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或者說,他這個人的的確確就是以自我為中心。 討厭她,厭惡她,所有外露的情緒言柚都能在他臉上見到。 她覺得過于荒謬了。 就算他幫助過她好幾次,包括今天,就算他真的只是針對對王聆嵐這個人,景清讓今天確實也算是在幫自己說話的。 那……難不成是之前的幾次示好起了作用,他早就對自己改觀了嗎? 或者說,他改變了策略,打算以進為退,惡心自己,免得自己再糾纏他? 一時之間,她的心情變得異常復雜。 “景先生,我想知道你剛才……是什么意思?!?/br> 糾結許久,言柚還是打算問問他。 不等景清讓說話,她又驀地換了個問題:“景先生,您不是很討厭我果果嗎?” 可話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她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過家家。 如果景清讓說,對我其實還是很討厭你,我剛剛只是想測試一下你對我還有沒有非分之想。 那下一刻她是不是還要叉腰沖他大喊:“哼!景清讓!人家要和你絕!交!” “……” 言柚頓時打了個寒戰。 “你別說……” “不討厭了?!?/br> 話未出口,言柚就被他的斬釘截鐵給堵了回來。 “以前是我誤解你了?!本扒遄屇抗獬脸恋乜粗骸拔蚁蚰愕狼??!?/br> 又是道歉。 印象中,景清讓一共就跟她道歉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加州,在他的臥室里,景清讓險些親到她。 這一次,是景清讓真的親到“她”后,衍生出來的道歉。 她又怎么會不知道景清讓在為了什么道歉? 只不過……如果放在那時候,言柚可能毫不猶豫就承認了,但現在的她一想到要跟他斷了關系,心情就十分復雜。 她明白斷了是對兩人最好的結果,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她。 畢竟她這么沒用,什么都幫不到他。 經過那一條,景清讓弟弟對他這個人的家世背景進行一番詳細的剖析之后,言柚算是對他又有了一個更為深刻的認識。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景清讓都不需要她這個累贅。 她也絕對不能夠成為景清讓的累贅。 她必須,該斷則斷。 如果難以割舍,就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想明白了,言柚深吸一口氣,斟酌著言辭道。 “景先生,我覺得我們還是別浪費彼此時間了,無論是對你而言還是對我而言,都不值得?!?/br>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言柚都覺得景清讓的智商還是十分在線的。 起碼他是一點就通,不需要他人去各種明里暗里地暗示解釋。 于是他現在輕嗯了聲,大概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言柚很滿意,打算讓他打開車門鎖放自己回家。 結果她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就用那種極其理智的態度說。 “那就直接交往吧?!?/br> ?。。???? 言柚已經摸上車門把的手觸電似的縮回來,倏地坐直了身子,人都差點被嚇傻了。 “你說什么?”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瞎了。 這句話剛開始聽起來確實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可當她仔細一琢磨—— 這真的是景清讓能說出來的話嗎??? “怎么?” 景清讓看上去還有點迷茫:“你不也是這個意思么?!?/br> “……” 言柚無語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意思明明是,他們兩人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結果,所以不要再對彼此浪費時間,該干嘛干嘛去。 難不成是她表意不夠清晰嗎? 還是說,其實景清讓這人,智商高是高,但情商也是真的低? “景清讓,你是不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言柚頭疼地揉了揉太陽xue。 “你剛才對我做出來的舉動,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也不會說出去……” “言柚?!?/br> 景清讓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解開安全帶,側過身與她四目相對。 月光照拂下,他清晰地看見,一直被他忽略掉的,言柚鼻尖上那顆紅棕色的小痣。 性感到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小痣。 他閉一閉眼,像是在遮掩什么情緒。 再睜開眼時,他又變回了那個理智冷靜的景清讓。 “言柚?!?/br> 他重復了一遍她的名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以為你剛剛那番話,是在迎合我的意思——我確認過,我對你有好感,并且不是一點點的好感?!?/br> “我確認過了自己的心思,我想要和你交往?!?/br>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演示一條數學公式,毫無波瀾,似乎是在同言柚討論一件,比今晚的晚飯合不合胃口還要普通簡單的事情。 可他憑什么? 他有什么資格對她說這些話? 因為一點好感就要跟她交往,那將來呢? 如果交往之后,好感因為神秘感不再而逐漸退卻,甚至可能還不需要一年,只需要一個月、一周,然后就可以把她拋棄了嗎? 像對待玩膩了的玩具,直接扔進垃圾桶嗎? 像是那種在做大型愛情方向實驗的碩博學士,扶著眼鏡對她說。 啊,你只是我萬千實驗品中的一個,千萬別上頭哦。 性質都差不多,比的不過是誰更加惡劣。 言柚被氣笑了。 也好,省得她再絞盡腦汁找理由拒絕他了。 “景清讓,你知道什么叫喜歡嗎?” 她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褪盡,褪至最后什么都不剩。 “只是因為你對我有了那么點好感,你就不顧我的同意對我做這種事情,然后再跟我說,我對你有好感,所以直接交往吧?!?/br> 言柚狠了狠心,用那種無比諷刺的語氣問他:“景清讓,你這是在侮辱誰?”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可以隨便對待的人?”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等你對我的好感全沒了以后再拋棄我嗎?到時候的你又要用什么樣的理由?玩膩了所以丟掉嗎?” 言柚的嗓音逐漸從惱怒化為平靜。 “景清讓,我們這種人,不像你們這種人從小就各方面優越,有時間有精力去玩愛情游戲?!?/br> “現在?!彼掝^頓了頓,深吸口氣,才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嗎?” 言柚話音落下之后,隨之而來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他一言不發,雖然仍是側著身,卻沒再看向她。 越是寂靜往往最難熬。 言柚甚至能夠感受到時間一秒一秒從這份靜謐中飄走。 直到她快要撐不下去,腦子里生出要越過景清讓去按鎖車鍵的想法時,‘啪嗒’一聲,門鎖開了。 言柚抓著包帶的指尖陡然用力,踏出車門后低下頭,像往常一樣同景清讓告了別,僵著背脊往破舊的居民樓里走。 聽見勞斯萊斯啟動的馬達聲之后,她整個人驀地松懈下來,一手抓著扶手,一手撐著樓梯徑直坐了下去。 言柚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 心口的那個位置實在是太酸太酸了,像是有人將生檸檬和百香果的混合液用刷子一下一下往上刷,直到整個心臟都沾滿了又酸又澀的果汁。 她無法否認,剛才在景清讓車上的時候,她更多的確實是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