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且聽一曲將軍令 完結+番外_第71章
牛金最看不慣就是這死閹人的這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努力深呼吸一下,閉眼默念著前方戰事還等待著他去解決、雁門這么美好、還有很多仗要等著他去打,沒必要因為失手打死這個死閹人而回家睡覺……沙鍋般大的拳頭不時放松、收緊,手背上的青筋盡現。 默念了很多次后,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焦躁的心按動下來,睜眼就看見賈斂圍著那死閹人團團打轉那不爭氣兼通敵的表現,大為憤怒,不由得張開蒲扇大手,狠狠地拍在賈斂的背上。 賈斂從容避開后,露出與馮子芝一模一樣的沉靜臉容,無奈地看著牛金。 乖!別鬧了。 牛金怒。 自呼韓邪親率五千匈奴騎兵打探雁門虛實后,大周和匈奴的小隊兵馬不時在野外遇上短兵相接,而結果總是敗多勝少,讓牛金的臉色長期處于陰沉狀態,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的火山似的。大周眾將一般如非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都會對牛金所在的郡守府大廳敬而遠之、繞道而行,免得上前找抽。 大周兵馬對上匈奴人在野外敗多勝少其實也是意料中事。匈奴人世世代代就長在馬背之上,騎術精湛,箭法更是看家本領,在馬上騎射對他們來說也不算得上是什么特別高明的本事??v然大周的盾兵、槍兵、弓兵如何了得,但只要匈奴騎兵沖鋒入陣,他們的陣型只有被沖散和潰敗的結果。而騎兵要求將士有高超的騎術和良好的個人技藝。這對于非游牧民族來說,是需要長期訓練和培養的,大周這三十萬士兵里,騎兵只有五萬,合計全國騎兵僅有十六萬,卻已經是盡傾大周朝之力所培訓出來的極限,這還是因著周文帝這些年來鼓勵百姓養馬的結果。 短短半個月,與匈奴斥侯在野外碰上身死的大周斥侯已達數百余人,稱得上是傷亡慘重。 而在這個時候,周文帝也帶著護衛他的五萬兵馬及文華殿大學士、軍師祭酒王翊到達雁門。 軍師,其職為參謀軍事,坐為計謀。平時為君師,作戰時則為軍師。 祭酒,意為首席。 軍師祭酒在史書中僅有曹cao專辟,最有名的莫過于是東漢末年曹cao帳下著名謀士鬼才郭嘉郭奉孝。 古代的軍師往往是智慧的化身,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令一支軍隊丟盔卸甲、讓一個國家土崩瓦解。歷史上許多金戈鐵馬的戰場,都有著軍師的足跡;許多成功君王的背后,都有著軍師的身影。盡管所處職位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這些人物都曾經以自身超凡脫俗的智慧在軍事上籌劃奇謀妙計,決勝于千里之外。 周文帝把王翊放在軍師祭酒一職上,明顯的把自己對他的信任和器重放在天下人面前。也讓各位對儲位對…有野心的皇子們更加想方設法的要把王翊拉到自己那條船上去。 一國之主御駕親征,朝中的大小事務自然也得有人打理。周文帝臨行前特命太子李天玥監國,保和殿大學士景泰、六部尚書輔助,處理朝中一應事務。 衡量一個人有時就看他擁有權力時的所作所為。經歷了太子令尤時泰杖殺謝莊和楊玄素二人后,周文帝對太子的信任程度處于前所未有的新低,他雖然表面沒有說什么,把權力全部下放給他最心愛、最看重的太子,但實際上是在靜待太子的下一步。太子這幾年所作出的種種荒唐之事,終究使他對這個親手養大的愛子信心動搖了。 只是,太子并沒有讓周文帝失望,反而讓一眾皇子及其黨羽垂頭喪氣。他沒有因獨攬大權而飛揚跋扈,相反的是往日的聰敏賢良的特質全都回來了。朝中諸事無論事情巨細皆一一詳詢,事無大小都把奏章派人用快馬送到周文帝手上,待周文帝首肯才把批覆發回去。如是者數日后,周文帝滿意極了,并派人傳話:凡事俱著太子聽理。若重大緊要事,著諸大臣會同議定,啟奏太子。對太子的信任程度稍稍回升。 能立即抗拒力量的誘惑,是因為從未真正品嘗過權力的滋味。一但權欲入骨,哪怕焚心蝕骨,你都會想再嘗一次。 馮子芝輕笑,眼角眉梢精致得不似真人,但唇角的笑意卻沁著透骨冷意。 權力使人瘋狂,大權掌握,言出為法,一言生,一言死,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于自己手中。這樣令人為之瘋狂的力量掌握過后,又有誰能、又有誰會乖乖把到手的權力拱手讓于人? 要是這個時候,有人從中挑撥、進讒言,那么…品性純孝的太子殿下會如何是好呢? 而這個只是開始。所有直接或間接害死他慈祥的老祖母,害死他懦弱的娘親,害得他成了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樣子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掌班,按照您的意思,小的們已經讓保和殿大學士景泰暗中知道您老人家打算讓內侍稱心在太子身邊吹風,藉邊軍十數萬件棉衣以次充好一事,帶出戶部、兵部等部門有官員聯手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罷免戶部侍郎潘正、兵部侍郎王通等大皇子黨官員??匆娮约疑纤倦y得一見的笑容,番子心中驚懼的一跳,越發恭順的在伏馮子芝身前,就像是最忠誠的臣子在王的腳下頂禮膜拜。 貪贓枉法、中飽私囊,這些全是景泰當年派人羅列出來,成功彈劾倒馮子芝的父親馮遂,使馮子芝家破人亡,被送進官里成為低等內侍的罪名。 計謀之始,是要讓敵人知道你的下一步,然后小心預測敵人以后的每一步。 景泰那只老狐貍已經成精了,要對付他,就只能引他出手,再暗中把搜集證據,最后關頭給他來一個致命一擊,絕對不能讓他有松氣、回轉過來的時間。 馮子芝派人在手握大權的太子身邊進言,還是要打壓大皇子黨的勢力,早就已經看大皇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太子李天玥自然是欣然應下。而景泰也不會覺得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他知道馮子芝這個有點小運氣,混到周文帝身邊的孽種絕對是會向他報殺父之仇和算一算絕子絕孫的帳的。因此,馮子芝與太子聯合在他眼中也不是什么不可思異的事情。在這樣的想法下,主角、配角們一一上場準備加入這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戲之中。 好戲,快要開鑼了。 馮子芝唇角勾起漂亮得近乎詭異的弧度,暗色瞳仁愈發空洞深邃,只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慟藏在黑眸深處。但很快,他就已經整理好情緒,揮退番子,慢條斯理地品嘗太醫開給他調理體寒的藥茶。 太苦了。他稍稍抿唇,從懷里掏出一小罐蜂蜜,加了一匙羹下去攪拌。 這罐蜂蜜是賈斂特意上樹掏蜂巢采集而成的。五年前,那個傻孩子聽得太醫說藥茶配上蜂蜜效果會更好,就自告奮勇去采蜜,卻被憤怒地捍衛自己家園的蜜蜂群蜇得滿頭大包,足足一星期不敢見人。 喝了一口攪拌峰蜜而成的藥茶,馮子芝閉目,感受到體內那股至陰至寒的真氣好像被壓制似的,乖順地潛伏起來。那種無時無刻沁入骨髓的冰寒被一陣溫和的暖流從丹田里覆蓋。 這種情形由他第一次添加蜂蜜的時候就出現了,他當時立即派人把賈斂掏的蜂巢和附近數棵樹上的蜂巢一并送到自己身前,反復把蜂巢上的蜂蜜加入藥茶后,逐一品嘗。他發現不好說其他蜂巢,就連出自賈斂親手掏那個蜂巢里的蜂蜜也并沒有這種壓制陰寒真氣,溫養五臟六腑的作用。 然而,之后賈斂每次親手采集的蜂蜜卻也有著這種特殊的作用。 從那一日起,他就知道賈斂有一個秘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馮子芝暫時不打算深究。賈斂既然不告訴他,就自然有他的原因,他不會非要賈斂告訴他。更何況…… 賈斂不會傷害他,一如馮子芝縱使害盡天下人,但也絕不會傷害賈斂半根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