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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塵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雨,他愣愣地抬起手掌接著雨珠,茫然地眨了眨眼:“這是……水嗎?” 仿佛還要嫌現在的情況不夠糟糕似的,樹林里遠遠響起獵狗的叫聲,一聲聲此起彼伏,至少有三只。 羅城低低罵了一聲:“媽的?!?/br>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背著司塵小跑起來,然而林柘并不出色的體力讓他沒一會兒就開始喘粗氣,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身后獵狗的叫聲越來越近。 視線快被雨水模糊成一片,背后傳來司塵帶了驚恐的哭叫:“林柘……我的尾巴,好像要變回來了……” 話音剛落,空氣中就傳來一陣連續不斷的裂帛之聲,比嘩嘩雨聲還令人心悸。 緊接著,羅城抱著司塵的腿的手就摸到了一大片光滑冰涼的鱗片。 雨幕里響起“咔嚓”一聲,清晰的保險栓被拉開的聲音。 “愛德華,”赫爾辛討厭而虛偽的嗓音慢慢靠近,“投降吧,我親愛的朋友?!?/br> 第41章 水形物語(二十) 1946年12月25日,巴爾的摩jian/獄。 戰后第一年的圣誕節,彌漫全國的節日氛圍空前熱烈。圣誕歌曲縈繞在大街小巷,面色紅潤的孩子們穿著簇新漂亮的冬裝在街頭奔跑,漂亮姑娘的裙角沾上冬夜的雪花,溫暖的電燈光籠罩著槲寄生下的親吻與歡笑。 在這樣一個日子,就連jian/獄里的氣氛也溫馨了許多,廣播里連續不斷地循環播送著鄧波兒俏皮而充滿希望的歌聲,囚犯們的晚餐被允許多加了一塊豬扒和一個蘋果。 在坐滿了黑人、白人和墨西哥裔的飯堂里,一名容貌清俊的亞裔青年端著自己的餐盤,低頭走過吵吵嚷嚷的餐桌。 他走過的地方,總會突然出現斷層般的安靜。 偶爾有一兩個不懂事的新人搞不清楚狀況,也會在試圖挑釁前被旁邊的老人一把捂住嘴,小聲教訓: “小子,想在這里活下去,就別打林的主意?!?/br> 這個黃皮膚的年輕人在這個由罪犯構成的小社會里總是格外顯眼,因為不管是在放風、吃飯還是勞務活動的時候,他永遠是一個人。 不是那種被孤立導致的獨來獨往,而是沒人敢惹他。 ——在這里活下去的首要通則,就是永遠不要去惹那些不好惹的人。 囚犯之間也分三六九等,處在最底層的是qiang/jian犯,最頂端的是黑/bang分子,死刑和無期徒刑的那些家伙通常游離在體系之外,而特別強悍不要命的,就會成為所有人口中的“you know who”。 但總有些不怕死的例外。 羅城剛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還沒來得及動叉子,一只肥厚的巴掌突然“嘭”地砸在了餐桌上,餐盤跟著重重一跳,蘑菇濃湯灑出來了大半。 周遭驟然一靜。 他撩起眼皮看了來勢洶洶的挑釁者一眼,拿起塑料叉子戳了個小番茄放進嘴里嚼了嚼,懶洋洋地問:“怎么,半個月的禁閉還沒關夠么,多米尼克?” 一手撐在他桌上的光頭壯漢獰笑一聲,恨恨地啐了一口:“臭婊/子,你以為耍些下流手段就可以搶走我東區老大的位置?該死的——黃/種/豬!” 下一秒,裝滿食物的餐盤就砸在了他的光頭上。 多米尼克滿身掛滿了淋漓汁水和菜葉,看起來像是被砸懵了,直到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竊笑,他才猛地反應過來,頓時勃然大怒。 “cao!” 他的一個拳頭就有羅城的臉那么大,掄起胳膊就向他砸過來! 羅城輕輕松松地向旁邊一偏頭,一手用巧勁掐住多米尼克腕部的麻xue向下一按,另一只手拿著叉子,電光火石間,直接把他的手掌捅了個對穿! 光頭壯漢瞬間爆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哀嚎,羅城一松開他,他就捂著自己的手滾到了地上,打著滾慘叫。 他肥壯的身軀瑟瑟抖成了一團,血跡從指縫里滲出來,在油膩膩的地面上被蹭得到處都是。 “我的手!我的手斷了!你這個該死的惡魔,撒旦!我的手啊啊??!救救我,救命啊——” 獄警姍姍來遲,看清了現場的情況后,無奈地面面相覷片刻,最終決定把在地上翻滾的那個送進醫務室。至于站在一邊雙手插兜看戲的那個,已經熟能生巧的獄警一臉麻木地把他雙手一銬,帶去關禁閉。 鐵門嘎吱一聲關上,漆黑狹小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汗臭和屎尿混合的渾濁惡臭。羅城熟門熟路地靠著墻坐下,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閉上雙眼開始讀秒。 第11408秒,門外傳來獄警有規律的靴子聲,快速由遠及近。 羅城站起來,禁閉室的門被打開,門外站著兩名獄警,其中一個用警棍粗暴地在牢門上哐哐砸了兩下,示意他出去。 羅城老老實實地跟著走出去,兩名獄警一左一右地押著他,快速走過光線暗淡的過道。 過了幾個拐彎后,他被一把推進一間雜物間,門被飛快關上。 其中一名獄警走上前給他打開手銬,兩人摘了帽子,動作利落地對他點了點頭:“愛德華少爺?!?/br> 羅城揉了揉手腕,打量著這兩人中的一個。 那人也是個亞裔青年,年齡、身高、體型都和他差不多,發型也一樣。至于長相,在西方人的眼里,亞裔的臉都長得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