枝，叉了一小塊rou，遞向他的嘴邊。

    “試試，小心燙?！?/br>
    他湊近嗅了嗅：“！”

    一口咬下去，直接吞進肚子。

    又想撕開大嘴。

    “不是這樣吃！”

    魚初月撿起一塊rou，嚼給他看。

    “……”

    魚初月覺得這rou并沒有想象中好吃。

    吃著沒有聞著香。

    貘魔畢竟是魔，陰寒的霉味已滲入肌體，再怎么烤也無法徹底驅除。

    不過對于這個沒有見識的魔來說，這樣的味道已經是天下無雙了。

    他學著她的樣子，嚼著吃。

    “?。?！”

    眼睛里光芒更盛。

    風卷殘云般吃光一整只貘魔之后，他忽然想起旁邊還有人眼巴巴地看著。

    他很好心地把第二只貘魔遞到了她的嘴邊：“吃啊，別怕，我不吃你?！?/br>
    眼神有點虛，一副隨時要縮手的樣子。

    就像小孩子捧出自己心愛的糖果遞給對方，其實打心眼里是希望對方拒絕的。

    魚初月心中有些好笑，把貘魔推了回去：“你吃，我不餓?！?/br>
    他嘩啦嘩啦就把rou排橫掃一空，連那些烤得發焦的厚皮都沒有放過。

    “再烤?！彼f。

    “調料沒有了?！濒~初月攤了攤手。

    她方才故意把調料灑了許多到火堆里。就是要讓他意猶未盡，才會不自覺地美化記憶中的滋味。

    他垂了眉眼和嘴角：“……”

    不高興。

    半晌，他眼珠一動：“我給你抓一條魔龍，你騎上它回去取調料?！?/br>
    魚初月的心臟差點兒跳出了胸腔。

    “你會趁機逃走嗎？”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魚初月知道，他很有可能只是試探她而已。越到了關鍵的時刻，越是不能犯任何錯誤。

    “我是知恩圖報的人?！濒~初月比他更正經，“就算我真想逃，也會給把我方才提過的那些好吃的全部買下來，讓魔龍帶回來給你?！?/br>
    說不想逃，那太假了，一聽就知道騙人。

    “不過，”她話風一轉，“你若能信得過我，愿意與我做朋友的話，我為何還要逃呢？我可以往返人、魔、仙三域，把各種好吃的都帶回來，讓你嘗遍世間美味！”

    他的眼睛很明顯地亮了起來。

    顯然，方才嘗過烤rou之后，他對她已經有了基本的信任。

    “你覺得貘魔好吃嗎？”魚初月問道。

    他極力裝出平靜的樣子：“還可以?！?/br>
    魚初月憋住了笑：“我覺得一點也不好吃，雖然調料味道不錯，但它本身rou質還嫌粗糙了些，嚼起來如同嚼蠟?！?/br>
    他：“……”他有點不信，但她剛才真的對這美味無動于衰，由不得他不信。

    她想了想：“魔淵北部三百里之外，便有一處凡界小城，我到那里給你買叫花雞——凡人的城鎮而已，若我有異動，你可以讓魔龍直接吃了我?！?/br>
    “唔?？梢?。三百里而已，你若跑，我在這里便能殺了你?！彼掏痰卣玖似饋?，“想騎哪種顏色的魔龍？”

    魚初月心臟緊了一緊。

    不能著急，第一次絕對不要有任何異動，這樣才能讓他慢慢放松警惕，放放心心地讓她越走越遠，替他覓食……

    她挑了挑眉：“魔龍還有不同顏色嗎？”

    “嗯?！彼麘袘猩⑸⒌卣f道，“伽伽羅那條是黑色，另外還有青銅色、泥棕色、污血色……”

    “泥棕色，與叫花雞最搭?！濒~初月擺出了認真挑選的表情。

    他點點頭。

    看起來是信了。

    “那剩下的貘魔便先吃掉?！彼拇浇橇验_了黑紋，緩緩蔓延到耳后。

    萬梧靈木之下，還堆著十來只貘魔尸體。

    一轉頭，一人一魔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