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頓時握緊了權杖，但很快又松開：“這是您的國家，陛下?！?/br>
    “我想我很清楚這是誰的國家?！甭匪箛@息一聲，沖侍從官們吩咐：“有任何情況都要及時向我匯報，前方的軍報要第一時間送上?！?/br>
    “遵從您的旨意，陛下?！笔虖墓賯児硇卸Y，慢慢從神殿中離開。圣女目送著他們，手中的神杖微動，白色的光從神杖中離開，悄悄沒入了侍從官的影子里。

    路斯十五皺眉：“您在干什么？”

    “保證他們對您的忠誠?！甭段鞣苼嗈D頭：“黑色的煙霧是墮落的化身，被它們侵染的人都被拉入黑暗，迷失了自我。陛下，為了您的安全，我必須保證您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存在?！?/br>
    面前的國王依舊皺著眉，露西菲亞抬頭看著同自己面紗下一模一樣的臉，淡淡道：“在女神面前，保持誠實與謙卑，陛下，我不會欺騙你?！?/br>
    “前方送上的軍報，在初雪的花開過后，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女人。她不分陣營，安撫受傷的士兵和難民，治愈他們的傷口，甚至站在魔法師的陣前祈求他們停戰住手?！?/br>
    路斯將羊皮紙從口袋中掏出：“上面說，再鋒利的劍刃也無法破開她的衣袍，最精準的箭頭也無法射中她的心臟，即便是魔法師們最拿手的魔法也無法阻止她的腳步?！?/br>
    “真是無稽之談?！甭段鞣苼啺櫭迹骸耙幻麅炐愕哪Х◣熗耆梢宰龅竭@些?！?/br>
    路斯笑了一聲：“您的神女和神官也對她束手無策，甚至有人開始動搖，覺得她說的是對的?！?/br>
    羊皮紙被塞入圣女的手心：“我想這個世界上強大的魔法師有很多，但是我并不想在戰場上看到他們。尤其是，在路斯王室的對面?！?/br>
    路斯十五注視著那張面紗遮掩下的臉，驟然放輕了聲音：“圣女閣下，您還未曾向我解釋為什么初雪那一日女神會突然降下神跡。您知道嗎，王都的貴族們都說，那是我的葬禮之花?！?/br>
    “荒謬之言您無需放在心上，陛下?！甭段鞣苼喆怪?，低聲解釋：“冬日的花開，代表著……”

    “噓——”

    國王豎起一根手指，不想再聽圣女口中的解釋。

    “秋收祭典骨龍降臨破壞了一切，即便是今年是難得的豐收，卻在冬日領主叛亂里都化作戰火。如此時刻女神未曾降下指引，而是開放了滿國的鮮花。她是在慶祝嗎？慶祝這場戰爭的開始？”

    路斯面上的笑漸漸淡去，只留下冰冷的質問：“我真的是女神承認的國王嗎？圣女殿下，或者說，我是真神承認的國王嗎？”

    露西菲亞一怔，驟然看向他：“陛下，注意您的言辭?！?/br>
    “被她救助過的人，稱呼她為初雪送來的西雅。滿國的雪落花開都是真神降下的恩典，只為告知世人神的化身已經來到世間，拯救他們?！?/br>
    “如果她是真神降下拯救世間的神女，那么站在我面前的你，圣女殿下。您又會是誰呢？”

    國王伸手拍了拍圣女緊握成拳的手，輕聲低喃：“女神在上，愿她保佑龍潮?！?/br>
    圣女站在原地，目送著國王遠去，緊握的拳頭突然冒出白光，將手心攥緊的羊皮紙卷燃燒灰飛。

    她松開手抬頭注視著面前的雕像，腳下亮起白色的法陣。

    殿門在她身后關閉，耀眼的光芒照亮整個大殿，但很快又褪去，站在法陣中心的圣女失去了蹤跡，只剩下從門縫中漏進的一縷寒風將神像前的花緩緩吹動。

    常年在深夜也接待游人的瑞比城，終于在這個冬天鎖上了城門。城里的流鶯換上了最體面的長裙，酒鬼們扔掉酒杯背上了行囊與武器。

    南方戰亂的消息已經乘著風傳到了北部，即便是相隔萬里，他們似乎也能嗅到戰爭帶來的血腥與死亡。

    居民們保持著嚴肅，丟掉了往日的輕浮與喧鬧。他們踩進微亮的魔法陣，來到不曾踏入的混亂之地，站在紅色寶石一般的領主面前行禮，送上時別多日的祝福。

    瑞比城下的金磚全部送到索爾王的城堡中，將所有空閑的房間堆滿還有余剩。

    “這是南方的領主們送來的統戰書信?！比鸨炔粽驹谂瘹馊谌诘臅坷?，將寶石戒指中的信件取出放到桌上：“是剛剛送來的消息，陛下?！?/br>
    伊林背手站在窗前：“啟明星告訴我他做了一個夢。夢里血匯聚成海一樣，尸體遍地比深夜的繁星還要密集?！?/br>
    “魔法師閣下在其中看到了您嗎？”羅蘭問。

    伊林笑了一聲：“他說他夢到了我加冕典禮的樣子，說我注定是這個國家的王，就算是過去五百年也無法有人抹去我的輝煌?！?/br>
    “魔法師閣下是女神降下的啟明星，他的話如同預言?！?/br>
    伊林走到書桌前打開信紙，微微搖頭：“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更何況夢境中的預言總是讓人捉摸不透?！?/br>
    他目光掃過手中的信紙：“我聽精靈們說，原本冬季南飛的鳥全部又飛回了北方。這些從南方回來的小家伙帶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br>
    羅蘭看他：“還有比戰爭更不好的消息嗎？陛下?！?/br>
    “當然，比如失敗的戰爭?！币亮趾仙闲偶垼骸帮w翔的信使帶來消息，南方已經被黑暗籠罩，迷失的人們死于戰亂，流出的血匯聚成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