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夜垂眼，兩秒后走向路邊的垃圾桶，動作利落地將花扔進去，隨后轉身離去。

    那一剎那，鏡頭里出現了他緊抿的唇。

    “咔！”王導說：“很好！”

    片場中出現大片呼氣聲，助理團們紛紛出動去送水，接服裝，和扇風。場務抱著電風扇大喊：“天哪！嚇死了！我都忘了不是正式拍攝了，幸好小顧老師反應快?！?/br>
    攝像也感嘆：“要是正式拍，剛剛那條就過了?！?/br>
    場務又說：“小顧老師的韓夜也太神了吧，就是可惜……”

    攝像小聲：“可惜只能演韓夜?！?/br>
    午飯在劇組隨便吃了點，一點多時江導帶著副導演來休息室找顧灼灼。

    顧灼灼正抱著他那杯枸杞，低著頭刷溫岳的朋友圈，站起來說：“王導好?！?/br>
    “別緊張，你坐，我就是想問問，你有什么想法沒有？”王導被小唐塞了兩碟切好的大橙子，當即往嘴里塞，問得含含糊糊。

    “我都可以?！鳖欁谱七€是那句話，又笑了笑：“要么就韓夜吧?！?/br>
    “為什么？”副導忍不住了：“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不想演男一的？你演技渾然天成，長得又好，再練個幾年，妥妥大熒幕??！”

    顧灼灼：“要是能演男一，你們也不會來跟我談心了?！?/br>
    倆導演頓時尷尬，相互看看。

    王導吃完橙子抹了嘴，說：“小顧啊，是這樣。我給你們公司的項目負責人打電話，那邊說，都聽你的?！?/br>
    橙子太甜了，他忍不住又掰了一片，說：“大家都是投資方，我們也很看重鐘聲的意見。你有什么要求，實話實說，我們真的能考慮?！?/br>
    “那還是演韓夜吧?！鳖欁谱普f。

    “這次又為什么？”這次王導是真的愣了，一顆禿頭泛著傻氣。

    顧灼灼看著他笑：“我扛不起男一的招牌?！?/br>
    王導心中咯噔一下，對這個年輕人又有了新的認識。他這放下橙子，帶著真心的好奇，問他：“冒昧問問，你為什么想當演員？什么時候有這個想法的？有規劃未來嗎？”

    顧灼灼想，這話適合在酒桌上問，那時候大家都喝得熏熏然，說出來的大半是真話。

    但他無論什么時候都沒有說假話的必要，于是答道：“挺早以前的，有啊?！?/br>
    “我從小就想當演員，父母不同意。十五六歲離家出走，跟著社會人士混群演堆，差點被騙到國外去。后來就收心了，留在家幫父母的忙?！?/br>
    顧灼灼謙遜說：“過了幾年平淡日子，今年覺得時機成熟了，才簽了鐘聲，想在青春的尾巴搏一搏。未來，能混到哪兒是哪兒，有戲演就行。王導的劇組我很喜歡，韓夜的戲份也很重，我真不覺得委屈，謝謝王導、張導，關心我?！?/br>
    把他倆送出去，小唐適時遞上兩兜空運進口特級大橙子。她對外態度非常公關，強勢又高冷，三度微笑，一轉身頓時垮了，跟精分似的。

    “顧總你真的要把男一送給那個江傻逼??！雖然你霸總演得也好，但榮燃情也適合你??！”

    顧灼灼把腳縮起來，屈腿上小沙發，抖開空調毯：“嗯，哪個角色都適合我，畢竟我……”他半躺下，打了個哈欠：“天賦好?！?/br>
    小唐：“…………”

    “我睡會兒，”他像想起來什么，又說：“不過男一未必是江嘉庭的?！?/br>
    小唐驚了：“??？”

    “對了，溫岳回我微信了嗎？”

    小唐看了眼：“還沒?！?/br>
    “唔，回了叫我?！闭f罷閉上眼。

    小唐內心尖叫：什么叫一起睡個午覺嗎？溫岳整天超級無敵霹靂忙，哪有機會睡覺！這不是你說的嗎，他改造人不睡覺，有一陣我還信了！

    ……

    隔著走廊的另一間休息室。

    江嘉庭抱著手機，繞著小沙發循環轉圈。

    “怎么辦？明姐，怎么辦??？”

    明姐低頭發消息，煩躁說：“手上別停，繼續打給你表舅?！苯又謸Q了副春風拂面的表情，拿起電話一個甜甜的喂，接著開始和“周姐”寒暄。

    電話打了五分鐘，江嘉庭就眼巴巴地看著，經紀人電話一掛，他又開始“明姐，怎么辦啊明姐?！?/br>
    “怎么辦怎么辦！早聽我的話哪來這么多怎么辦！”經紀人憤怒把手機摜在沙發上，又彈起來。

    江嘉庭嚇了一大跳，訥訥說：“我，我沒想到他真的會演戲?！?/br>
    經紀人猶自憤怒，又不想承認自己也有失責的地方，罵道：“不僅會演戲，也會做戲呢！”

    短短半天，新人收獲了劇組上下無數好人緣。他拍戲認真，對得起每個工作人員的努力，謙遜有禮，長得好看，還不缺錢。

    這棟新建的大廈空調沒開，室內悶熱，他身邊漂亮的助理jiejie不知從哪兒運了一批冰鎮鮮榨橙汁，人手一杯，好喝得讓人產生幻覺，頓時把江嘉庭昨天的奶茶比了下去。

    吃人嘴短，現在誰看到新人不笑著說謝謝？

    更可怕的是，王導最終選了他江嘉庭做男一，去找新人商量，出來時竟和別人說“顧灼灼讓角色”。

    這話一說事情的性質全變了，他一開始不好好演韓夜的布置也成了別人攻擊他的話柄。說來說去他實力不濟，人家顧灼灼“犧牲自己，把比較好演的男一讓給了江嘉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