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男后_第16章
因著楚北渚常年都在外面,回到梨雨堂的日子屈指可數,因此這些孩子們都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們能感受到楚北渚出現時氣氛的變化。 較大的孩子們或多或少聽說過這個傳奇的第一殺手,因此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膽子小的借著動作偷偷瞄了幾眼,而膽子大的甚至直接轉頭過來,想看清楚北渚的樣子。 較小的孩子們是近幾個月才到梨雨堂的,他們什么都不懂,只是因為練功的辛苦而抹著眼淚。 楚北渚五感敏銳,自是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這種稍帶不友好的好奇確實讓他有些不適,他向來避諱成為人群的中心,但是他更不愿和這些小孩子們計較。 他完全可以理解他們厭惡自己的根源,這樣大的孩子,在經歷殘酷的數年訓練之后,他們不可避免地產生對梨雨堂的憎恨,而現在出現的“第一殺手”,則將他們原本飄在空中的憎恨拉到了地面,讓他們有可以用來厭惡的一個人,一個象征。 楚北渚不去管這些目光,他將護腰的腰帶解下放在一邊,開始拉筋。 肩上的傷已經開始愈合,小腹的箭傷仍時不時隱隱作痛,但是他不得不逼著自己盡快恢復狀態。如今天底下想要他命的人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他誰也不能信任。 在這次的刺殺后,他發現這梨雨堂中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出賣他的那個。越是擁有過極強的實力,就越是怕失去這份能力,休養的這三天里,他幾乎每分每秒都在焦慮,擔心自己的武功有一絲一毫的退化。 因此,盡管任清百般叮囑,他仍是提前開始了訓練。 楚北渚將一條腿搭在休息的條凳上,另一條腿放在身后,深深地壓了下去,此時他兩條腿分開的弧度已經超過了水平,他前后左右交替著下壓。僅僅是三天未動,他就已經感覺到身體的變化,變得緊繃,不再游刃有余。 果然二十多歲的身體和十多歲時是不一樣的,楚北渚在心里想。 而原本偷看楚北渚的人這時看到了他壓腿的樣子都已經看呆了,甚至忘記躲避教習的視線,直到腿上挨了重重的一記,才回過神來。 那邊教習大怒:“看什么看,每天讓你們拉筋都在鬼哭狼嚎,一群沒出息的東西,看看人家,都學著點?!?/br> 楚北渚拉筋起來,靠著墻打起了倒立,他的倒立要更為苛刻一些,他不是用整個手掌撐著身體,而是將手掌懸空,用雙手的十指支撐起自身的重量。 一邊倒立,楚北渚一邊轉移自己的注意,試圖不讓腦中被疲憊填滿。 聽著教場上訓練的聲音,他漸漸想起來他剛進入梨雨堂的場景,他進入梨雨堂后就直接被鬼手帶到身邊親手教導,直到鬼手過世,他開始獨立完成刺殺的任務,這期間三年,鬼手對他有教導之恩。 鬼手是個極其冷漠的人,本身女刺客就屈指可數,而鬼手的能力甚至超越了絕大多數的男刺客,她的一身輕功舉世無雙,而她也將畢生絕學悉數傳授給了楚北渚,楚北渚現在獨步天下的輕功便是來自鬼手的傳承。 直到三年后的一次任務回來,鬼手突然變得瘋癲。楚北渚原就知道鬼手的精神出現了問題,然而但凡是刺客,都會多多少少有精神上的問題,鬼手只不過是稍稍嚴重了一些,然而那次任務回來之后一切的都不一樣了。 鬼手先是陷入了暴躁,較之以往她的暴躁更加強烈,發作起來會砸毀手邊所有的東西,然后會開始打人,稍稍平靜之后則會開始瘋狂地進食,然而當時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她在一次清醒的時候,將楚北渚托付給了任清,在這之后便徹底瘋掉。她用刀瘋狂砍向自己,用石頭將自己砸的頭破血流,甚至有一次用錘子將一個鐵釘敲進了自己的腳掌。 在一次割腕,兩次刎頸均被人救下后,在一個深夜,她站在月光下,將自己身上的rou一片片地割下,最后俯在地上,血慢慢流干。 第二日楚北渚見到她時,她已經被搬到了房間,鬼手的尸體,或者不應該叫尸體,她的骨架上面連著殘缺不全的rou,內臟呈現粉白色,宛如一具殘破的干尸。 因為這一眼,年少的楚北渚連著做了整整一周的噩夢,而后他開始自己執行刺殺。 在毫無節制的殺人五年后,他得到了一個名號,天下第一殺手。近千次的任務中,他憑借無敵的輕功和高超的殺人技巧,沒有一次失手,甚至很少受傷。但他在封閉自己的情緒時也失敗了,他仍有良知,仍有善意,因此他在刺殺中,越是表現得無動于衷,內心就越是痛苦。 直到楚北渚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他開始出現幻覺,一閉上眼睛,眼前布滿了一個個他手下的冤魂,這些冤魂每一個人都罪不至死,甚至都是無辜的,他們被楚北渚毫無理由地殺死,他覺得自己才是這世上最兇殘的惡鬼。 等到楚北渚的雙腳重回地面時,教場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他花了一點時間從頭重腳輕的感覺中走出來。此時天色昏暗中透出陰沉,風在空曠的教場上肆無忌憚地刮著。 楚北渚站在教場的中央,不知道該走向何處,只這迷茫的一瞬間,他又開始思念盛衡。 ☆、皇太弟 恢復性訓練是枯燥且痛苦的,楚北渚沒有人引導,只能自己摸索,一點點挑戰自己的極限。 直到深夜,他已經訓練了將近四個時辰,教場上沒有燈光,因此天黑后就只剩下楚北渚一人在訓練。 任清找上來時,楚北渚正在走梅花樁,他所走的梅花樁離地約有一人高,且高度參差不齊,木樁之間距離很長,在月光下幾乎看不清下一個木樁的位子,只能憑著快速的反應才能不掉下去。 任清遠遠叫了楚北渚一聲,楚北渚被干擾了一下,一腳踩空,掉下了木樁,但他仍是穩穩落到了地上,看上去就像自己主動跳下來一樣。 “你怎么沒休息?”楚北渚撿起放在一邊的汗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還不是白昕,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沒回來,現在睡著了,我就出來找找你?!?/br> 楚北渚已經疲憊不堪,本就打算回去了,他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問任清:“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找我?!?/br> 任清臉色有些尷尬:“我之前答應了他,讓你帶他去武昌的集上?!?/br> 楚北渚停下動作看著任清:“這我怎么不知道?” “忘了告訴你唄,”任清也有些不好意思,“當時想著讓你去走一遍總督府到齊王府的路?!?/br> 楚北渚不是很在意:“無所謂吧,我走過一遍也沒用,還不是要聽他們的?!?/br> 兩人一起從訓練場走回臥房的路上,任清嘮叨著楚北渚:“你這么想是不對的,你以后要是一直在走鏢這邊,他們肯定也得考慮你的意見,你的能力擺在這?!?/br> 楚北渚停下腳步,看向任清:“李戴說的?讓我一直在走鏢這邊?” 任清攤了攤手:“我說的。我說了算?!?/br> 楚北渚翻了個白眼:“我也想你說了算,真的不想再殺人了,但是李戴怎么可能隨隨便便放過我,畢竟是個搖錢樹?!?/br> 任清還想說些什么,楚北渚的房間已經到了,一片漆黑中只有這間房間亮著燈,推門進去楚北渚看到白昕正躺在他的床上。 “這兩天我沒讓他來,今天徹底管不住了,哭著鬧著非要來?!比吻鍩o奈道,但是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醒熟睡的孩子。 楚北渚在任清面前沒有什么避諱,他隨便找地方坐下,就挽起褲腿將膝上的繃帶一圈圈解開。 他身體上除了腰上,多個關節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這些都是常年練習縮骨功引起的,關節處生長骨刺,陰雨天便會隱隱作痛。 楚北渚對這些已經十分熟練,他解開繃帶后,在膝蓋處敷上草藥,一邊還能和任清說話:“之前查的有結果嗎?梨雨堂里到底有沒有吃里扒外的人?!?/br> 任清搖了搖頭,道:“最近進來了太多新人,根本無從查起,現在李戴對我多有防備,甲級的任務從來過不了我的手,你接的單子,我根本就看不到雇主?!?/br> 楚北渚也沒有抱太高的期望,他更傾向于飛龍衛搜集情報的能力很強,因此才知道了他進宮的消息,而并非梨雨堂內出了內j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