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孩子是要用來疼的?!?/br> “秦均,你替我哄哄她?!边@是穆歌最后的聲音,他含著笑意,不過是三言兩語就把我推進狂風呼嘯的深淵里。 或許還有第四句話,但沒機會說了,秦均砸了手機,在我的耳邊呼嘯飛過,又砰的一聲碎裂。 一些飛濺在我的臉上,我怔怔抬頭去看。 他叫停了車子,凌晨兩點的山路上空無一人,只有瑟瑟寒風吹搖擺不安的白楊樹。 我被他扔下,手指曾緊抓著他,我望著眼前的男人,不再求他一句話。 我就是看著他,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指尖一寸一寸的脫落,我和秦均逐漸拉開距離,他推開我,大言不慚的說:“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br> 我跌坐在原地,又踉蹌著站起來,血一滴一滴順著指尖往下淌,沒一會地上就出現一片粘稠的血洼。 我向他走去,他再一次伸手,將我推遠。 他嫌棄的擦手,說我是個骯臟的小姑娘,根本不值得可憐。 垃圾永遠都是垃圾,臟了他的鞋底,被摁在地上狠狠的碾。 他聽不進我的話,解釋毫無用處,我被迫接受他的憤怒。 罪有應得,理所當然。 沒有人看清楚我的眼淚,一把又一把,多可憐。 我看著他,風吹亂我的長發,遮擋了眼簾,聽到他輕輕的一聲笑。 “陸和,你承認你錯了嗎?”他問我。 我木訥的看他,不說話。 手抬起來,我顫抖著,又是一個清脆的大嘴巴。 這是我給他的回答。 但他沒聽見,車子在我眼前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一點一點離我遠去。 我平靜的看著,懨懨的,像要睡去。 我站在初晴的黎明里,長發披散,衣衫襤褸。 血染紅薄衫,恐怖又怪異,我笑起來,輕輕的一聲,無奈至極。 我與秦均背道而馳,其實我也無處可去,但本能驅使著我逃離。 逃到秦均找不到的地方去。 山路空曠,只有我一人走在這里,我走走停停,眼淚再也沒掉下過一滴。 天光大亮之時我被人找到,車子在我面前停下,我抬頭去看,筋疲力盡的說:“穆歌,你害慘我了?!?/br> “怎么弄成這幅鬼樣子!”穆歌也是意外的,他下車向我走來,我卻本能的后退又后退。 他停下來,問我:“這次也不跟我走?” 不走,走了就真說不清了。 我對他說再見,都鬧成這副模樣了,就不要不甘心了,春風一夜,露水情緣,你沒有我,也還會有其他的漂亮姑娘。 你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就別揪著我不放了,我啊,撐不過第二次了。 “手呢!手就不要了!”穆歌問我。 我低頭看一眼,說一些無所謂的話。 “不碰你還不行嗎,好歹認識一場,以前你在我哥公司里的時候我們不也常常走在一起,怎么現在就不行了!”穆歌過來拽我,我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下。 啪的一聲,我不閃不躲,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看著他,問:“行嗎?” 他不說話,我們對視幾秒,幾秒之后我再次抬手,這一次,手腕落在了別人的掌心里。 穆歌抓住我,無奈的說:“朋友一場,別這么寒磣我?!?/br> “真不碰你,但也沒法看你自己一個人亂j扒走,這地方太偏了,秦均就把你一個人扔下了?” “走吧,送你去孫長嶺那里,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別留在路上嚇人了?!?/br> 我死活不跟他走,他也有點不太開心,說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也不是沒我會死,叫我照照鏡子看看現在的自己。 我大聲的喊,我說秦均會不開心,他會不開心! “他開不開心跟你有個屁關系?!痹捯袈湎?,穆歌松開了我,他看我一眼,我的狼狽不堪都被他收進眼底。 我的話,他聽懂了。 我面對秦均時的無能為力,他聽懂了。 他不再勉強我,也不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我走在前面,一條山路繞來繞去,他開車跟在我后面,很久之后才大聲的說:“你是不是沒有地方去!” 我回頭看他許久,我垂下眼,原路返了回去。 我確實無家可歸,但并非無處可去,發生了這么多,我還是得回到秦均那里。 我沿著山路往下走,頭也不回的回到秦均的身邊去。 穆歌在身后喊我,他說對不起,那么大的一聲,叫停了我的腳步。 他沒想到會給我惹出這么大的麻煩,電話也只有短暫的十幾秒,他只聽到我哭,不知道我和秦均之間發生過得那么多。 會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他向我道歉:“陸和,真的對不起?!?/br> 我回頭看他一眼,對他說再見。 傭人為我打開門,欲言又止的叫我先不要上樓去,處理一下傷口,樓下還剩好多空房間呢。 我看一眼門口的高跟鞋心下了然,在樓下隨便挑了間屋子睡了進去。 這一覺睡的很長,我筋疲力盡,聽到傭人進屋來為我處理傷口,也聽到秦均的聲音。 他問:“她怎么回來的?” 傭人說:“自己走回來的?!?/br> “一個人?” “一個人?!?/br> 我想睜開眼,我要告訴秦均我有多聽話,我不會再給自己惹麻煩,我會很乖很乖,不會再讓他生氣了。 可我沒有力氣,我呢喃了幾聲,又歸于平靜。 秦均在我身邊坐下來,他摸我的臉頰,紅腫的地方灼熱的疼,他還用手嗯了嗯,我忍不住皺眉,他卻笑我自作自受。 我再不為自己辯解,秦均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沉沉睡去,多希望至此之后了無聲息。 可只是癡人說夢的玩笑話罷了。 我在深夜醒來,窗簾沒拉,外面月色皎潔,一片金光洋洋灑灑。 我伸手摸,被人一把摁住,秦均抬頭,睜開眼看我。 月亮上鍍一層金色的微光,它可真漂亮,叫我看不到秦均,眼里只裝的下一片皎潔的圓月亮。 我和秦均對視一瞬,我張開嘴,聲音沙啞。 “秦先生,我聽話?!边@是我那日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后來我們在床上相逢,月色之下我與秦均融在一起。 我緊咬著牙,不肯多說一句話。 秦均的聲音慵懶又性感,說我是個小啞巴。 我常在夜里驚醒,伸手拂過有一臉的熱淚,那日之后我大病一場,臥在床頭足有半個月之久。 果果總是過來,我時常聽得到她高跟鞋的聲音。 她又在很晚的時候離開,我看到她上了小王的車,在我眼里越走越遠。 秦均站在我身后,問我這么晚了,怎么又醒過來。 因為夢見你了啊,夢見你的羞辱謾罵不屑一顧。 我哭了又哭,你卻不放過我,說我是骯臟下賤的小姑娘。 我剪短了留了很久的長頭發,我心愛的長頭發。 可我又抱住他,緊緊的摟住他的腰。 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安靜的說著話。 我乖巧許多,不敢再惹他。 生病了不舒服,哪里都痛,胳膊上結了一層yingying的痂,我總是忍不住撓。 秦均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只有我還記得那天的事,我的求饒和眼淚,血灌滿了嘴,我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那么多下。 嘀嗒嘀嗒,似乎還有血落在地上的聲音,他又丟我一人在這險惡的世界里,我啊,被留在了原地。 只是秦均有些驚訝,驚訝我竟然如此的怕他。 對我做過的那么多壞事,他都不記得了。 我刻骨銘心生不如死,而他竟然忘記了。 我抬頭看他,不言不語。 他不喜歡我這樣看著他,皺皺眉,叫我說話。 我說是啊,你可是秦先生,請問誰不害怕。 我說我只是個小姑娘呀。 秦均漫不經心的揉捏我的指尖,感嘆著說怎么瘦成骨頭一把。 他想起初時的模樣,那時候伶牙俐齒的很是漂亮,總是勾住他的脖子,蹭他癢癢。 他問我為什么瘦成這副模樣。 我低頭,看到一雙干癟如柴的手,死氣沉沉的搭在秦均的掌心里。 我也想問自己,為何變成如此模樣。 我搖搖頭,抱著他坐在他的腿上。 下巴落在秦均的肩頭,我趴在上面,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還有果果的香水味留在上面,我在他的背脊摸到那么長的一根頭發,我抱著他,又像是什么都沒有。 我說我累,秦均用手拍我的背,他叫我好好休息幾天,過段時間領我出去散心。 我其實并不開心,但我卻笑起來,親了親秦均的側臉。 我說想去一個溫暖點的地方,我托著他的臉龐,說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他夸我聽話,摸我的眼睛,我眨了眨,又趴回他的肩上了。 “秦先生,我累?!蔽矣终f這樣的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要落下。 秦均捏我的一把骨頭,在我耳邊輕聲的說:“晚點再睡?!?/br> 他身上還有果果的味道,我聞著清新的草木香,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 好像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時間扼殺了我所有的朝氣,我抬頭望,烏云疊壓一片,空氣凝滯,雷聲悶悶,鳥兒掠過頭頂,又在下一秒直直垂落在地。 我抱緊秦均,面無表情的在他懷里,我們融在一起,也彼此分離。 秦均叫我的名字,一雙眼睛黑亮有神,俯在身上盯著我看。 “陸和?!彼徒辛诉@樣一聲,突兀又奇怪。 我說我在呀,他就笑,夸我真是個好姑娘。 可惜躺在了你的身下。 我張了張嘴,就有一聲輕輕的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