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譚綏似乎并不愿意因為開廠的事耽擱了周立成的學習，所以廠子是要開的，但是得在周立成高考結束之后。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周立成的學業依然忙碌，每天都有刷不完的題、做不完的試卷。某個小月假的晚上，周立成拿著一本嶄新的新華字典，進了周母的房間。

    周母聞著書紙特有的味道，問道：“你送我這個干嘛？”

    周立成笑說：“你不想多認點字嗎？”

    周母束了一下耳發，笑道：“認啥字，你媽都這么大年紀了，平常讀寫也沒有問題，你不會是嫌媽文化低了吧？”

    “怎么會?！敝芰⒊傻?，他摩挲著周母粗糙的手，“mama，你要知道，你先是你，然后才是我和莉亞的母親。我就是想你多了解一些事情，然后再多一點自己的生活，不要總圍著我和莉亞打轉。你或許覺得母親為子女付出、辛苦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作為子女的我們，會心疼?！?/br>
    和周母同住一個房間的周莉亞，放下手里的書，跟著點頭。

    周母摸摸周立成已經拆了線的右手，含笑道：“只要你們好好的，mama再辛苦都值得的?！?/br>
    周立成搖頭，“我和莉亞的身邊除了mama你，還有同學，以后還會有同事、更多的朋友。但是你的身邊，只有小姨。小姨有家庭，以后生了孩子，有了自己要忙碌的事情，也不能隨時和你待在一起。mama，我想你過得更快樂些，多交一些朋友，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飯喝茶，或者一起去旅游?！彼研氯A字典放進周母的手里，“mama，你不老，四十不到呢，如果你愿意，我甚至支持你去談一場戀愛，找個能長久陪伴你的人?！?/br>
    周母眼眶發酸，嗔道：“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

    若有所思的周莉亞對周母道：“mama，我覺得哥說得沒錯，你現在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等以后工廠開起來，不用再擺攤，供你自己使用的閑暇時間會更多，你不找點有趣的事打發，那多無聊啊?！?/br>
    周母架不住兩個孩子的磨纏，只好松口，“好好好，那我學，但是我每天學的時間不多哦?！?/br>
    周立成笑道：“一天學一個字也是在不斷進步?！?/br>
    周母道：“只學一個字那也太少了，怎么也要學十個字吧?！?/br>
    她說完，便和周立成兄妹倆一起笑了。

    從周母房間離開，周立成嘴角還有笑意殘存。

    一個家庭里，子女陪伴父母的時間其實是最少的。周立成希望周母不要再將生活的重心放在子女身上，生活也不要再困在家里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希望她從那個小農村徹底走出來，去過更多的與自己有關，以自己為重心的生活。

    出生和學識限制了周母的眼界，僵化和局限了她的思維，周立成做的就是推著她走出第一步，等她接觸的新事物越來越多，眼界越來越開闊時，不用他再推，周母自己就會有學習和接觸更新事物的意識。

    之后，周母每天收攤回去后，就會跟著新華字典學半個小時的字。就如周立成想的那樣，周母學字沒幾天，發現字她倒是認得了，但是離開字典她不會寫，于是叫周莉亞給她買了鋼筆和作業本，每天邊學邊寫。

    他們收攤時間都還早，一般不到八點。周桂玉和陳飛鵬看周母每天趴在小桌子上學得認真，也興起了跟著一起學的心思。陳飛鵬也去書店里買了兩本字典，除了鋼筆和作業本，他還給三人買了字帖，會讀會寫是可以，但如果字能寫得更好點，不用像狗爬一樣，就更完美了不是？

    自此后，這個小小租房里的學習氛圍，是前所未有的濃厚。

    ……

    在快要高考的這段時間，每逢周立成休假，他都會接到譚綏的電話。

    周立成也搞不懂譚綏為什么要這么頻繁地給他打電話，起先以為是譚綏要和他談工廠的事，但每次譚綏都和他說與工廠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比如他入了京市的某某學校啊，大學想報考哪所什么專業啦。電話里的譚綏聽起來心情都挺不錯的，周立成猜他和譚正城應該相處得不錯。

    當然，更多時候周立成接到譚綏的電話時，譚綏講話是呼哧帶喘的。

    周立成第一次聽到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電話拿遠后，確認是譚綏給他打來的，而不是某個正在床上辦事的人撥錯號碼打來的。

    周立成問了后才知道譚正城被譚綏之前的綁架事件給弄出了心理陰影，覺得每天派幾個保鏢保護他還覺得不夠，把譚綏送去學防身術了。譚綏雖然面臨高考，卻也求之不得。高考一事現在在他和譚正城的眼里，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偶爾譚綏如果在家里和周立成打電話，譚正城還會跟周立成講兩句。之前周立成給蘇舒郵寄配料，順便也給譚綏郵寄了些，譚正城跟著嘗過，覺得味道非常好。他也知道兩個孩子和一個小明星準備合辦配料廠的事，他問過譚綏的意見，譚綏不讓他插手，說想鍛煉下自己，譚正城就樂呵呵地看著，只不過希望周立成在配料開賣之前，不定時給他們郵寄一些過去，這事周立成當然不會拒絕。

    隨著電話一通又一通，不知不覺間，周立成和譚綏的關系進入了真正的朋友階段。

    除了譚綏和他聯系，蘇舒偶爾也會打一個電話過來，多半是先問候下日常，然后再不好意思地說：“小周哥啊，你寄給我的配料快要沒有了，你最近忙不？能再給我寄點不？”

    一聽蘇舒這么說，周立成就知道他寄給蘇舒的那些配料，一定是又被拿去送人了。周立成不禁失笑，他道：“我再給你寄一些過去，不過你省著點送啊?！?/br>
    “謝謝！小周哥你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朋友！”

    蘇舒在那邊千恩萬謝，她也知道周立成學業忙碌，也不想總打攪他，實在她也身不由己啊。她還記得她當時回海市時就帶了不少配料回去，本以為幸福生活就要開始了，結果剛開始工作的第一天，她的幸福憧憬就破滅了。

    因為厭食癥的問題，蘇舒去工作都是自帶盒飯，菜都是用配料做熟的。那天的中午，她在片場打開飯盒，美滋滋地還沒吃幾口，然后那群人，不管是合作的演員還是工作人員，再或是罵起人來五分鐘不帶喘氣的導演，好像都長著狗鼻子一樣的，嗅到味道就來了，還跟強盜似的，你一下我一下，就把她的飯菜給瓜分完了！

    那天蘇舒不得不讓家里的保姆再給她做一份送過來，之后，蘇舒在片場吃飯就跟打仗一樣，得偷偷地躲著吃，躲貓貓的功力已經是一流的了。等她吃完抹著嘴巴回到片場時，那些沒找到她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負心漢一樣，實在給蘇舒很大的壓力。蘇舒扛不住這份壓力，最后只能忍痛割愛，把自己的醬料貢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