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_分節閱讀_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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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對角坐著默默用膳,蘇哲捧著碗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悄悄看向薛挽香。薛挽香夾了一筷苦瓜,放進嘴里,抿著唇咬了一下,眉尖淺淺蹙了起來。 “太苦了么?”蘇哲小心翼翼的問。 薛挽香不看她,夾了一小塊鱸魚,“苦瓜不當季,這個放陳了?!?/br> “我們上回不還吃著?”蘇哲納悶,夾起一片最薄最小的,放進嘴里,苦得臉都皺成了包子褶。 薛挽香看她咧牙咧嘴的,嘴角彎出個笑意,用一筷子苦瓜擋著了。 蘇哲勺了小半碗湯,把苦味壓住,想起來上回吃苦瓜,已隔了許久了。薛挽香一面管著她,一面又總遷就著她的口味,每每用膳吃點心,桌上總是擺著她喜歡的菜肴,不知不覺間,她都習慣了。 “怎么不吃了?”薛挽香在魚盤子中避開姜絲蔥蒜,給她夾了一筷子鱸魚。 白白嫩嫩的魚腹,是一條魚最好吃的部分。蘇哲看著碗里的魚,她不喜歡吃那些個配菜,薛挽香都給她剔開了。 “挽香……”蘇哲抱著碗,略低著頭,那塊魚rou還沒舍得吃,她咬咬唇,問道:“昨晚……我是不是……是不是……” “昨晚你喝醉了?!毖ν煜隳缶o手里的筷子,截住了她的話:“你還記得,你做了什么么?” “記得?!碧K哲放下碗,語氣不再飄忽游移,她看著她,語氣很肯定。 薛挽香沒接她的眼神,微垂著眸,半晌才道:“我已經忘記了?!?/br> 蘇哲呆呆看她一會,又低下頭,碗里的魚rou還那么白嫩,她舉箸夾起,吃著卻沒滋沒味。 屋子里靜悄悄的,壓抑得心慌。薛挽香垂著眉,不用看也知道蘇哲停了筷。她也不想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可是昨晚一場煙花境遇過于驚心動魄,她甜蜜著,又害怕著。她要和她說清楚了,這對彼此,都好。 這般想著,她長長的眼睫微顫,艱難的咽下那塊其苦無比的苦瓜,壓住了心中情緒,才慢慢道:“我家里……” “挽香,我可以記得嗎?我一個人記得,不會有旁人知道?!?/br> 這一回,蘇哲截住了她的話。 未時初刻,蘇哲背著行囊到柜臺處會賬,薛挽香款步隨后,手里只拿個小小布包,肩上披了新買的大氅。 將近三刻時,林艾琪帶著車夫驅車過來,蘇哲上前與他酬往片刻,轉回身,扶著薛挽香登上車。城中繁華依舊,往來皆是過客。 馬車轔轔駛到城門,與林艾琪的幾個朋友會合,又是一番契闊。小藍幾人到馬車外與蘇夫人見禮,薛挽香并沒出面,隔著珠簾曼聲應著,蘇哲站在車前,替她一一回了禮。 冬日里天高云淡,三十余個家丁護衛前后簇擁,六輛馬車徐徐駛出廣平城。薛挽香撩起車簾子向外張望,平整的青石城磚砌出高大古樸的城門,喬木落葉成行,一眼望不到盡頭。 蘇哲坐在車轅上,和車夫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車夫只當她是尋常公子哥兒,難得見到這般沒脾氣的,倒也笑呵呵的給她說了許多駕車技巧。 走出兩三里地,蘇哲想起薛挽香受不得顛簸,推開車門鉆進來,果見她挨著車壁,秀眉微蹙,雙目閉得緊緊的。 林艾琪備的馬車甚是寬敞,隨身的行李都放在車座下邊,蘇哲左右環視一圈,在椅座后頭找出兩個秋水色的蒲團。 “拿這個墊著腰,看會不會好些?!彼f著扶她的肩。 薛挽香正難受,抿著唇扶住她手臂,等她將蒲團放好。 蘇哲跪坐在車板上,取熱壺子倒出半盞溫熱清水,送到薛挽香手里。裊裊青煙燙妥著撫慰人心,薛挽香擎著茶盞回望她,眼里波光粼粼,盛滿了說不出的話。 行到城門外五里,車隊停到了路旁,林艾琪打馬過來,隔著車簾子和蘇哲說話,舞風樓的柳卿卿來了。 舞風樓? 薛挽香眉頭一皺,抱著蒲團的手緊了緊。 林艾琪帶著調侃的聲音透過車門傳進來:“前邊就是折柳亭,廣平城遠別送行之處。柳卿卿大約是沖著小灰灰來的?!?/br> 蘇哲已經下了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往亭子里看。柳卿卿倒不似上回見到的那般珠翠環佩,只簡簡單單著了一襲絨白色連帽披風,潑墨青絲虛虛挽著,幾乎長及腳踝,身邊還跟著兩個小丫頭,各自捧著一只小匣子。 “昨兒個你喝醉了,沒看到后來。小灰灰請來舞風樓當家老鴇,要給柳卿卿贖身。老鴇開的價,嘖嘖嘖,你猜猜多少?” 蘇哲搖搖頭,并不關心價碼,只隨口問道:“贖出來了嗎?”她彈得一手好琵琶,流落在煙花地,畢竟可惜了。 “沒有。老鴇開價三千兩!要陳家鋪子老字號足額白銀!”林艾琪一臉興奮連帶著糾結長嘆,也不知是為了小灰灰,還是為了柳卿卿?!吧匣乇誊皆樊敿一膊贿^一千八百兩。何況小灰灰家里已娶了嫡妻,族里是有家世的,他能經手的銀子也經不得這樣花?!?/br> 蘇哲想起昨夜淺斟薄醉,斗酒恣肆中聽一曲《霸王卸甲》,琵琶錚錚,當真有夢回吹角連營的氣魄! 她往折柳亭看了一眼,小藍小青幾個公子哥兒都圍在一處,柳卿卿被環伺在當中,也正看著這邊方向,遙遙遠遠的,似乎對她笑了一笑。 蘇哲微微頷首,回身走到車簾子邊,柔聲問:“他們在亭子里置了水酒,想是要停留好一會。夫人可要下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