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書迷正在閱讀:后來我終于成了盛世白蓮[快穿]、快穿之懶癌福音、總有人跟我告白、為什么我穿了一本醫書、身為主角他們怎么比我還窮、與豪門二世祖的婚后日常[重生]、嫁給渣攻的殺馬特爹后、兇神醫生[快穿]、全世界都以為我死了、每天都在作死邊緣試探
一千年了,圣廷小心翼翼地隱匿著它們。哪怕是在圣廷內部,也屬于絕密。 教皇走進去,沿著長廊,古老的圖畫以不知名的顏料繪成,歷經漫長歲月,色澤依舊鮮艷如初。深淵諸國與無望內海諸國殘存痕跡的所有舊神都在畫上,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被遺忘的舊神,祂們各持武器高高地立于天空上。世界分為三層,天空,地面與地底。天空是神明的領域,是世界光明的那一面,有巍峨到難以想象的建筑懸浮于高空之中,地面是人間,是光明與黑暗交錯的地帶,凡人蕓蕓,或善或惡。最下面是地獄,是世界黑暗的那一面,赤火硫磺黑石荒灘,諸魔如蛇群,糾纏廝殺。 在那個時代,諸神的代行者與地獄的黑暗生物同時混雜在地面。人間成為了世界最復雜的熔爐。 長廊的中間,是一副描繪古城比利毀滅前夕,智者波西解讀出一則古老語言的一幕。 天上是云層通紅如血,海面上深淵沸騰,黑暗里濃霧洶涌,無數影子重重錯誤,從上到下全部籠罩在一種可怖的煩悶壓力之中。古城比利的上空,烏云堆積如山,雷霆如蛇如龍游走其中。 古城的元老跪伏在廣場上,人群遠遠躲避著智者,連他的學生都畏懼不敢接觸。唯獨枯瘦如柴的智者手捧著古卷,受到某種力量的驅使,一字一字地念出了那恐怖的,永恒的預言……又或者稱之為詛咒。 “大地永恒翻轉,那最卑賤者將主宰于墳場之上,下者為上,上者為下,生生不休,如幣之兩面,更迭無常?!?/br> 在這句預言被解讀出來之后,風暴驟降,雷霆毀滅了古城比利。 再之后就是永無休止的戰爭,有時是神與神的戰爭,有時是神與魔的戰爭,有時是魔與魔的戰爭。人類在戰爭的動蕩之間,若隨波之萍,被忽左忽右地拂動,活于夾縫之中。然而漸漸地,人類的影子開始加入到戰爭里。 而從那時開始,天空中開始有了一張王座的影子,它由模糊到逐漸清晰。所有種族,所有存在,都竭盡全力地向它攀登。 中間的畫空缺了長長一段,教皇從空著的墻壁前走過,來到了長廊的盡頭。 那里有最后一幅畫。 教皇站在最后一幅畫前,仰著頭欣賞它。 畫面上,戰斗已經沒有了陣營,似乎世界的本面目只剩下廝殺。 諸神與諸神廝殺,諸神與群魔廝殺,諸神與凡人廝殺,凡人與群魔廝殺,群魔與群魔廝殺……最后,凡人與凡人廝殺。天空隱約有一張剛剛凝聚雛形的王座,王座之上空空蕩蕩,王冠于血紅的月亮之下正在破碎毀滅。 這是一幅悲哀的畫,凝固著世界上最大的諷刺,最血腥的戰場,最可悲的死亡,最可恥的背叛。 “人怎么能夠指望神明來拯救自己呢?” 教皇看著這幅畫,輕聲說。 暗道除他之外,再無一人,歷史與真相被隱匿在觸目驚心的畫里,時間在這也顯得枯寂。 ……………… 夜幕逐漸降臨。 魔鬼走在夜色之中,漫步在梅茨爾城堡的街頭巷尾。他罕見地沒有直接出現在國王的房間里,第一次走在國王的首都之城。 他沒有刻意隱匿自己。從醉鬼,守夜人身邊經過的時候,這些城市的夜晚活動者看到了一位奇怪的夜行客,對他們而言,他顯得古怪極了——高而瘦削,穿著考究精致的黑禮服,撐著一把黑傘,黑傘下可見他衣襟別著一朵猩紅的薔薇花。 一個醉鬼提著酒壇,擋在了他面前。 這個倒霉的,足以讓整個地獄為他鼓掌喝彩的家伙有幸與他打了一個照面。蒼白得不像是活人的皮膚,顴骨高而薄線條咄咄逼人。這是個雖然俊美,但卻陰郁得就算最放蕩的紅磨坊小姐都不愿接近的家伙。 他的瞳孔漆黑得仿佛印不出任何東西,所有光亮都會被那全然惡意的黑暗吞噬。 魔鬼無聲無息地從醉醺醺的流浪漢身邊經過,他走過之后背后那家伙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黑暗中所有窺視這個優雅的“肥羊”的目光在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一座城市。 凡人的城市,陛下的城市。 城市里最細微的聲音,都落進魔鬼的耳朵里。 好的壞的,混亂的……所有帝王都應該知道,不論他們多么偉大,多么熱愛子民,在國內任何時間都會有人對他破口大罵,百般抨擊。 他的陛下應當知道這些。 他的陛下知道這些。 魔鬼站在一條街上,聽著那些聲音夾雜著對國王的不滿,輕輕地轉動著黑傘。從前往極北之地開始,魔鬼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暴戾。那種想要干脆把整個世界一起毀掉的念頭,即使是在世界之蛇死后也不能平息。 甚至變本加厲。 那些他不愿想起的、令他憤怒的東西,在與世界之蛇的戰斗中被它的話語喚醒,然后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曾有一次,沒能接住他的陛下。 ……………… 背叛者的劍貫穿了國王的心臟,世界淪陷在永無止境的廝殺里,神明也好,群魔也好,凡人也罷都在混亂中殊死搏斗。他穿過大半個戰場,在那片荒灘上找到了他的契約者。天空的王冠正在崩裂粉碎,屬于他的靈魂正在一點點消失。 “陛下,您違背契約了?!?/br> 他沙啞著聲說。他將國王從血泊中擁起,他一身鮮血,他的國王也一身鮮血,天地廝殺,他們孤零零站在無人在意之地。 “您的靈魂該屬于我才對?!?/br> 他不是在悲傷,魔鬼不會有那種東西。他只是在憤怒,憤怒于屬于他的寶物因他人而毀。 這最終本該屬于他的。 那雙冰藍的瞳孔印著天空中一點點毀滅的王座與王冠,他沒有回答,只將白骨權杖遞給了魔鬼。 魔鬼被剝奪了名字,他的力量來源于國王的權柄,可現在賜予他力量的人要徹底消失了。他將再次變回很久以前那個被驅逐到世界盡頭,孤獨而憤怒的被詛咒之徒。 在這幾乎毀滅了一切的戰爭里,王冠與王座已毀,僅余的白骨權杖便是最后的還未消散的王權權柄。 現在,國王將它遞給了魔鬼。 為什么要將它給我呢?魔鬼想,我可是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魔鬼。拿了白骨權柄,我就能夠撕毀契約了哦,反正你也徹底毀滅了,我連一片靈魂都撈不到,我不需要再對你效勞了啊。難道你指望著一個地獄的魔鬼良心發現,在你消散之后還盡職盡責為你效勞? 別開玩笑了啊。 “陛下,您真的要將權杖交給一個滿口謊言的魔鬼?您不怕您的王城換了主人嗎?”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佻散漫。 “上天賦予了我們最大的權力,同時又要我們用最慘重的代價去拿取?!眹醯耐子≈炜罩兄饾u崩裂的王冠虛影,“契約說要一起推翻這個世界,那就永遠不要終止,永遠不要放下你的劍……這是命令?!?/br> 最后的命令。 戰場上的廝殺仍在繼續,不斷有神明隕落,也不斷有地獄的領主死去,白骨累累,血河尸山。在這樣的混亂里,國王的聲音已經低得幾不可聞。 可魔鬼聽得清清楚楚。 他愣了有那么一會。 那是他們初見時說的話“永不終止,永不棄劍”。 “好吧,如果這是您的命令?!?/br> 他安靜了有了一會兒,接過了白骨權杖。 天昏地暗,風聲如哭,世界淪為戰場,兵戈交加,卻也寂靜如死。他抱著他的陛下坐在嶙峋的黑石上,看硫磺的長河一點點干涸退去,看一具具尸體不斷落在。他的陛下和他一樣安靜,安靜得可怕。 “……陛下?” 好像過了很久,他低聲喊了一下。 應該就像平時一樣,他的陛下只會微微抬眼看過來,而懶得無聲回答。 魔鬼伸手覆在國王的眼睛上。 “晚安,陛下?!?/br> ……………… 他走到了王宮門口,在微冷的風中站了許久,然后才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就像那次迫不及待趕來想要將國王的靈魂帶走時一樣,王宮的守衛沒有發現他。他走過一道道熟悉的長廊,最后輕輕推開了那一扇門。 月光自窗外落進房間,落在窗邊的高背椅上。 銀發藍眸的君主坐在椅子上,還未入睡。 “我該說一聲‘晚安’嗎?親愛的陛下?!?/br> 魔鬼微微一愣,微笑著說。 “那我該說一聲‘你好’嗎?騎士?!眹醴磫?。 “如果您愿意?!?/br> 國王看著他,他微笑的表情就像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具。 “你好,騎士?!?/br> 第147章 騎士與他的君主 你好, 騎士。 魔鬼聽著這句淡淡的、簡短的話,他站在房間門口, 忽然就斂去了臉上微笑的神情。夜已經深了, 國王的房間里沒有點起燭火,房間門口昏暗漆黑。唯一的光亮是透過花窗斜落進來的月光。 月光在柔軟的厚地毯上投下斜斜一片方塊,在它的對比之下, 房間里其他地方顯得越發昏暗。魔鬼一身黑衣,站在房間門口,就仿佛融進黑暗里去了,蒼白的面容難辨神情。他看著國王,國王看著窗外的月亮。 一輪細細的月孤而冷地高懸天空, 沒有烏云沒有風。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世界的盡頭是一片荒石灘,沒有樹木沒有花草。 大地是黑色的, 天空是暗紅的, 沒有飛鳥沒有走獸沒有活魚。只有無盡的白骨,無盡的厲風。被放逐到這里的,全都是被世界詛咒了的家伙,他們會在孤寂與不甘中被風一點點刮磨盡血rou。 最后, 這里只有一位住客。 那是殘存于只言片語的傳說之中,被諸神聯手驅逐的魔鬼。他象征著世界黑暗與混亂的那一面, 是諸神之敵。為了徹底地將他的名字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諸神降下了淹沒大地七天七夜的雷霆。 魔鬼坐在嶙峋的黑石上,日復一日地被隔絕在世界的另外一端。他的力量注定他不會那么快死在這里,可他沒有名字, 就像一只被困在囚籠里的猛獸。 他在囚籠里一日日來回踱步,無法死去,也無法撕開籠子。 在那漫長到連時間都模糊的孤獨里,他遇到了沒有領土,沒有騎士的國王。 ——在一輪巨大的彎月之下。 懸掛在墻壁上的掛鐘走得一分一秒太過清晰,魔鬼忽然笑了一下。他從黑暗里走出來,走進了冷冷的月光里,來到了國王身前。 他握住國王的手,親吻了一下手背,然后低頭看他:“晚上好,我親愛的陛下?!?/br> 國王抬頭看他,月光落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魔鬼笑了笑,將一樣東西放到桌上:“費里三世進入真正的眾神之墓了,至于他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自己了。另外……這是給您的禮物?!?/br> 一個冰球之中,封著一條縮小無數倍的黑蛇。 隱約可見黑蛇身上滿是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