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是客(劇情)
她經常會想起他,經常會覺得好笑:難得她終于篤定了他的喜歡,他們卻不在一起了。 不是沒有后悔過,更不是沒沖動過,只因為他不在近前,多了些平復冷靜的時間。 他們的感情,像是雨后森林中嬌艷欲滴的飽滿莓果。 看起來無害得狠,引著人去靠近、采擷,乃至下口;但當真下口的那一瞬,曾經無數次被淋漓的酸刺激過的味覺一下子就進入了戰備狀態,虎視眈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至于這顆莓果到底好不好吃已經沒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無數次勇敢過也無數次因勇敢受傷過。 牙齒輕輕搭上莓果最外一層:嘶,有點酸??赡苁禽旧砭褪菈臇|西酸得很,也可能是一顆好莓果佐著香甜的清爽開胃。 她敢再進一步么? 誰敢再進一步呢。 差不多卡著兩分鐘整,這條消息被撤回了,對面一時沒有發來更多的解釋。 她不可能答應的,也不可能承認剎那的暗喜將一室嚴寒捂出溫熱,但她還是會因撤回而生氣。 他的心意明明白白擺在那里,什么時候輪到他表示不愿意。 罵他幾句總不過分吧。她火氣上頭,吭哧吭哧輸入了一大堆不算祖安但也絕不中聽的話。 發出去前又看到滿屏都是對面說的話——只要她回復,這么久的無聲對抗好像就白費了功夫。 愣怔著,對面發來新消息。不是視頻、笑話和突兀的求婚告白。 是無數的日常中最樸素最輕巧的一句話,他裝歲月靜好: “在加班,晚上給你送羊rou湯?!?/br> 溫泉水剛剛沒過腳踝,再一點點耐心上漲,水面白色霧氣溫暖而可靠地慢慢逼近。 她惶恐地把手機放到了臥室離自己最遠的角落里,害怕被這溫泉給吞噬。 被直白的惦念著。 好多年前,他和一些親戚去北美旅游,回來給她父母都備了得體的禮物,獨獨落下了她。最后仿佛被她鬧得無奈,才假裝敷衍地給了她兩套嶄新的貨幣。 從小而輕的印著伊麗莎白二世側面頭像的5分的加元硬幣,到棕黃色有質感又輕飄飄的百元紙幣;從鐫印著“Liberty”的大大小小一眾硬幣黃銀,到暗淡樸素的美元紙幣。 美加在流通的貨幣他都給了她最嶄新最锃亮的一枚/張。 她被喜歡的人時刻惦念著,以這樣另類的方式參與到他的旅行中。 現在他想偷偷參與她的生活。 心煩意亂。她去角落里撿回手機,在反悔之前就發了出去: “我不喜歡羊rou湯” 又嫌手機過于guntang,放回了角落里。 傍晚雨還在下,城市過早陷入雨季的凄惶迷離。 秦羅打定主意,即使他來了也不給開門。刷著沙雕劇集,卻不由自主地時不時走到窗前視線往下探。 看他淋一夜的雨,她對他的所有負面情緒是不是就能消干凈了呢?她入神想,這倒是個不錯的結局。 可樓下沒站著人,入樓的門鈴始終沒響,她眼睜睜看雨水沖積夜色,夜色攻占窗欞。 她想起《小團圓》里被人用爛了的句子,無聲苦笑: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愿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不來也好。時針指向了八,她肚子叫,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冰箱探險。 微波爐正加熱著不知哪天剩下的羅森叁明治,她鬼使神差地回房間拿手機,看見兩個半小時前齊執發來了消息。 “到了,幫我樓下開個門吧?!?/br> “跟著別人進來。你在幾樓?” 她好像從沒和他說過她具體住哪里,他寄來的快遞向來都放的樓下豐巢。 兩條消息只隔了不到十分鐘,他不至于淋雨淋得太慘,甚至說不定已經被她怠慢得氣走了,可她還是為他沒走的這個可能心跳停了半拍。 她本來準備拖著他,等她慢慢梳妝打扮好再給他開門——以防她沖動。這時卻什么都顧不得,拖鞋來不及換,披頭散發素著臉就開門往樓下沖。 一進樓道就被凍得直打哆嗦。南城糟糕的冬天,她呼吸一滯,冀望他早早就走了。 畢竟她最近的態度夠明確了不是么,雨雪天氣,她不回復,傻子才會不明白她意思。 他是傻子。 秦羅下樓時故意做了很大的動靜,感應燈接連著亮起來,到二樓時已清楚地看見了傻子。 那人倚在一樓樓梯旁的墻壁上,大半張臉掩在了帽子陰影下,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被她下樓的動靜和突然的燈光驚擾到,也許只是習慣了。 雙臂環在了胸前,肚腹稍有突起。 北風還在嗚嗚嗚地吹,她打了個寒顫,急急跑下去。 踮起腳就要吻他。遍身的冰寒,她很快退縮。 陰影中辨他神色:從懵懂沉睡到蘇醒,從晦暗不明到欣悅再到不熟練的楚楚可憐。 她腦子被燒糊涂了,極快地扯他臂,示意跟她回家。 扯不動。她這才注意到那突起是個塑料袋裹著的外賣圓盒,仔細看里面白色浮油都凝了塊。 天氣實在太冷了。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去解釋她只是沒看手機。 上次少爺這么長久地在冰天雪地里杵著大概就是當年外灘了??赡菚r沒下雨,那時他也不是一個人。 她在前面兩步并做一步上臺階,聽到后面走得很重,也很慢。她在外灘被凍著后,也是肢體沉重,哪哪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加心虛,心卻跳得更快。 他終于進了門,像是不堪室內溫暖,在玄關緩了好久。 把塑料圓盒從懷里拿出,遞給她的半路又縮回了手:“還是涼了啊?!?/br> 他難得像有無限委屈和她說:“提早下班探了好幾家,這家做得最好?!?/br> 靜默。 她忍不住問他:“怎么傻站在樓下,萬一我一直不下去呢?” “總是要補你一碗好喝的羊rou湯的?!彼曇魳O低,輕輕咳了一聲。 鼻子像是感知到自己終于到了安全之地,rou眼可見地迅速發了紅,清水鼻涕突兀下流。 他手忙腳亂地從兜里掏紙巾,粗放地往鼻子上一裹,然后指著鼻子:“抱歉,能借下洗手間么?!?/br> 鼻炎紙已經徹底用完了,連一直寄托著的陪伴都不給他留。 路過她時,他和她說: “畢業那年,我以為家里出了事?!?/br> 難以啟齒。 如釋重負。 以及,聽天由命。 他對她不好,他知道。 虐不下去了。。。宣告火葬場計劃徹底告吹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