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男后_第79章
☆、戰友之死 第十八次北上的開始沒有任何不同之處,帶上糧草,整理好鎧甲武器,跨上馬背,出發往北去。 一出發又是在馬背上度過的許多天,連續的長時間騎馬讓楚北渚的腰傷復發,出行前都要將軟甲緊緊地纏在腰間起到護腰的作用。 現在他身邊的戰友們都知道了他有腰傷,但是也無能為力,畢竟一個千戶所中,因為騎馬而落下病根的人也有一多半。 剛走出去兩天,他們就發現,這次的北上似乎有不對的地方,先是看到了死去的戰馬,和零星一兩句梁軍的尸體。 雖然來來回回的遭遇戰雙方都死了很多人,但因為草原太過遼闊,因此想看到一具尸體也是很難的,但才走出去第二天,他們竟然就看到了數十具尸體,而且隨著往前走,看到的尸體越來越多,甚至像是在連成一條道路。 孫泉覺得這個現象有問題,因此讓隊伍偏離了原定的計劃,而是朝著尸體的方向走去。 這個決定是十分冒險的,甚至連楚北渚都出言反對了一下,因為在草原上沒有道路,也沒有建筑,方圓千里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樣的,因此走偏一個小小的角度,都是謬以千里的,他們現在改變的一個方向,就會導致這里的所有人迷失在草原上。 除了楚北渚之外,也有人出言反對,但孫泉仍舊堅持。 從這場戰爭開始,孫泉就展現出了驚人的直覺,有多次楚北渚感覺他們已經要死在草原上了,都是孫泉做下的決策,讓他們生還,所以現在他們都對孫泉有種奇異的信任感。 楚北渚雖然也信任孫泉,但是他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問道:“大人緣何如此確定?” 孫泉知道他會有此一問,于是說道:“你們可曾留意這一路尸身的方向,我梁軍的尸體均是面朝南方,無一例外,而且越往南尸體之間間隔越大,像是在逃跑途中被人從后方趕上一一砍殺,這說明順著這些尸體,前面定有一處戰場,應該還不小,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前去那個戰場看一眼,到時若是覺得沒有繼續深入的必要,就往回返,起碼這些尸體能幫我們引路?!?/br> 也是孫泉說的有理有據,也實在是他們無功而返的次數太多,眾人心下都已經覺得北邊那條路沒什么值得探尋的了,他們同意了孫泉的提議,順著尸身繼續北上。 這一路遇到的梁軍尸體,他們都認認真真地摸索了一番,他們帶不回尸體,因此想帶回去一些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隨著見到的尸體越來越多,他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姑且扔在這不管,等著回營后再派人前來將尸身帶回去。 越是往前走,梁軍的尸體越是密集,慢慢其中夾雜著金軍的尸體,又走了大概兩個時辰,他們見到了孫泉口中的“戰場”。 說是戰場,不過是一片尸橫遍野,其中梁軍的尸體占七,金軍的尸體占三,而且還有戰馬的尸體,一看馬鞍也都是金人的戰馬,或許死在這里的梁軍都是步兵營的。 眾人紛紛下了馬,在遍地尸體中穿梭著,希望能找到一息尚存的人,但每個人的心中都知道這其實是奢望。 孫泉見到楚北渚遠遠的跪了下來,跪在一具尸體的面前,他匆匆跑過去,見到楚北渚竟然在哭。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從那人的懷中掏出了一張紙,展開后是一封信,孫泉湊過去一看,只見那字體十分稚嫩,還寫了許多白字,信上寫著:“哥哥,我們都很好,爹娘很好,小掃很好,你要照古自己,戰場上刀見不長眼睛,你一丁要小心?!?/br> 楚北渚又是兩滴眼淚滑落,他小心翼翼地舉起這封家信,不讓自己的淚水將它浸濕,他回頭看向孫泉,說道:“這是我以前的副千戶?!币彩俏以谲姞I中的友人。 后半句話他沒說出口,因為哽咽已經完全地堵住了他的喉嚨,孫泉也默默紅了眼眶。 那邊突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弟弟!這是我弟弟??!”一個士兵抱著一具尸身,將尸體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還沒娶妻生子,他才來當兵兩年,他是我最小的弟弟……” 那人已經泣不成聲,只能發出絕望的嘶吼,旁邊有人摟著他的肩膀安慰。 看著眼前的場景,所有人都悲從中來,有人嗚嗚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我不想打仗了,我不想死,我想回家?!?/br> 有一個人開始哭,其余人原本強忍的眼淚也開始往下流,一時間哭聲一片。 楚北渚用袖口將呂禾盛的臉擦干凈,將他身上的家信收到自己懷里,低聲在他耳邊說:“禾盛,你放心吧?!?/br> 孫泉沒有說什么,因為他自己也在流淚,或許在這個場景下,再鐵血的人,也會難忍悲痛。 待哭聲漸漸平息下來,便是一片萬馬齊喑,孫泉開始了整兵,發泄過后,戰爭還是要繼續的。 只有那名失去了弟弟的士兵,堅持要將弟弟的尸身帶上,孫泉不忍逼他,只能讓他和部隊分開自己回去,又指了兩個人一起,三個人與大部隊就此分別,踏上了回營的路。 “等等?!彼麄兛缟像R時,孫泉突然叫道,“你們把楚千戶的友人也帶上?!?/br> 楚北渚震驚地看著他,又看著被他們小心翼翼背起的呂禾盛,感激的話就在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千戶大人……”楚北渚欲言又止。 孫泉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什么,召集隊伍上了馬,繼續向北走去。 就在方才大家自顧自哭著時,孫泉已經在這周圍探查了一圈,發現往北的方向有大量的血跡垂落,顯然金軍是向北走了。 這回沒有人再反駁,大家沉默無語,跟著孫泉繼續前行。 這條路是他們從未走過的,也不是他們該行進的路線,探路的隊伍分別從哪里出發,朝著哪個方位走,最終走到哪里,這些都是有定數的,現在他們私下改變了路線若是被中軍知道是要受罰的,但此時沒人管這么多,都堅持著向前尋找蛛絲馬跡。 或許其他的士兵沒有注意,但楚北渚敏銳地發現,現在他們所有的這條路似乎沒人走過。 從一個較小的地方向一片較大的地方擴散,兩支隊伍沿著不同方向出發,隨著他們走遠,他們之間的距離便會越來越大,直到走到一定距離后,兩支隊伍誰也看不見彼此,這樣他們之間隔著的地方便沒有人去了。 楚北渚從看到尸體到戰場的一路都沒有思考過這件事,但現在草原又變成了空曠的樣子,他才反應過來,現在腳下的路有些不對。 直到晚間扎營前,他們都沒有新的發現了,扎下營帳后又隨便吃了點干糧,除了輪班守夜的人,士兵都已經進去睡了。 楚北渚卻沒有絲毫睡意,他爬起來一看,今晚第一班崗竟然是孫泉。 孫泉見到楚北渚起來也是一愣,又見楚北渚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 “楚千戶可是有事要說?”孫泉的聲音壓得很低。 楚北渚坐下之后便開門見山:“不知千戶大人是否注意到這一路的異狀?!?/br> 孫泉說道:“你說的是這條路應當沒人走過?” 楚北渚點了點頭:“正是,想必大人也發現了,這條路沒有任何生活扎營的痕跡,也沒有大量的牲畜殘骸,顯然是沒有我們的人探過這條路?!?/br> 孫泉見楚北渚覺得奇怪,便給他解釋了一下:“我們行軍的線路都是規劃好的,像我們屢次走的那條路,沿著起始的方向,也就是向北前行一定距離,然后我們要向東再走上一陣,最后奔著臨閭關的方向回來?!?/br> 楚北渚在撿起了一根硬草桿在地上畫著,大致畫出了一個三條邊的圖形。 “沒錯,”孫泉指著楚北渚畫出來的形狀,“就是這樣的,每支隊伍都被要求這樣走,而這個向東走的距離是被規定好的?!?/br> 楚北渚恍然大悟:“但是在草原上沒法確定距離,或者說有的隊伍刻意少走了一些?!?/br> 孫泉又重重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彼谀莻€圖形邊上又畫了一個相似的圖形,指著這兩個圖形之間的空隙說道:“我們現在就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