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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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江都公主嬌縱蠻橫,卻不知蠻橫至此,心里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可一股好勝之心卻愈發的強烈起來。 他眼望著公主之纖長的身影,映在帳上,心下自忖:“總有讓你哭爹喊娘的一天!” 嘴上卻依舊自稱為臣,恭敬而言:“公主教訓的是,是臣的疏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朔方軍乃是陛下的一支利劍,護佑大梁、護佑公主,責無旁貸?!?/br> 霍枕寧懶怠出言,腦中忽的閃過一人。 那極丑極丑的兵士,在護國軍中任職,同時也出現在那日常少鈞出現的北岳寺,這兩人之間,究竟又什么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更的晚了。 夜里還有一更。 也沒有及時回復留言,抱歉抱歉。 至于大家說的文案問題,在此有一個集中回復: 故事的梗概、脈絡不會改變,最多會調整一下。 第37章 不軌(下) 山中大霧。 那個令人生厭的常少鈞還在帳外不肯走, 木樨進帳回稟,言說此人遠遠兒的立在那樹影下, 一雙眼睛癡癡地瞧著公主的帳子。 霍枕寧心頭火起, 抬手喚了姜鯉來,命他將那人打出去。 姜鯉領了命出帳,遠遠兒地看見那原殿前司的都虞侯鄭敏,正同他理論著什么, 沒一會兒,那常少鈞竟默默地走了。 姜鯉放下心來,同那鄭敏遙遙點了點頭。 哪知鄭敏卻領著幾個人跑了過來,神色焦急。 “步帥有禮,咱們幾個奉節使之命追隨公主, 再樂意不過。只是節使早間進山,這會兒還沒有回還,卑職實在是放心不下?!?/br> 山間地勢復雜, 一時晚歸也是常有,姜鯉并不懷疑江微之的能力, 卻也理解鄭敏的心情, 安撫道:“節使心念國公,怕是走的遠了。目下才剛過亥正, 且等一時, 若再有三刻不歸,你們再入山接應?!?/br> 鄭敏心下惴惴,卻也無計可施, 自去一旁歇息。 亥時三刻,霧色茫茫,封龍嶺下的營帳漸漸滅了篝火,再后來,滿山只公主營帳亮著燭火,長長久久的。 江微之沒有回來。 霍枕寧再也等不住,待木樨為她披上斗篷,由姜鯉領著,順著晨間江微之進山的路,往上而去。 一路夜風蕭瑟,立在那三岔的路口,姜鯉猶豫了一時,公主卻遙遙指了西邊的一道火光,蹙眉而問:“那里為何有火光?” 姜鯉順著公主的眼光看去,果見山的西面,有一道細長綿延的火光,在樹影里隱約而現。 子時將近,除卻他們,還有誰會上山? 姜鯉警覺,示意所有人將手中火把熄滅,矮下身子去。 “……此地如今只余下河陽軍與朔方軍兩路,河陽軍奉陛下旨意搜尋國公下落,朔方軍本為增援而來,明日便會啟程回朔方,今晨海將軍已然領兵進山搜尋,此時還未回還,這一隊進山的人馬甚是可疑?!?/br> 姜鯉低低地向公主說明此時的情勢,最后勸公主道:“臣命沈卓領兩百人進山接應江節使,再派一隊去追蹤這一小隊人,山中情勢不明,公主還是先回營地穩妥一些?!?/br> 他指了山下道,“鄭敏在山下駐守,公主實在不必犯險?!?/br> 霍枕寧想起江微之說的那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自己再是公主之尊,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倒不如先行返回,這便答應了姜鯉。 只是姜鯉欲送公主回營,卻被霍枕寧另安排了去處,“你技高人大膽大,由你去找,我才安心?!?/br> 姜鯉欲待反駁,公主早已轉身下山,不容得他半分為遲疑。 姜鯉自然是不能離開公主半步,匆匆忙忙安排了進山的隊伍,自己則領了五十人,隨公主下山。 才走近營地,姜鯉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大概是太過擔心江微之,鄭敏竟領著自己的兵,走了。 好在他不敢離公主半步,否則這深山密嶺,公主弱質纖纖,萬一有什么歹人靠近,那便釀成大禍。 霍枕寧微微閉目,只在帳中歇息了兩個時辰,便有飛鴿攜信來報:“那執火把的小隊一路往那密林深處而去,到達二龍山與雙駝山的深谷中,便開始放火?!?/br> 霍枕寧腦中轟的一聲。 姜鯉閉了閉雙目,仔細推敲:“”急行軍兩個時辰才能到達的地方,必定是山嶺深處,此時進山放火,不外乎兩個原因?!彼f的極慢,腦中在慢慢地思考,“掩蓋什么,或是意圖殺人?!?/br> 霍枕寧嚇得握緊了木樨的手,騰的一聲站起來,熬的通紅的眼睛滿是焦急。 “江微之或許就在那里!”她突然腦中過點半,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道,“常少鈞知道我是為了江遲而來,他又十分的想做我的駙馬,是不是他……” 是不是他想謀害江微之? 姜鯉嗯了一聲,似乎認同了公主的推論,正待出言,卻聽有呼嘯而來的馬蹄聲,聽著浩蕩的踏地聲,似乎有千余人。 姜鯉果斷掀帳,卻見外面火光一片,有人馬團團圍住了這片營地。 人人騎高頭大馬,形容剽悍勇猛。 不是北蠻人又是誰? 姜鯉快速放下帳簾,急切道:“是北蠻人!” 霍枕寧腦中電光石火地,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知曉我的行蹤的,只有海將軍?!彼V定地說出了那個名字,“以及常少鈞?!?/br> 外頭響起貫耳之聲,炸雷似的,轟轟嗡嗡的。 “賽汗!出來吧!” 左近便是河陽軍以及朔方軍的營地,這隊北蠻人卻能堂而皇之地呼嘯而來,可見邊境情勢逼人。 姜鯉掀開帳簾,坦然而出。 “爾等蠻夷膽敢擅闖我大梁的土地,可知自己此時已經腹背受敵?”姜鯉高大英武,話語擲地有聲,“那片山下,便是我大梁河陽軍朔方軍的營地,爾等不過區區數百人,竟有這等膽量!” 那領頭的,是一位絡腮胡子的黑壯男子,他漢話說的不甚流利,笑模笑樣的高聲笑他:“本將軍將你帳里的賽汗搶出來便走,耽誤不了多少功夫?!?/br> 姜鯉抱著膀子,面上甚是鎮定。 “那就要問問咱們這些人答應不答應?!?/br> 話音未落,已然有五百步軍將北蠻人團團圍住。 那絡腮胡子哈哈大笑,手中一根狼牙棒團團舞了一下,舉在手中,口中喝道:“將那賽汗搶出來!” 話音落下,他身后的騎兵們已然沖上前來。 近距離作戰,又是騎兵,姜鯉同身邊的護衛持□□,將公主的帳子守的密不透風。 絡腮胡子的騎兵不過百人,他們在沖上營帳時,身后已然涌上來五百步軍,腹背受敵,縱使再剽悍的北蠻勇士,也有些抵擋不住。 就在此時,忽的有山鳴海嘯的馬蹄聲踏踏而來,姜鯉本有些堅持不住,定睛細看,卻是那朔方節度使的兒子常少鈞領兵而來。 五百步軍并朔方軍,很快將北蠻的百人之伍擒住,用鐵鏈穿了,一個一個的綁在了營帳四周。 那常少鈞著金甲,一臉的意氣風發,他跪在公主帳外,急切道:“臣救駕來遲,公主可受到驚嚇?” 帳中,霍枕寧放開了木樨的手,想通了其中關竅的她,慢慢道:“常少使果然是折沖之臣,本宮一定會上達天聽,許你一個前程?!?/br> 常少鈞大喜過望,伏在地上謝恩,剖白心跡:“臣一心傾慕殿下,愿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霍枕寧心下不齒,倨傲出言:“萬死不辭的事兒,眼下正有一樁?!彼p哼了一聲,自帳內而出。 霎那間,在場的所有兵士,都迷了雙眼。 公主長發披散身后,膚色欺霜塞雪,暗夜無月,她便是那一輪彎月,朦朦朧朧的,美的驚心動魄。 “本宮的駙馬在二龍山與雙駝山的深谷里,還請常片使萬死不辭地,為本宮帶回來?!?/br> 她冷冷地注視著伏在地上的男子,見他的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心下不禁輕笑一聲。 第一回 見常少鈞,她落水,聽木樨說,他來的時機恰到好處。 第二回 見常少鈞,她被北蠻人所圍困,他來的時機十分巧妙。 身為天家公主,自幼被護衛的極好,出意外的幾率極為不高,可近期的兩樁意外,他都在。 連她這樣頭腦簡單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可見其人之蠢笨如驢。 常少鈞心頭一片恨意,咬著牙關道:“駙馬尚未選定,臣不知該帶誰回來?!?/br> 霍枕寧冷哼一聲,倨傲道:“那便退下吧?!彼D向姜鯉,“將這些蠻人押解,好好審問,是怎么出現在我大梁國境的?!?/br> 那些蠻人聞言一震,紛紛抬起頭來。 常少鈞更是如五雷轟頂,鎮定道:“此等蠻人乃我朔方軍擒獲,理應由我們帶回去,還請公主……” 霍枕寧冷冷看他一眼。 “理應?本宮做什么,都是理應?!闭f罷,又厲聲道,“本宮現下要去二龍山與雙駝山的深谷,你領兵護著本宮去!” 常少鈞騎虎難下,正要叩首而應,卻聽有馬蹄聲而來,海鏡攜了一隊兵士,呼嘯而來,遠遠地沖著霍枕寧喊道:“江兄遭遇大火,遇上數百蠻人,還好有我及時趕到,才不至于叫公主失可駙馬?!彼蝰R至公主面前,一把將公主撈起來,又沖姜鯉道,“你們快些跟上,山中火勢極兇,還是要去救,本將軍先帶公主去見駙馬了!” 說罷,打馬而去。 姜鯉扼腕,氣的帶人跟在其后。 此時已近曉起,天色發白,海鏡的馬兒極快,不出半個時辰,已然到了那燃著熊熊大火的山坳,海鏡在赤紅的火中同公主說話。 “大火若是將這封龍嶺給燒了,不知多少生靈要遭殃。江兄正帶人滅火,公主不必擔心?!?/br> 霍枕寧心里滿是失而復得歡喜,也不顧自己大腿內側被長時間摩擦而帶來的疼痛,眼見那熊熊的火光中,有一人執樹枝正在撲火,大火通天接地,映的他面色赤紅,清俊的無以倫比。 海鏡勒停駿馬,正停在江微之的面前,嬌縱的公主淚光盈盈,向著他伸出雙手,有些委屈,有些思念。 “抱?!?/br> 那執樹枝撲火的青年將領停下撲火的動作,眉間蹙起深谷,遲疑了一下,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然而公主卻就此抱著不撒手了,她緊緊地抱住他窄窄的腰,將頭靠在他堅硬的胸膛,又是喜悅又是委屈,嘮嘮叨叨不停。 “為什么這么久都不回來!是不是有了國公爺的下落?你知道嗎,我發覺的我近日變得聰明起來了!”公主抽抽泣泣的,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像是一只毛茸茸軟綿綿的貓咪,“明明是同常少鈞一同出現的丑男人,卻成了護國軍的先鋒,那北蠻人突然襲擊我,怕也是同常少鈞有什么瓜葛……這常少鈞,不對,朔方軍,一定圖謀不軌!” 江微之靜靜地聽著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