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時間又過去了三日,她再沒有朱堯的消息,心里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焦急,縈繞著,久久不散。 到了第四日的時候,心里已經隱隱約約的有了預感,朱堯大抵是出事了,那樣純情又老實的一個人,是決計不會毀約的。 下午,高德手下的一個小太監踏進了西庭,李祎寧跟在小太監的身后往鴻泰殿走去,一路上一顆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到達鴻泰殿,看到跪在地上的朱堯時,一顆心徹底的沉到了谷底,在她來之前朱堯顯然是用過刑的,白色的褻衣上已經被鮮血染紅,整個人奄奄一息的。 坐在殿上的年輕天子,手里頭正拿著一枚針腳粗糙的香囊漫不經心的把玩。 似乎心情坡好的樣子,連帶著左臉上的那道疤都顯得有些仁慈起來。 她跪下行禮,然后問:“不知陛下召罪女前來是有何事?” “高德,你說與她聽聽,后宮奴婢與人私通按律法怎么判?” 好大的一盆臟水。 不等高德開口,她便搶先一步為自己辯解:“陛下,奴雖有罪,但好歹是一清白女子,倘若沒有證據,還請陛下不要污了罪女的清白?!?/br> 周云睿低聲笑了起來,連胸腔都跟著震動起來:“清白?勾引公眾侍衛,讓侍衛協助你逃走,你說說你還有何清白可言,在你進來之前他已經把什么都招了?!?/br> 朱堯雙全緊握,太陽xue的青筋暴起,像是忍了許久一樣終于忍不住開口:“陛下,是屬下一廂情愿,想帶寧兒離開皇宮,她本人……并不知情?!?/br> 年輕天子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宛若利劍一般刺向殿下跪著的人。 “你喜歡她?” 大殿里的氣氛一片死寂,朱堯的腦門有大顆的汗珠滑落,良久,他才艱難的開口:“是,屬下喜歡她?!?/br> 龍椅扶手上的軟墊幾乎被捏的變了形,年輕的天子將視線轉向李祎寧:“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她抬起頭,雙眼直視天子,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陛下,朱侍衛已經說了,不過是他一廂情愿而已,罪女并不知情?!?/br> 朱堯猛地抬頭,看她的時候,眼底又錯愕,隨即是了然。 素聞,陛下與亡國公主有舊怨,倘若她真的承認兩人有私交,他絕對逃不過一死,如此撇清關系,才是上策。 天子笑的酣暢,待看向他時,眼神中帶著幾分譏誚。 “你幾個月的俸銀盡數換成美味佳肴喂了她的那張嘴,之后又百般籌謀妄想助她離開,如今又替她挨了三十大板,卻只得了一個廉價的香囊,你可后悔?”更茤書籍請仧Pο㈠⑧嚸℃○M “屬下……” 那道目光望著她,依舊飽含深情。 “……不悔!” 朱堯被貶出宮,雖挨了板子,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他被其他的侍衛押著往外走,直至出了殿門,李祎寧都未再看他一眼。 面無表情的臉,帶著幾分涼薄,讓人寒心。 周云睿從座上走下來,重重捏住她的下顎,目光與她直視,仿佛要刺進她眼底的最深處。 “朕果真沒有看錯,當真是心堅如鐵,朕真想知道,這世間到底有誰是能夠被你這蛇蝎婦人記掛在心上的?!?/br> 她也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微笑:“罪女現在就可以告訴陛下,不會有這樣的人?!?/br> 他松開手,眼底已是陰霾一片,而在那片陰霾的后面,仿佛有類似于執念的東西,即將破霾而出。 “哈哈,說的倒也是,你父母身死那日,朕記得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br> 漆黑的眸子里,涌現出深深的凄涼。 她嗓音平淡無波:“陛下既然無事,罪女便先退下了?!?/br> 臉色陰沉的天子擺擺手:“滾吧?!?/br> 她轉過身,一步步地朝著外邊走去,背脊筆直。 緊握的拳頭中,有溫熱的液體滴落下來,在地面洇開一朵灧麗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