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會了笑，因為除了笑，竟然沒有任何好的事情。

    他害怕想起天衍道宗，因為那些他曾經覺得冰冷的事情，在回憶里竟那么美好。

    他知道月長空在到處找他，可他不敢去見月長空，他不想死在月長空劍下。然而世間，除了月長空，大概也沒人能殺他了。只要月長空肯為他破戒。

    他原本以為月長空會在無頂峰之上等他，卻沒想到，剛到山腳便見到月長空。

    他勾起唇角，想開口調侃月長空。這些年來，他已經學會了用開玩笑來應對一切，這樣能讓每件事都聽起來很開心，哪怕是欺騙自己。

    可月長空卻沒給他機會，搶上來一把抱住他，氣惱的呵斥，“就算是愛別離，也不用別離這么久吧。你跑哪里野去了?！?/br>
    云夢澤聽不懂月長空在說什么，卻可以憑著習慣取笑，“師父，你這是失去才知道珍惜么？怕不是愛上我了吧?！?/br>
    “沒錯。我愛你?！痹麻L空毫不猶豫地說。

    云夢澤被瞬間嚇傻了，整個人僵在那里，感覺耳朵里嗡嗡直響，眼睛里云山霧繞，周身靈力瘋狂亂躥，一瞬間福至心靈。

    月長空是打算用這招，讓自己走火入魔，自爆而死么？

    一股溫和的靈力涌進四肢百骸，拆解著云夢澤體內糾纏的靈力，撫慰躁動不安的元神。

    云夢澤一口血吐出來，整個人軟趴趴的往下倒?；蛘哒f，他突然就不想站著了，他只想倒下去，靠在月長空身上。

    月長空摟住云夢澤腰，有些驚慌的說，“阿澤，阿澤你怎么了?！?/br>
    云夢澤有氣無力的說：“師父你厲害，你是怎么發現的？”

    “我發現什么？??！”月長空的聲音里有些焦躁，他伸手撫摸云夢澤臉，抹掉上面瀑布一樣劃下的汗珠。

    “發現我喜歡你，喜歡得都魔怔了?！痹茐魸烧f著，勾起唇角笑了，“連我自己都沒發現?！?/br>
    月長空的手頓了一下，輕嘆一聲，開口說，“看來，只有離開，你才能想起來?！?/br>
    云夢澤仰起頭，看著月長空，“師父，你是假的吧？”

    “說什么傻話?！痹麻L空抱著云夢澤坐下，讓云夢澤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云夢澤微微調整姿勢，舒服的半躺著，笑著伸手去揪月長空的長發，“你肯定是假的。真的師父才不會說愛我這種話呢。不光是他不會愛我，他就算愛我，也不會說出來?！?/br>
    月長空張了張嘴，似乎無言以對，最后只能支吾著說，“那是你還不了解我?！?/br>
    “我怎么不了解你呢？你最討厭我了。我無論多努力的討你喜歡，你都只會罵我?！痹茐魸烧f著，手上使勁，直接揪掉月長空一撮頭發。

    月長空的表情紋絲不動，似乎并不在意那點疼痛，問道，“這是什么話，我教導你，還不是為你好。何況，你哪里討過我喜歡了。在這幻境里，你都沒對我笑過?！?/br>
    “你看，你也說是幻境，果然是假的?！痹茐魸烧f著，沖月長空笑得陽光燦爛，“我這不是沖你笑呢么？”

    月長空的眉毛輕顫：“我是說，在山上的時候。你一天天冷著臉?！?/br>
    “我冷著臉，還不是因為你冷著臉。你對著白浩清還有彎一彎嘴角，對著我呢？就跟我強娶了你閨女似的，一萬個一千個不滿意?！痹茐魸蓯汉莺莸谋г?。

    月長空立刻反駁：“我對著小白笑，是因為小白對我笑。你也不對著我……”

    “你讓我怎么笑，我怎么笑得出來。我全家都死光了，我還對著你，像那個傻小子似的樂呵呵的撒嬌。我是人，我有感情的。我笑不出來，怪我么！”云夢澤猛得推開月長空，驟然暴起，看向月長空的眼里滿是憤怒，“就因為我不會笑，你就討厭我。那你救我做什么，你把我扔在那里，讓我當時就死了多好。轉世投胎，永遠不要記得落霞城十萬人是怎么死的！”

    月長空站起來，看著云夢澤，凌厲的鳳眸中竟然有一絲愧疚。那愧疚轉瞬又變成懊惱，月長空皺起眉，別開頭，輕聲說，“讓我想想?！?/br>
    “想什么，想怎么清理門戶，怎么殺我？不用想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拿走，隨便?！痹茐魸烧f著，就沖到月長空面前，拉住月長空的手就往自己脖子上抓，“你掐死我呀。還是不肯違背誓言?！?/br>
    月長空看著云夢澤，長長的嘆息，修長的手指輕撫云夢澤的臉頰，輕聲說，“我不是想要對你挑剔呵斥。我只是，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br>
    月長空說著，將手從云夢澤手里抽出來，攬過云夢澤肩膀，再次將云夢澤抱進懷里。

    “師父一直說我不會教導弟子，我從來不肯承認。直到面對你，我才知道師父沒錯。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心里很多話說不出，我想開解你，卻不知道怎么做。我見你冷漠孤寂，怕你心中傷痛太深，會走上邪路。我更怕自己，對你產生邪念?！痹麻L空說著，聲音中帶著自嘲，“越是關注你，在意你，我越是發現自己無能。居然不知道怎么對你才好?！?/br>
    “蠢貨?！遍_口說話，云夢澤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連聲音都是破碎的。

    月長空緊緊抱著云夢澤：“我是你師……父，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大逆不道?！?/br>
    “師父我錯了?！痹茐魸烧f著，抽了抽鼻子，“我下次還罵你?！?/br>
    月長空哼笑一聲，到底沒有訓斥云夢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