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不對，撞入我眼簾的是插在男a喉嚨里的短槍。瑞杰魯德刺死了男a，艾麗絲看得目瞪口呆。

    短槍橫向擰了一下后拔了出來，血沫飛濺，墻上沾滿了紅色的斑點。男a反方向滾了一圈，臉趴在地上，從喉嚨里不斷涌出鮮血，背上也慢慢滲出血液，在地上擴散開，紅色的水塘。散發出香味，血腥味。

    男人一瞬間抽動了一下身體后就再也不動了，死了。男人一聲也沒吭出來就死了，被瑞杰魯德殺死了。

    「為…為……為什么要殺死他??？」

    我的聲音顫抖起來，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了，基列努那時候為了救我而殺了人，不過和那個有些不一樣。為什么身體在發抖，為什么心里在害怕。

    （怎么了，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人死了嗎？這不可能，在這個世界里有人死了這是日常便飯的事情，我是知道那樣的才對，即便大腦明白了，但實際上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不一樣嗎？那么，為什么基列努殺死綁架犯的時候我什么事也沒有呢？

    「因為他踢了小孩子」

    瑞杰魯德用著陳述事實的語氣，平淡地說到。

    啊，是這樣啊，我明白了，我并不是在害怕有人死掉了。

    只是被踢了一下，明明就是這點小事，卻像呼吸一般自然地把他殺死了的瑞杰魯德，才是我所害怕的。

    洛克希不是說過的嘛。

    『人族和魔族在常識上不同的地方很多，因此不知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后就會爆發』

    是啊，如果瑞杰魯德把矛頭對準我的話該怎么辦？這個男人很強，比基列奴更強，我的魔法能贏嗎？應該可以對抗。與擅長接近戰的對手的模擬對戰進行過很多次，帕烏羅、基列奴、艾麗絲。我身邊的人不管是誰都是近戰專家，瑞杰魯德在其中恐怕是最強的。所以，不是有信心就可以說「能贏」的，不過要是動真格的要殺我的話，對抗的方法還有很多。不過，如果朝向艾麗絲的話該怎么辦？我能完全保住她嗎？不可能。

    「你，你不能殺死他??！」

    我慌慌張張的說著。

    「為啥，他是壞人喔？」

    瑞杰魯德聽后大吃一驚，從心底里沒有理解的表情。

    「因為……」

    該怎么解釋才好呢？我想讓瑞杰魯德怎么做？說到底，為什么非要殺死不可??？一般的善心我是沒有的，啃老的那一會兒對「殺人是不行的」之類的話只會嗤之以鼻。父母死的時候也是那樣，一邊想著今后慘了，一邊想著關我屁事，比起那種事情還是打飛機重要。我那樣的說的話，只會變得徒有其表吧。

    「不能殺死他的理由，是有的」

    我正在動搖，醒悟吧，我現在正在焦慮，醒悟了之后再思考。

    首先，為什么我在發抖？因為我害怕啊，至今都以為瑞杰魯德是個善良的男人，輕易地就殺了人。我深信斯佩爾德族只是被誤解了的心平氣和的種族，我錯了。雖然不知道種族是什么樣的，至少瑞杰魯德不是那樣的。從拉普拉斯戰役的年代開始，一直持續不斷的殺死敵人，這次也是事件之一吧。

    而且，矛頭指向我或艾麗絲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說是沒有。我不是瑞杰魯德所認可般的純潔無暇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語言上激怒他的吧。到時他要是生氣也就算了，想法不同所以意見相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算是吵架的其中一種吧，可是我沒想過殺個你死我活。

    不管什么情況下，都不至于發展到把對方弄死那樣，現在，在這個階段，我必須好好地把瑞杰魯德糾正一下才行。

    「這樣，瑞杰魯德大叔，請你好好聽一下」

    不過我還沒想措詞，該怎么說？說些什么他才能理解？還是懇求他不要殺我們兩人？搞毛啊，我前幾天剛剛說了自己是要和他一起戰斗的戰士，不是在他的庇護的光環之下，我們是對等的，懇求是無用的。

    也不能劈頭就說這樣做不行，不讓瑞杰魯德本人認可沒有意義。想一下，我為什么要和瑞杰魯德在一起？是為了想辦法洗清斯佩爾德族的惡名，瑞杰魯德殺死人的話，斯佩爾德族的印象就會變差，這應該是毋容置疑的。所以要好好勸說不要和其他冒險者打架。斯佩爾德族的印象是最糟糕的，不管做了多少好事改變了多少對他的認識，一旦眼前看到斯佩爾德族殺了人的話，至今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瑞杰魯德會聲名狼藉。

    沒錯，所以不能殺人，不能讓人們一想起斯佩爾德族就和可怕兩個字畫上等號。

    「瑞杰魯德大叔如果殺了人，斯佩爾德族的惡名會傳播開的」

    「…………也就是說，壞人也不能殺死嗎？」

    「殺了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殺了人」

    我一邊思考一邊斟酌用詞，慎重地說。

    「我不明白啊」

    「斯佩爾德族殺了人的話，意義是不同的，像是被魔物殺死了那樣」

    瑞杰魯德聽后有些不悅地板起臉，可能是聽到自己種族的壞話了也說不定。

    「…………我不明白啊，為什么會那樣」

    「斯佩爾德族，人們認為是專門殺人的種族，只要少許有些不高興，就會立刻把人殺死的魔鬼」

    雖然我認為說得有些太重了，不過世間的看法確實是這樣，我就是想要改變這一點。

    「斯佩爾德族不是世人所說的那樣子的魔鬼的，說說是挺簡單的。用行動表示的話，大多數人的看法會改變的吧」

    「………」

    「可是如果殺了人，全部都泡湯了，人們會認為果然斯佩爾德族是魔鬼吧」

    「豈有此理」

    「你沒有什么頭緒嗎？以前救了別人后，成為好朋友后突然反目的事情？」

    「………………有過」

    我邊說邊在心里總結起來。

    「可是，如果一概不殺人的話……」

    「會怎么樣？」

    「人們會認為，斯佩爾德族也是有理性的」

    真的會那樣嗎？在這個世界里不殺人就會被當做是有理性的嗎？不，現在別去想這些，我應該沒有說錯。瑞杰魯德殺的人太多了，人們自然會認為斯佩爾德族是專門殺人的種族。如果不殺人的話，這方面的看法會改變的應該，合乎邏輯的應該。

    「請不要再殺人了，為了斯佩爾德族考慮的話」

    可以殺或不可以殺，一般來說必須要判斷一下才行?？墒?，這個世界的判斷標準我不清楚，瑞杰魯德的判斷標準恐怕過激了。在兩個極端要看清楚整條線是很難的，那樣的話，干脆全部禁止更加直截了當。

    「又沒人看見，有什么關系？」

    瑞杰魯德的這番話讓我差點抓狂了，沒人看見就可以做壞事，哪里的小學生啊，這家伙真的活了500多年了嗎？

    「就算你以為沒人看見，也會有人看見的喲？」

    「這周圍沒有喔？」

    是啊，瑪德，我忘了他額頭上的寶石了。

    「有人看到的喲」

    「在哪里？」

    就在這里。

    「我和艾麗絲不是看見了嗎？」

    「姆……」

    「請不要再殺人了，我們也不想看到瑞杰魯德大叔就感到害怕?！?/br>
    「……好吧」

    最后的最后，我哭了出來，對自己說的話沒什么信心。不過，瑞杰魯德對我點了點頭

    「那就拜托你了」

    我朝瑞杰魯德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停顫抖，冷靜。這種事情是正常的。好吧，深呼吸。

    「吸——呼——吸——呼——」

    還是冷靜不下來，心跳也沒放緩，艾麗絲那邊怎么樣，有沒有害怕呢？我朝她望去，艾麗絲相當淡定，雖然事發突然吃了一驚，不過馬上就露出一臉出死有余辜的表情。

    不，我覺得她完全沒有認為這是非常殘忍的事情。不過抄起雙臂，岔開雙腳，頂出下顎是最常見的姿勢。就算內心再怎么動搖，表面上還是會做得和往常一樣。

    既然她都那樣淡定了，我還動搖的話成何體統。

    我的手停止了顫抖。

    「那么，繼續審問吧」

    在這間籠罩著濃厚血腥味的房間里，我強裝著微笑

    那么，該審問了。

    男的和女的，先審哪個好呢。

    長著蟲子一樣的眼睛的女的看起來相當害怕，已經拼命地發出*聲，想要從我們手里逃跑?？匆娔呛ε碌臉幼訉嵲谧屓恕炔还苓@個了，拿下她嘴里的布團后，大叫起了聽起來實在是支離破碎的話語，要審問她的話，可能還要讓她稍微冷靜下來更好些也說不定。

    蜥蜴臉的男人那邊，他的表情難以捉摸，對蜥蜴的臉孔上的變化我可是不清楚的啊，總覺得他臉色發青。而且他在仔細觀察著周圍，我的臉色，瑞杰魯德的臉色，艾麗絲的臉色。他這時一定拼命想著，怎樣做才能在這里活下來吧。

    事到如今，瑞杰魯德正為自己殺死了一個人而懊惱著，能和頭腦簡單的家伙對話是最輕松的。干脆把兩人的布團取下，挨個審問更好吧？把其中一人帶到隔壁，分開審問，回頭再把情報統和起來。好，就這么辦。

    「艾麗絲，請看好那個女的」

    「知道了」

    艾麗絲用力點了一下頭，我帶著男人走到走廊里，我一個人控制不住，讓瑞杰魯德協助。從走廊上來到聲音傳不過去的位置，生怕被咬到般小心翼翼地把布團取出。

    「請你回答些問題」

    「我，我說，全都告訴你，不要殺我」

    「沒問題，你告訴我的話，就放過你」

    「是，是——！」

    為了讓他放心我特地嘻嘻笑了一下，不過反而更加害怕了。還以為他是個冷靜的家伙，其實不是嘛。

    「這棟房子里的動物，都是哪來的？」

    「撿，撿來的」

    「哼，那還真厲害??！那……從哪撿來的？」

    「哎呀，是從……」

    視線飄忽不定，看著我再看看瑞杰魯德的臉色，他還想撒謊嗎？

    「從，從那一帶……」

    謊也撒得忒爛了，看他樣子好像挺聰明的，也許其實沒我想的那么聰明。

    「原來如此！這城里的動物掉得到處都是呢！…………你這家伙，看我是小孩就耍我是吧？」

    稍微嚇唬他一下。

    「沒、沒那回事」

    還是不行啊，這幅身體，就算想要嚇唬似乎也會感覺很蠢的樣子。才十歲啊，沒辦法，恐嚇他一下吧。

    「爆炸（explsn）」

    指尖發出啪的一聲，同時在男人眼前發生小型的爆炸。

    「哇好燙！」

    男人的鼻尖焦了。

    「你，你你做什么？」

    無視他。

    「你啊，好好想一想再回答喲，不想死吧？」

    可能是想起剛才死掉的那個人，蜥蜴男渾身顫抖起來，這時我想起來，剛才對話用的是魔神語啊，他們能聽得一清二楚地說了斯佩爾德族什么的。嘛，算了。已經被他知道的話，就盡可能的利用一下。

    「我說，你知道的吧，那個男人，頭發雖然染成了藍色，是如假包換的『死路一條』本尊?！?/br>
    「本、本尊……？」

    「我們和你們是同類，快說實話，說不定我會幫你求情的」

    往這個方向開展對話

    「但是……呀！」

    男人喵了瑞杰魯德一眼，馬上移開視線，大概是被他瞪了一眼。

    「快說，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把，把寵物抓來……」

    「嚯，然后呢？」

    「把委托尋找的寵物裝作找到了送回去」

    「原來如此啊」

    這話可能是真的吧，雖然無法確定。做的事情先后相符，令人信服。這次接的委托雖然是楚楚可憐的少女的尋找請求，另外還有「尋找貴婦人的小克里斯汀」這樣的委托吧。

    公會雖然根據每個級別的委托決定了報酬的上限和下限，不過可能還有委托人額外提供的特別報酬也說不定。運氣好的話，光是尋找寵物就會發財吧。

    「那，要是沒有貼出尋找委托的話怎么處理？」

    「過一陣子就會放掉的……」

    「哼，賣給寵物店不是更劃算嘛？」

    「哈！要是這么做的話會露出馬腳的吧」

    男人剛想要嘲笑我的時候，瑞杰魯德把槍桿重重得砸向地面，男人隨之渾身一震。

    不愧是瑞杰魯德，在他快要得意忘形的時候，讓他想起自己的處境，你這威脅的時機實在太棒了呢！

    「考慮得相當周到啊」

    「當，當然啦」

    「換做是我，抓來的動物是要賣掉的啊，大卸八塊，賣給rou商。那樣就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可以把魔物的rou當成美食的這個世界的話，就算不是家養的也能賣掉。啊，蜥蜴男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怎么會這樣？大王陸行龜的rou和寵物龜的rou不是一回事么？

    「可魯貝洛斯，你打算把他們那樣子賣給rou商嗎？」

    回過頭去，瑞杰魯德正在說這危言聳聽的話，原來如此，這個蜥蜴男也在往這方面想象吧。

    「這沒準是個好主意呢……」

    稍微恐嚇他一下，只見蜥蜴男的臉抽搐了起來。啊，這個表情我很明白，好懷念啊。

    「可魯貝洛斯……」

    瑞杰魯德大叔，請不要從我背后那樣瞪著我啊。好強烈的視線，我是開玩笑的，不會那樣做的。

    「嘛，我們要找的只是一只貓，也不是什么正義的使者，所以我們就當什么都沒看見，離開了就可以了」

    「真，真的嗎？」

    「但是，被你們知道了瑞杰魯德是斯佩爾德族本尊了啊，該怎么處理??？」

    「不，不會告訴別人的！而且死路一條就在這個城里，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吧？」

    「不，會相信的。所謂的壞事傳千里啊」

    特別是對自己不利的壞消息啊，相信這些壞消息的話對自己有益無害。

    「就我來說，把你們全部殺光再埋了最省事呢？」

    「求，求你放過我……。叫我做什么我都會做，饒過我一命……！」

    既然這么說了我就不氣了，威脅就到此為止了吧。不過，該怎么辦呢。他們是寵物綁架犯，也就是壞人。話雖如此，聽起來像是沒什么后臺的小壞蛋。放著他們不管的話，也不會有什么麻煩吧。不過被他們看到了瑞杰魯德殺人的場面了。接下來可能會成為瑞杰魯德紅人計劃的阻礙，真想排除后顧之憂。

    不過不可以殺人，剛還對瑞杰魯德說了不能殺人啊。那么押送到城里的衛兵那里的話怎么樣？不行，再怎么說他們只是寵物綁架犯。就算交給警察，也能也不會被怎樣問罪的。要是被不痛不癢的罰了錢，反而可能會被記恨，現在這態度雖然值得贊賞，可能會好了傷疤忘了痛。

    可以的話，在可以監視到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威脅他們一下，不過至少要讓他們感到是安全的?？墒?，這樣做也有一定的風險。他們會因為不斷的被威脅而懷恨在心，也有可能會變成單純的憎恨。本來就是這邊先殺了那邊一個人?，F在是可以當做恐怖的素材，不過早晚一定會變成憎恨的素材。

    既不能殺，也不能交給警察。那么把他們拉攏過來嗎，留在身邊叫他們幫忙賺錢和升等級吧。在城市里進行情報收集或各種貼身女仆。必要的話把綁架寵物的活兒接手過來也行。

    不過，這樣做的話瑞杰魯德臉色不會太好看吧，在瑞杰魯德眼里他們是殺之而后快的壞蛋，不會想和他們一起行動的吧。嗯——把這幾種風險收益整理一下看看。

    1、殺掉他們

    風險：瑞杰魯德產生混亂 養成不管出了什么問題滅口就可以了的壞習慣

    收益：無后顧之憂 可以把他們的錢搶過來

    2、押送給衛兵

    風險：可能會被懷恨在心

    收益：或許可以得到一些聲望也說不定。

    3、扔下不管

    風險：可能會被懷恨在心

    收益：沒有

    2、拉攏過來

    風險：同伴臉色難看 可以會被認為在為虎作倀

    收益：可以近距離監視他們 可以增加人手

    第1，總覺得對今后行動不太妙，我雖然不是什么正義的使者，不過無論如何都要殺人的話，就是思考停止了啊?？傆X得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第2和3，是低風險低收益。就算被記恨了，有瑞杰魯德在要抓到他們很簡單，不過最終還是會殺死他們，重復勞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