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軒很輕地敲了一下房門：“阿璟，睡了嗎？”

    葉璟迅速從床上爬起來給葉文軒開開門：“怎么了，爸？有事？”

    葉文軒進了屋，小心翼翼地關門，不想驚擾到隔壁屋里的月宜。他沉著臉，肅然問他：“你小子老老實實的和我說，你是不是早戀了？”

    “我發誓，絕對沒有！”葉璟豎起三根手指說，“月宜真的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姚繡?！?/br>
    葉文軒冷哼一聲：“姚繡從來都是站在你這一邊，我信不過?！?/br>
    葉璟嘆口氣說：“爸，我真的沒早戀，你就不能相信我嗎？”他對月宜是有點單相思，人家姑娘可從頭到尾沒對自己表示過什么。談什么早戀。

    葉文軒也只是懷疑，看著葉璟這么認真的發誓也不好再繼續追問，只得最后撂下了一句話：“不許耽誤訓練，小心我揍你！”

    葉璟送走了葉文軒整個人往后一倒，倒在了床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耳朵卻不由自主的豎起來聽著隔壁的動靜?？墒沁^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想來月宜已經睡著了。凍了一個晚上，月宜沒有感冒算她身體好。

    如果，他是說如果，月宜家里真的對她不好，他愿意保護她。這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他不忍心看著她挨餓受凍。

    這是臨睡前，葉璟心里萌芽的一個小秘密。

    早上五點，葉璟準時起床，他躡手躡腳地收拾好，打開房門，隔壁還是安安靜靜地，這么早月宜一定還在睡。葉璟來到門前換上運動鞋開始了一天的晨練。昨天剛下了大雨，早晨的空氣很清新，葉璟心曠神怡，可他知道，絕不僅僅是空氣的問題。

    訓練完，回到家，他就可以看到月宜了。

    他很期待。

    果不其然，他剛剛返回家中，就聽到廚房傳來走動的聲音。月宜昨晚上穿的衣服已經干了，她重新換上，天藍色的寬松線衣，下身雖然是有些肥大的校服褲子，卻依舊亭亭玉立的，她這回沒有扎馬尾，而是隨意地搭在肩膀上扎了個麻花辮。因著有她，連著廚房都讓葉璟覺得有了一絲溫馨的感覺。

    月宜回眸，莞爾道：“哥哥回來了??？”她噓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葉叔叔好像還沒起來，我們小心一些?！?/br>
    葉璟笑了笑，也學著她一樣壓低了嗓音：“好的?！比缓笏麚Q上拖鞋進入廚房，月宜正打開冰箱，里面食材不多。家里兩個男人其實都不太會做飯，葉文軒絞盡腦汁給兒子補營養，也不過就是按照菜譜上瞎倒騰一頓，味道湊合。月宜探出頭對廚房門口的葉璟說：“哥哥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現在還可以去早市買的?！?/br>
    葉璟也知道家里可用食材不多，只得說：“有什么做什么吧。別麻煩了?！彼呓鼛撞?，從冰箱里拿出雞蛋、rou餡還有一些剝好的蝦仁等等，一起放到水池旁：“我和你一起做。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葉璟家里的廚房很窄小，他身材高大，一走進，倒顯得有些擁擠。他身上的熱度傳來，月宜往旁邊靠了靠，輕輕地說：“我都可以的?！?/br>
    葉璟微微側過臉，凝視著她白皙的面頰，手指尖忽然有些癢。如果，如果可以捏一下的話……月宜沒有聽到他的回應，抬眸，又對上葉璟呆呆看著自己的神情，她連忙轉過身留下一句“我去洗手間”就慌亂地跑掉了。

    葉璟猛的回過神，懊惱自己的行為。哎，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月宜再回來的時候，葉璟已經把食材都清理好了。月宜輕輕來到他身邊說：“我熬一點咸粥，然后煎幾個雞蛋，再做點蝦餃。嗯……配一點咸菜，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可以啊，這很豐盛了?！比~璟不敢再唐突她，與她隔出一些距離，客氣地說，“你需要幫忙就說，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打下手可以的?！?/br>
    “葉叔叔和哥哥有什么忌口的嗎？”

    “沒有?！?/br>
    月宜“嗯”了一聲就開始做飯。她動作很嫻熟，葉璟估計她在家里也是要做各種家務，再聯想到她大晚上不肯回家，葉璟心里也有了幾分猜測。他幾次走上前想要幫忙，一開始月宜不讓他插手，后來禁不住他的殷勤，只得同意，不料，打網球是好手的葉璟到了做飯這里就笨手笨腳的，切菜差點傷到自己的手指。

    月宜忍著笑意將他趕出廚房：“還是我自己來吧。哥哥等著吃早飯就好?！?/br>
    葉璟無奈，勉力答應。他去洗手間沖了個澡，又折返回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對月宜笑道：“你手藝真好，我已經聞到香氣了?！?/br>
    月宜回眸，眸子彎彎，開心地說：“是嘛？我第一次自己做蝦餃，以前都是看著mama做的，真做起來還不是很簡單?！?/br>
    “你mama會做很多菜？”

    月宜頓了頓，依然含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聲音里是不易察覺地一絲落寞：“是啊，可是好久都沒吃到了?！?/br>
    葉璟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咬了咬唇，僵硬地說：“對不起，我不太會聊天?！?/br>
    月宜連忙擺了擺手，認真的看著他：“沒有啊，你很好的?！蹦憧蟻碚椅?，還請我吃飯，還收留我……月宜沒說出口，他真的是很好的哥哥。

    葉璟聽了，心底又是一暖?！按龝耗銕c上學？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很方便?！?/br>
    葉璟點了幾下頭，不好再勉強。

    葉文軒剛打開臥室就聞到噴香的氣味。月宜正將熬好的咸粥擺在餐桌上，婉聲對葉文軒說：“叔叔您醒了？您現在就要吃飯嗎？”

    葉文軒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好幾秒之后他才露出夸張的笑意說：“可以可以，月宜，我都說了不用麻煩的?！?/br>
    “這些不麻煩?！?/br>
    葉璟對葉文軒說：“老爸，你還不快來嘗嘗，月宜手藝很好?！?/br>
    葉文軒連連說著“好的”，三人圍坐在桌子前，月宜雙手合十放在唇邊，低了低頭對二人認真地說：“真的很謝謝葉叔叔和哥哥收留我住了一夜。月宜做了點簡單的飯菜，希望葉叔叔和哥哥不要嫌棄?！?/br>
    葉璟忙道：“說的什么話，月宜，以后有困難就和我說?！?/br>
    不期然地，葉文軒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面上，葉文軒則笑著說：“月宜，沒那么嚴重，你是阿璟的朋友，有空的話就過來玩，阿璟不再，叔叔可以招待你?！彼囊馑荚乱艘猜牭贸鰜?，她看見葉璟每天都在努力地訓練，又聽他說正在準備開年之后的職業賽事，姚繡jiejie為了訓練都舉家去日本了，想來，葉璟應該也沒什么時間。

    月宜依然是明媚的笑容，乖巧地回答：“我知道的，叔叔?！?/br>
    葉璟喝了一大碗咸粥，很捧場的將蝦餃吃了一半。葉文軒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蹙起眉頭責備說：“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能這么吃飯！”

    葉璟笑了笑，卻對月宜豎起大拇指說：“你做飯真好吃?！?/br>
    月宜抿著唇溫柔的笑，低低說了一聲“謝謝”。

    六點四十，月宜和葉璟、葉文軒道別，出門去等公交。葉璟本想送送她，葉文軒卻一把將他攔住，掩上門，葉文軒指著他的額頭說：“還說沒早戀，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從今天開始不許去見人家。讓我知道了，我打斷你的腿?！比~璟還想分辨，葉文軒通知他說：“我給你訂了機票，明兒你就去B市給我訓練去，開賽前不許回來?！?/br>
    “爸……”

    “閉嘴！”

    葉璟心里焦急得很，他無處訴說，只好從微信上和姚繡傾訴了幾句。姚繡訓練結束，看到葉璟發來的信息噗嗤一笑：“你爸說的對，你就是喜歡人家。早戀耽誤比賽?！?/br>
    “你怎么也這么說?！?/br>
    “那我應該怎么說？”姚繡笑嘻嘻地發過來一條語音，“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你先去和人家小姑娘表白心跡，把人套住了，就不用擔心了?！?/br>
    “我什么時候說喜歡月宜了？”

    “哦哦，你沒說，是我瞎。那你千萬別去表白。老老實實訓練吧?！?/br>
    葉璟泄氣地癱在床上，過了會兒又不甘心的打開臥室，沒成想葉文軒就坐在客廳里，眼睛盯著電視，嘴上卻說：“今天不用出門?！?/br>
    葉璟氣得“咣”一聲又把門摔上了?，F在已經上午十點多了，不知道月宜在做什么，上課嗎？月宜沒有微信，那他給她發短信她能收到嗎？葉璟現在無比慶幸早上葉文軒沒起床之前和月宜要了手機號。如果發短信，他又要說什么？

    明天要北上？

    萬一月宜回復他說：和我有關系嗎？

    那豈不是很沒臉？

    葉璟翻了個身，懊惱地把臉埋在枕頭里，糾結了半日終于組織好語言發了一條短信：“月宜，我明天要去B市訓練。下午一點的機票，你可以來送我嗎？”

    他發出去就把手機死死的攥在手里，等待是煎熬的，比葉璟參加的所有比賽都要難熬。大約十分鐘后，手機忽然震動一下，葉璟趕緊爬起來顫抖著解鎖手機，是月宜的回復：“我明天可以請半天假?！?/br>
    葉璟的嘴角輕快地揚起。

    老天，現在沒有比這更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了。

    葉璟讓自己表現的很平靜，葉文軒沒看出什么端倪，第二天要送他的時候，葉璟拒絕了：“爸，難不成你還覺得我會半路跑掉嗎？”

    是不會。葉文軒也覺得他鬧不出什么幺蛾子，就叮囑了幾句讓他走了。

    葉璟打的來到機場，開始滿心期待著月宜能夠出現。

    他沒有等太久，月宜依然是穿著校服四處張望著越走越近。機場里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可是葉璟一眼就看到了月宜，葉璟招了招手大聲喊道：“月宜，我在這里?！?/br>
    月宜對上他的笑容，也羞澀的笑了一下，小跑著來到他面前：“等久了嗎？”

    “沒，我剛到?！比~璟溫言說。

    月宜問他：“你要去很久嗎？”

    “嗯……年前估計回不來了?！?/br>
    月宜面露惋惜：“那你要在B市過年嗎？”

    “不是，我從B市訓練完就去參加國外比賽了?！比~璟說到這里也有點郁郁寡歡，算下來，真的要一兩個月不見面了。他停了停，不想彼此難過便輕快地說：“那邊是夏天，很漂亮。我可以給你拍買些紀念品?！?/br>
    “太麻煩了?！痹乱诉B忙拒絕，“你一切平安順利就好了?！?/br>
    葉璟點頭，咬了咬牙往前走一步，靠近她，然后咽了一下口水試探著問她：“月宜，等我回來，你可不可以再給我做蝦餃吃？”

    月宜想退，葉璟卻不容她拒絕的握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她心里跳的好快，臉上也熱辣辣的，只聽到自己囁嚅著說：“可以……去……去哪里做？”

    “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br>
    月宜點點頭，答應下來，卻低著頭不肯看他。

    廣播里傳來登機的消息，葉璟嘆了口氣，松開手，無奈地對她說：“那我就走了?！?/br>
    “嗯，路上小心?！痹乱送怂谎?，輕輕地叮囑他。

    “我到了給你發短信?！比~璟忽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錢包，將一張銀行卡地給她。月宜趕緊揮手拒絕，葉璟卻塞到她手里認真地說：“再遇上下雨那種事情，你自己找個旅館住下，等我回來你做蝦餃補償我就好……”他頓了頓，聲音柔緩，添了一份心底的纏綿：“月宜，別讓我擔心?！?/br>
    “好?！痹乱耸障?，上面還帶著葉璟的溫度。

    “再見。月宜?！彼麘賾俨簧岬仉x去。

    “再見?！痹乱藳_著他揮手，然后有些羞澀地喚他，聲音不大，卻異常的清晰，“璟哥哥?！奔由弦粋€字，就標志著葉璟在月宜心里的特殊。

    葉璟聽了，怔立片刻，心底是難以言說的雀躍。他走遠，又忍不住回眸，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可是葉璟的眼里只有那個遠處也面露期待望著自己的小姑娘。如同電影里那些離別的戀人，葉璟年少的世界終于懂得了何為“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