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看你誠意?!彼恼Z調恢復了平日的清冷,不過留神去聽,能隱隱察覺出一絲極淡極淡的輕快。 她急急剖白:“我很有誠意的!除了狗子,我誰都沒親過,真的!” 崔?。骸啊?/br> 她補充道:“大師兄,你在我心里已經是很重要的人了,我既答應過你會保重身體,那就一定會做到的?!?/br> “嗯?!贝迶÷唤浶牡貞?。 踱出幾步,他瞇了瞇眼睛,心道,‘只是順手救她一命罷了,免得因此弄出什么因果緣劫。出爾反爾,的確于道心有損。嗯?!?/br> “所以蘑菇的事……”魚初月小心翼翼。 “撕?!贝迶⊙院喴赓W。 魚初月樂得彎起了眼睛。 心事一除,她很快就后知后覺地想起了剛才那一番疾風驟雨。 嘴唇和舌頭都木木的,呼吸間殘留著清淡的竹葉香,還有那狂烈熾熱的溫度。 他……像是要真的吃了她一樣。 腦海中莫名回憶起他曾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只吃過你啊,小師妹’。 那意味深長的語調霸道地闖進她的心里,兩件本不相干的事不知怎么就纏繞在了一起,她搖搖頭想甩掉這一堆詭異的亂麻,卻又把它們抖到了胸腔里,心口一片紛亂。 幸好,腦袋里及時想起了一件事,她瞬間清醒下來。 崔敗是被她坑了一手,才會給叛圣盯上的。他早晚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可就不是她想不想保重自己的問題了。 他大概會把她關起來,分個兩三天,把她全部血都吸光光。 她打了個寒顫,腦海頓時一片澄明。 …… 二人在谷外靜靜吐納小半日,等到抑靈丹藥效過去,崔敗便帶著魚初月御劍回到了宗門。 遠遠看到那四座靈霧掩映的山峰,魚初月的心臟不爭氣地‘怦怦’亂跳了起來。 “找哪位圣人開啟禁制?”她緊張地問道。 “長生子?!贝迶街被氐介L生峰。 白發長生子閑閑地坐在冰玉亭中,雙手托著腮,盯著一串玉葡萄發怔。 崔敗徑直便走了過去,曲起食指,敲了敲長生子面前的玉桌桌面。 “誒?”長生子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 魚初月嘴角直抽,恭敬施禮:“……見過圣人?!?/br> “我要進守護者之域,取金光玄靈菇?!贝迶¢_門見山。 眉眼清冷平靜,語氣也沒有任何波瀾。 又回復了那副冰冷高潔、生人勿近的模樣。 “你別驢我!”長生子面露警惕,“這都多少年了,早怎么不拿?怕是早就拿過啦!” 崔敗皺了下眉,正要冷冷開口,忽見長生子一拍腦門,極曖昧地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虛虛地點他二人。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是要給小魚兒送定情信物。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行,沒問題!”長生子大笑道。 魚初月:“……” “是不是???你說是,我就給你開禁制!”長生子八卦無限。 崔敗沉下了臉:“小師妹,走?!?/br> “哎哎哎,你這人總是這樣,丁點玩笑都開不得!”長生子薅住了崔敗的衣袖,皺著鼻子,很不爽地摘下了發間的那枚玉葉子,刺破無名指,擠上一滴元血。 “喏喏喏,拿去拿去?!?/br> 魚初月激動得說不出話,勉強維持著姿態,雙手接過了玉葉子。 開始是它,沒想到結束,還是它。 魚初月心中感慨萬千。 半晌,憋出一句:“多謝圣人!” 長生子立刻就樂了:“嘿嘿,這不就露餡了,分明就是為小魚兒討東西!” 魚初月:“……”算了,反正他們兩個的事情早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攥緊了玉葉子,心潮澎湃。 出發,撕蘑菇! 第22章 滿手蘑菇汁 魚初月小心翼翼地捧著玉葉子。 圣人的元血是金紅色,滲入了靈器中,葉片隱隱有一點發燙。 這一刻,她心中的患得患失忽然達到了頂峰——沒拿到通行令之前,她根本沒有資格去擔心穿越女會不會已經不在那里了,因為愁也白愁。 此時已走到最后一步,她不由得焦慮了起來。 崔敗問:“走路過去還是御劍?” 魚初月有些猶豫。 她心中忐忑,生怕功虧一簣,下意識地起了些逃避的念頭,很想慢慢走過去。 但是,她也知道夜長夢多。 萬一這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豈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畢竟,敵人還隱在暗中,隨時可能對她和崔敗動手。 她深吸一口氣,望向他。 崔敗仿佛會讀心術一般,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看著她,聲音強勢利落:“不用擔心任何問題,你只需要告訴我,走過去,還是御劍?” 魚初月的心跳突兀地漏了兩拍。 崔敗云淡風輕地取下腰間佩劍,抓在右手中。 魚初月盯住那只握在劍鞘正中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膚色漂亮的男人的手。這只手很有力量,這一點,她曾親身體驗過。 她的鼻子突然有一點發酸。 “大師兄……” “嗯?” 她的腦海中浮起了畫面——崔敗一人一劍,殺破一片血雨腥風,將她平安護送到守護者之域。 話本里都是這么寫的。 但她這不是話本,不需要那么曲折壯烈。 “御劍過去?!彼溃骸拔抑皇窃谔颖懿缓玫慕Y果而已,但其實,就算她跑了,也沒關系,反正,天涯海角,我都會一追到底?!?/br> 她很努力地揚起笑臉,但心中的擔憂和忐忑終究還是泄露了出去,讓她的笑容變得極為尷尬難看。 崔敗的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一瞬間,魚初月有種錯覺——他要把她拉進懷里。 然而這個勢頭很突兀地中止了,只聽‘錚’一聲銳鳴,寒劍出竅,他抓著的肩,把她拎到劍上,下一刻,劍貫長空,直直掠往守護者之域。 魚初月站在劍上,穿過流云。 心中百味交集,說不清是究竟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方才崔敗握著劍的樣子,當真像是可以扛起滿世界的風雪。 一個人站在她的身前,便可以為她斬盡攔路的一切阻礙。 其實她和他,真的還不熟。 她抿住唇,沖著天空重重眨了眨眼睛。 寒劍刺破云霧,落在了界碑前。 “去吧?!贝迶≌f道。 “大師兄不與我一起嗎?” “一件信物,只能進去一人?!?/br> 魚初月深深吸了口氣,走出兩步,停了下來,倒退回他的身邊。 “那個,大師兄,”她面色糾結,“離體的元魂附在蘑菇上,應當不再有大乘實力了吧?” “無?!贝迶〉暤?,“靈氣的載體是rou身,單有元魂,與尋常怨靈無異。有杜鵑血保全魂魄,也不過是神智清醒的怨靈罷了?!?/br> 魚初月重重點頭:“謝謝大師兄!” 她小跑上前,將手中的玉葉子摁在了冰霜禁制之上。 冰雪凝成的墳塋上霜芒涌動,很快便化出一條通道,從她腳下延伸至冰域深處。 魚初月回眸望了一眼,見崔敗眸中有暗光閃爍,盯著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回頭,他立刻挪開了視線,望向遠山。 她笑了笑,然后轉過身,飛快地跑進了禁制中。 這是一條冰霜通道。 走進來,身體忽然便失去了重量,說不清是在墜落還是上浮,不由自主地向著前方行進,頃刻間便被送進了守護者之域中。 落足的霎那,她先是看見了那柄劍。 它懸在離地一尺之處,古樸、滄桑、厚重。形狀與崔敗在金霞坑召出的劍影仿佛有些相像,只不過那劍影是透明的,看不出細節。 被神劍鎮壓的那條紫色的菱形縫隙已經消失了,此刻,這柄劍孤零零地懸在安穩死寂的禁制之中,像是一件墓葬品。 魚初月忽然想起了展云彩那句話——“祖師爺他就算活著,也就是終年看守靈氣本源罷了,如今人劍合一,尸體鎮那兒,守得更結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