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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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知道蘇細暗自提防她們后,準備來明的了。而如今的蘇細,站在別人家的地盤上,便如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 婆子們一擁而上,養娘等人拿著桌椅板凳往前砸。素彎拽著蘇細往窗邊去,托著她出窗。 蘇細撕開繁雜裙裾,從窗口躍下入房廊。 眼見蘇細跑了,楊氏立刻讓老媽子們去追。方才還堵在屋子里頭的老媽子們立刻朝蘇細的方向擁過來。 紅閣是蘇莞柔給蘇細挑的,為了表示姐妹情深,這是蘇家最大的一座園子。 蘇細跑在前頭,后面追著老媽子。她繞著曲折游廊疾奔,老媽子們氣喘吁吁地追在后頭。 “歇,歇會兒?!碧K細單手撐住身旁美人靠,半個身子斜依在廊柱上大口喘氣。 一丈遠處,老媽子們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因為平日里沒少吃油水,好指揮小丫鬟們做事,自個兒偷懶,所以雖個個瞧著膀大腰圓的壯實,但體力卻不足。 “蠢貨!還不快給我逮住了!”楊氏隔著一條游廊怒罵。老媽子們這才又動起來。 見狀,蘇細立刻往前跑,卻不想楊氏竟帶著其余的老媽子從前頭包抄過來。蘇細轉頭,見身旁房舍,立刻疾奔進去,入里間,然后又從小門出,進后院。 后院墻邊豎石林立,蘇細踩著墊腳石,攀著墻壁,艱難的往上爬。墻后就是蘇府與外街相通的一條小道。 小道略窄,站兩人。 一人穿小廝服,一人白綢覆眼,手持竹節盲杖。蘇細眼前一亮,“大郎??!”這一聲,細膩綿長,仿佛含了無限情意。尤其是在這小巷之中,浸著回音,更顯出幾許婉轉深幽來。 顧韞章身體一僵,“快走?!?/br> 蘇細卻哪里會如他所愿,猛地往下一跳。 小巷內鋪青石板磚,白墻青瓦,青苔暗生。蘇細直接就把顧韞章給撲在了地上。 墻后,老媽子們個個艱難地冒出腦袋,看到墻下之景況,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這,這可怎么辦?” “那好像是顧家大郎?!?/br> “先回去告訴大娘子吧……” 老媽子們的都退了回去。 顧韞章被蘇細壓在身下,他單手撐地,右手執杖,剛剛坐起半個身體,就被蘇細一把拽住使勁往上一扯,“一日不見大郎,如隔三秋。大郎快與我進府?!碧K細不由分說地拽著顧韞章起身,將人往墻邊一推,撞到墻后又拽著人的白綢猛地一扯,“錯了錯了,大郎,咱們走正門?!?/br> 顧韞章被蘇細拽著臉上白綢,一路倒退著往前去。 “大郎快走呀,方才不是還急著說要‘快走’的嘛?!毙∧镒佑浿讲诺某?,死死拽住白綢尾端,硬生生將顧韞章這個大男人從巷子里拽出來,帶到了蘇府正門前。 黑油大門前,蘇細望見一條看不到底的,排排掛著紅綾的四輪車,上面置著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上好的黑油抬盒。無數仆人華衣美冠,低眉順目地立在車旁。瞧見從巷子里拐出來的蘇細和顧韞章,皆是一怔。 路安趕緊上前道:“娘子,今日我們公子是親自來給您送聘禮的?!彼赃@些人都是丞相府的奴仆? 蘇細頓時面色臊紅,下意識轉身,撞到身后來不及止步的顧韞章。她抬手拽著自己的寬袖,使勁往頭上罩,羞得恨不能當時找個地洞鉆進去。 顧韞章唇角輕勾,一側身,就將人重新帶回了巷子里。 路安堵在巷子口,身形高大的他擋住了眾人視線。 蘇細紅著一張胭脂芙蓉臉,抬頭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顧韞章。男人的雙眸掩在白綢下,衣衫雖被她扯得狼狽,但整個人依舊猶如冷春般干凈。 蘇細低頭,再看一眼自己身上被撕開的裙裾,面頰更是火辣辣的紅。 “娘子?!彼貜澋穆曇魪膲︻^傳來。蘇細仰頭,看到人,立時大喊道:“素彎!” “娘子莫急,大家都無事?!彼貜澸s緊安慰。 楊氏要對付的是蘇細,跑了一個她,哪里還記得要抓素彎等一眾人。 “那位是……顧家大郎?”素彎指了指站在一旁,身上衣衫被蘇細扯得七零八落的顧韞章。 因著今日要來送聘禮,所以顧韞章身上穿的皆是新做的春衣。翠色的青,繡雙竹,束玉冠,戴雙佩。不過如今,瞧著卻十分狼狽。 蘇細面露尷尬,趕緊松開了自己手里拽著的白綢。 那邊路安取了一頂帷帽過來,畢恭畢敬的遞給蘇細道:“娘子?!?/br> 蘇細立刻伸手接過戴上。 顧韞章敲了敲手中盲杖,道:“送聘禮吧?!?/br> …… 浩浩蕩蕩的聘禮,自蘇府門戶大開后,從巳時搬到戌時還未搬完。蘇府門前,出出入入,月上柳梢,連紅紗籠燈都掛上了。如此浩大的排場,已成為今日京師中的頭一樁八卦熱議。 楊氏心里憋著氣,面色僵硬地坐在正堂上,聽身旁管事清點聘禮數目。 顧韞章坐下首,手旁一杯茶,靜放了許久,也未飲。這五個時辰里,他就那么坐著,像尊玉雕似得。若不是尚有呼吸,楊氏還當這是個木偶人呢。因為在這五個時辰里,不管楊氏說什么,顧韞章都只一個字。 楊氏道:“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大郎不必客氣?!?/br> 顧韞章,“嗯?!?/br> 有丫鬟上來奉茶。楊氏面色微僵,“大郎用茶。這是今年的新茶,用去年貯藏的雪水泡制而成,茶質清潔,回味甘甜?!?/br> 顧韞章道:“嗯?!眳s連一根手指頭都未動。 楊氏深吸一口氣,“細姐兒年幼,貪玩了些,還望大郎莫要嫌棄?!?/br> “嗯?!?/br> 如此一番,楊氏也就閉了嘴,兩人硬生生一道坐了五個時辰,除了中間更衣。 突然,前頭行來一堆麗人,蘇府管家與楊氏道:“這些是相府送來的使女?!?/br> “使女?”楊氏驚站起來,“這送聘禮,怎么還有送使女的?”話罷,楊氏一抬眼,看到正領著使女們進門的周林。 楊氏已見識過周林的仗勢欺人,話說了一半,便識相的閉了嘴。 周林傲慢的一拱手,“大娘子見諒,咱們相府規矩多。這些使女都是來教授小娘子規矩的?!?/br> 楊氏吃驚,面露不滿,“周管事,我們京師可素沒有送聘禮,還要夾帶使女的規矩?!?/br> 周林一臉不以為意,“京師沒有,咱們相府有?!边@句話,囂張至極,就連坐在一旁的顧韞章都忍不住勾了勾唇。仿佛這相府不是京師圣人的相府,而是天下的相府。 而周林敢如此囂張,也是有資本在的。 左丞的權勢,上逼圣人,下壓官紳,別說是小小一個翰林學士,就算是整個翰林院都不放在眼里。 果然,楊氏氣勢已弱,“咱們蘇家書香門第,規矩也不差?!?/br> 周林道:“比起相府來,還是差了點?!?/br> 楊氏素來知道這左丞目中無人,沒曾想區區一管事,居然跋扈至此。而面對如此強勢的相府,楊氏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這一日,聘禮搬了一天一夜。十幾個相府使女往蘇細的紅閣里頭一杵,楊氏再不敢輕舉妄動。 動了,便是跟丞相府作對,她沒這個膽子。 第18章 涼月如柳,夜禁前,顧韞章留周林在蘇府處理聘禮之事。自己帶路安先行回府。 蘇府門前,路安見顧韞章站在馬車前不動,便道:“郎君莫怕,這是小人找到的整個京師內最老的一匹馬。保證不會像今日晨間一般帶著您竄小胡同里頭去?!?/br> 顧韞章:……那這車拉得怕是還沒他走得快。 馬車轆轆駛回丞相府,顧韞章敲著手中盲杖,慢條斯理入青竹園。 整座園子昏黑一片,主屋前掛著的兩盞紅紗籠燈也未點上。里里外外,寂寥無聲,仿佛無人居住。 男子推開門,入內。屋內更暗,顧韞章徑直走至窗前。月色凝結,背影頎長,皎白的月色將其身影拉得極長。 “吱呀”一聲,路安提了食盒進來,輕手輕腳的放下,又輕手輕腳的出去。 顧韞章靜站片刻,轉身提起桌上食盒,走至書櫥前。然后伸出左手,從側方按住書櫥,施力。 置滿了書籍的書櫥,幾乎占滿半面墻,最少也重三百斤,居然就被他單手推開了,露出書櫥身后一道暗門。 顧韞章矮身,提食盒入內。 過道狹窄,曲長不知盡頭。一片昏黑之間,顧韞章突然站定,朝身邊光滑的壁伸出了手。 “吱呀”一聲,一扇近乎于融合在墻壁之中的小門被打開,里面赫然就是一間密室。密室內坐著李陽,聽到動靜抬眸望來,“你來了?!?/br> 一桌一椅一榻。李陽老先生與顧韞章對坐。桌上一點豆燈,明明滅滅,照出一方天地。 顧韞章將食盒置于桌上,李陽啞聲道:“我雖不知你是誰,但你又何必救我?” 男人神色不改,語氣低緩,“老先生若死,那大明失去的不僅僅只是一位帝師,而是人心?!?/br> 李陽嘆息,“朝堂混亂,jian佞橫行,老夫也無能為力?!闭f到此,李陽仰頭,似是情難自抑,雙手顫抖,老淚縱橫,“若懿德太子尚在,何至于如此局面?!?/br> 懿德太子乃先帝嫡出長子,慈仁殷勤,性格寬厚,善寬通平易之政。雖生長于富貴,但能明百姓疾苦。自小便習帝王之道,受禮樂之教,身旁皆乃德行高雅的端人正士。 只可惜,天妒英才,早年病逝。先帝聞此噩耗,悲痛不已,y葬孝陵東,謚“懿德太子”,同年,先帝病重,朝局動蕩,內憂外患,皇子諸侯,紛紛出手,于朝堂攪弄風云。 最后在衛國公強兵壓京之下,推舉三皇子為帝,改年號為永樂。 顧韞章指尖輕捻,語調緩慢,“懿德先太子是老先生一手□□而出。老先生既然能教出一位懿德太子,定也能再教出另外一位?!?/br> 李陽卻搖頭,“談何容易?!崩舷壬鼓?,白發凌亂,身形佝僂,經此一事,仿佛又年老十多歲?!斑@世上,只有一位懿德太子,也只有一位大明戰神?!?/br> 顧韞章握著盲杖的手一緊。寬大袖擺垂落下來,遮蓋住他繃起青筋的手,“大明戰神?” “你們年紀輕,十多年前的舊事,定然不知?!崩舷壬穆曇敉钢还蓽啙岬臏嫔I畛粮?,“當初懿德太子身邊有兩位伴讀,乃同父的嫡庶兄弟。嫡兄擅文,庶弟善武,一文一武,貼身輔佐?!?/br> 說到這里,李陽神色一頓,冷哼一聲,“那嫡兄就是現今左丞顧服順?!?/br> 顧韞章神色平靜道:“庶弟呢?” 李陽面色松伐下來,似嘆息又似哀切,“這位庶弟,便是當初以兩百兵人勇拼數萬金兵的大明戰神,顧若君。他是個好孩子。雖是庶出,但品行高潔,文采亦不輸于其嫡兄。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君子如玉,莫過于此。只可惜,可惜當年撫順之戰之慘烈,顧若君為國捐軀,尸骨無存……” 顧韞章霍然起身,纖瘦身影被燈燭拉長,半身浸在黑暗中,整個人沉靜的過分。 李陽仰頭,看向面前的顧韞章,雙眸渾濁存淚,突然道:“我覺得,你似乎有些像他?!比缓笥謫?,“這是何處的密室?” 顧韞章開口道:“左丞府?!痹捔T,他轉身,敲著手中竹節盲杖,消失于密道之中。 李陽怔怔坐在那處,突然掩面哭泣。 他竟忘了,他竟忘了,那大明戰神顧若君之子,是個眼覆白綢的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