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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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楚洵亦冷冷地看著他,左秋池不卑不亢道:“臣之前查閱了太妃娘娘當年的請脈冊子,太妃的身體一直很好,胎兒也十分穩定,并沒有院判大人所說的癥狀,反而是太妃娘娘在誕下皇上以后,身體驟然變差,大病一場,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勉強恢復?!?/br> 陳舒立即道:“凡婦人生產,本就是傷及根本的大事,臟腑雍塞,關節不利,氣機不暢,生產之后,會落下種種病根,這都是正常的,這玄參說不定便是那時候用的?!?/br> 左秋池卻道:“此言差矣,玄參是在太妃娘娘生產前一個月支取的,難道那時候太妃娘娘就知道自己要病了嗎?” 陳舒有些急了,覺得他簡直是胡攪蠻纏,道:“若是太妃娘娘未雨綢繆呢?” 左秋池硬邦邦地道:“御藥房難道會沒有藥么?還需要提前支???” “你——” 眼看這兩人就要當場吵起來了,旁邊的李程突然重重咳了一聲,陳舒頓時收了聲,小心地抬眼去看上方的帝王,楚洵的表情沉沉,盯著冊子,半晌不語,鍋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倒是沒怪罪陳舒,先看向左秋池,不悅地道:“朕讓你說話了嗎?” 左秋池:…… “臣知罪?!?/br> 楚洵沒再理他,將冊子合上,淡淡道:“確實如陳院判所說,玄參主治熱病傷陰,舌絳煩渴,但是其性寒而滯,脾胃虛寒,胸悶少食者不宜用,玄參與平常人無害,但寧嬪正好身虛體寒,于她而言,乃是大毒?!?/br> 陳舒頓時一驚,楚洵將手里的冊子往桌上一扔,道:“來人,把太妃的貼身宮婢帶來,朕有話要問她?!?/br> 第77章 蕙蘭被帶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幾個太醫跟樁子一般杵在旁邊,滿殿空氣寂靜,她神色如常,就像是什么也沒察覺到似的磕頭行禮,楚洵坐在御案后,也不理她,只面無表情地對李程微微揚了揚下頷,李程輕咳一聲,道:“蕙蘭,皇上有話問你,你需得如實作答?!?/br> 蕙蘭輕聲道:“是,奴婢明白?!?/br> 李程便問道:“當年寧嬪難產而死的事情,你可知道內情?” 蕙蘭眉目低垂,平靜地道:“回稟皇上,那時太妃娘娘亦是即將臨盆,奴婢日日隨侍在娘娘身邊,恭謹小心,并無太多精力去關注其他的事情,只知道寧嬪是夜里生產的?!?/br> 這說了跟沒說似的,李程小心瞧了楚洵一眼,卻見他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便沉聲對蕙蘭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br> “大膽!”李程猛地提高聲音道:“可太妃娘娘不是這么說的,蕙蘭,你可知道欺君之罪?!” 蕙蘭的身子輕輕一顫,她的眼睛飛快地眨了一下,然后將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上,沉默不語,李程那張微圓的臉上沒了素日里討喜的笑意,竟透著幾分銳利的壓迫感,他冷冰冰地道:“你若不說實話,就別怪咱家動手了?!?/br> 蕙蘭依舊沉默,挺直著脊背一動不動,像是什么也沒聽見似的,李程在宮里這么多年,什么硬骨頭沒見過?便對左右的宮人道:“來人,庭杖伺候?!?/br> 蘇青霓眉頭輕蹙起來,楚洵立即有所察覺,遂淡淡開口道:“不必了,你去把太妃請來吧?!?/br> 李程一怔,頓時明白過來,道:“是,奴才遵旨?!?/br> 楚洵說的是讓他去請,那李程就半點也不敢含糊,親自去了,等到了關著太妃的側殿門前,兩個值守的小太監連忙喚了一聲:“李總管?!?/br> “嗯,”李程揚了揚下巴,低聲道:“怎么樣了?” 一個小太監答道:“砸了一上午的東西了,您這會兒進去,怕是什么都不剩了?!?/br> 李程笑了一下,道:“行了,咱家知道了,把門開開吧,皇上請太妃娘娘過去?!?/br> 殿門開了之后,入目便是一地狼藉,碎瓷片兒到處都是,白花花的一大片,都是成色上好的貢品,什么漢白玉石鎮紙,端硯,彩繪琺瑯美人瓶,無一幸免,簡直是能砸的都砸了,可見這位主兒心里憋了多大的氣。 李程小心翼翼地避過那些碎片殘渣,進了內殿,就看見坐在榻邊的張太妃,斜眼看來,不客氣地道:“狗奴才,皇上又派你來做什么?” 李程被罵了也面不改色,笑瞇瞇道:“太妃娘娘,皇上請您過去呢?!?/br> 張太妃冷聲道:“哀家若不過去呢?” 李程神色略略一正,語氣由溫和轉為嚴肅,道:“可您的那位貼身宮婢已經面圣了,把當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全招了,皇上正等著娘娘去解釋呢?!?/br> 張太妃表情驟變,緊跟著浮上了怒色,脫口道:“那賤人竟然出賣哀家!” 這反應正中李程下懷,他笑著揚了揚拂塵,道:“娘娘請吧?!?/br> 養心殿里安靜無比,于是殿外的腳步聲就顯得十分清晰,所有人都抬眼望殿門方向看去,下一刻,張太妃就出現在門口,她進殿之后,一眼就看見了跪在地上的蕙蘭,眼中頓時浮現出熾盛的怒意來,幾步上前,二話不說,先揪住她的頭發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高聲怒罵道:“賤婢!” 眾人萬萬沒想到她突然發難,全都驚呆了,以至于甚至忘了阻攔,蕙蘭被打得暈頭轉向,白皙的臉上迅速就起了兩個五指印,可見剛剛那兩巴掌的力道有多大,然而張太妃卻還不解恨,一鼓作氣又接連扇了她好幾巴掌,緊跟著一腳將她踹到在地上,怒氣沖沖道:“賤婢,你竟敢出賣哀家!哀家當年就不該留你一命!” 她打人的動作如此熟練,專挑人最無防備的地方下手,又狠又毒,蘇青霓忍不住蹙起眉尖來,下意識看了楚洵一眼,他的眼神沉沉,表情很冷,眼看張太妃還沒有要罷手的意思,便開口道:“太妃,朕是特意來看你教訓自己的奴婢嗎?” 李程沖左右宮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立即會意,一擁而上,將張太妃給拉開了,蕙蘭蜷著身子倒在地上,頭發散亂,臉頰紅腫起來,滿是指印,上面還有被鋒利的金指套劃出的血口子,一道一道,瞧起來十分狼狽凄慘。 她捂著肚腹,慢慢地爬起身來,勉強跪端正了,表情里一派茫然,面若死灰,眼中的光都沒有了,暗沉沉的,像是知道如今大勢已去。 蘇青霓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了,誠然,蕙蘭雖然只是一個奴婢,但她畢竟是人,不是牲畜,張太妃這樣當眾折辱她,無異于從沒將她當成一個人。 張太妃猶自憤怒,指著蕙蘭破口大罵,直到她被宮人們拖了出去,蕙蘭頹然低著頭,緊閉著雙目,垂著手足,依舊是一言不發,仿佛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殿內寂靜,幾個太醫都沒敢出聲,楚洵略略往后靠在椅子上,語氣里沒什么情緒地道:“太妃,你的婢女都招了,你自己不向朕解釋一下么?” 張太妃頓時慌了神,半點沒有察覺不對,脫口就道:“皇上,當年的事情不是哀家的意思,都是那賤婢從中作梗,慫恿哀家!哀家并沒有想害死寧嬪,全是那賤婢做的!” 楚洵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意味,他勾了勾唇角,卻不是一個笑,森然道:“那太妃不妨說一說,她是如何慫恿你的?!?/br> 張太妃以為這是一個可以辯解的機會,忙不迭道:“那時寧嬪突然在凌晨時候早產,生下來一個皇子,但蕙蘭卻說,哀家才是景仁宮的一宮之主,若叫她生了皇子在前,日后哪里還有哀家說話的份兒?萬一哀家肚子里懷的那個不是皇子呢?那時候沈妃正得先皇寵愛,只手遮天,哀家一時鬼迷心竅,就聽信了那賤婢的話,將寧嬪生了皇子的事情瞞了下來?!?/br> 楚洵面無表情地聽著,眼神若無波古井,沉沉幽暗,淡聲道:“后來呢?” 張太妃十分怕他這副表情,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有些心虛地繼續道:“后來……寧嬪身體本就不好,又是早產,因著要隱瞞她已經生產的事情,便、便沒告知太醫院……” 聽到這里,幾個太醫面上都露出既不忍又憤怒的神色來,顯然聽張太妃這話里的意思,寧嬪是活生生被拖到死的,張太妃大約也是發覺了眾人的表情都不好看,連忙補救道:“哀家當時是想去叫太醫來給寧嬪治的,可是……可是蕙蘭她又勸哀家,事已至此,哀家亦是進退兩難——” 蘇青霓卻打斷她,問道:“寧嬪既然是早產,她生了皇子的事情顯然無法隱瞞太長時間,太妃如何能算到自己臨盆的日子呢?” 張太妃這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了,便道:“蕙蘭出宮時,給哀家帶回來一副藥,據說是民間能催產的方子?!?/br>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蘇青霓匪夷所思地道:“太妃娘娘就不擔心自己生下的孩子因此得病么?” 張太妃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哀家知道,可那又如何?若他是個皇子,哀家能因此重獲圣寵,到時候要什么沒有?好好養一養,宮里有這么多太醫,自然能將他治好的,若她是個公主,那就什么用處也沒有,哀家不是白白遭了一場罪?!” 她說著,喘了一口氣,接道:“果然,生下來的是個公主,哀家就是個福氣薄的……” 說到這里,她又不禁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悲從中來,竟然嚶嚶哭泣起來,所有人一時間面面相覷。 蘇青霓輕輕倒吸了一口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實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這樣自私的母親,視自己的親生骨rou為踏腳石,孩子于她而言,不過是有用無用的區別,她忽然十分慶幸,幸好,楚洵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否則豈不是要將他敲骨吸髓,利用到最后一刻? 這么想著,她又看了楚洵一眼,他的面孔冷若冰霜,讓蘇青霓忽然想起了大婚的那一夜,初次見到他時,他站在了那雪夜之中,回首看來,表情清冷,眼里若凝結了數年不化的冰霜,有張太妃這樣的母親,他從前受了多少磋磨? 難怪楚洵不愿意做這個皇帝,想來張太妃大約是從小就耳提面命地告訴他,讓他日后早早回宮,然后把她接回去。 殿內無人敢說話,唯有張太妃自顧自憐哭得十分起勁,楚洵靠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鳳眸低垂著,竟像是在走神,劍眉微微皺著,像攏了一層陰翳,神色透著幾分落寞,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張太妃會說出今日這番話來。 想到這里,蘇青霓的心里仿佛被什么輕輕扎了一下似的,有些酸,又有些痛,她再次看向張太妃,冷聲道:“既然太妃娘娘已經招認自己刻意謀害寧嬪,又混淆皇室血脈,那么,就該按照宮規處置了?!?/br> “來人,除去太妃身上的金飾,先押入冷宮,聽候本宮的發落?!?/br> 第78章 蘇青霓很少有真正動氣的時候,這輩子和上輩子加在一起,她發怒的時候也是屈指可數,活了幾十年的人了,又身居高位,她大多數時間都看得很開。 但是這次張太妃的事情,是確確實實膈應到她了,就像是剛沏好的新茶里突然出現一只死蒼蠅,叫人又厭又恨。 張太妃被拖下去的時候還在怒聲叫罵,她倒是不敢罵楚洵,一味地罵蘇青霓,什么惡毒的詞兒都罵了出來,蘇青霓卻不以為意,半點都沒放在心上,反倒是楚洵不悅地皺起眉,冷冷地吩咐李程道:“把她的嘴堵上?!?/br> “是?!?/br> 外面的叫罵聲很快就平息了,楚洵按了按眉心,對幾個太醫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br> 隨著太醫們退下,殿內再次恢復了安靜,楚洵沒有說話,蘇青霓便耐心地等候著,直到許久過去,她才側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帝王正一手支著頭,雙目微闔,竟然不知何時睡著了? 蘇青霓:…… 她看了看旁邊大開的窗扇,起身去關好,回過身來,想了想,到底沒有叫醒他,示意李程去拿來一件斗篷,替楚洵輕輕蓋上,正在她收回手時,忽然被一只握住,蘇青霓頓時一愣。 楚洵的手泛著涼意,將她整只手都握進了掌心,他的聲音輕得仿佛喟嘆:“皇后的手好暖……” 蘇青霓微微抿起唇,試圖收回手,道:“皇上若是怕冷,臣妾讓人拿個手爐來?!?/br> 楚洵睜開眼來,眸中帶著幾分固執的意味,他道:“朕不要手爐?!?/br> 蘇青霓一怔,緊接著就看見了楚洵的眼睛,他模樣雖然生得與張太妃、不,寧嬪有三分相似,但是卻并不女氣,反而有一種難言的矜貴和清冷,即便是這樣坐著仰視的姿態,也不會讓人覺得弱勢,他仿佛一直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像廟里的神佛,俯視著眾生。 蘇青霓從前覺得自己也是蕓蕓眾生之一,但是…… 她看著那雙眼睛,依舊幽深,然而其中好像又多了一些別的情緒,直白而熱烈,蘇青霓一時間竟忘了作出反應,直到一只手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像是試探一般,游移著觸碰她的肌膚,溫柔而小心。 正在蘇青霓張口欲說話之際,忽聽他道:“皇后,朕能抱一抱你么?” 沒等蘇青霓回答,下一刻,一雙結實有力的手便伸了過來,將她的腰牢牢抱住了,帝王把頭輕輕靠在她的腰間,低聲道:“皇后,朕有些乏了?!?/br> 神佛自廟堂之上走下來了。 蘇青霓心中微微一嘆,纖細的手指拂過楚洵的發間,最后落在他的肩背處,天光自窗紙映照下來,將那一對依偎的身影勾勒出深淺不一的陰影來,宛如情深。 一旁候著的李程立即垂下頭去,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殿內,嚴令宮人們不許隨意進去打攪,哪怕是天塌下來,也要閉緊嘴。 …… 西庭在整座皇宮的最北面,這里再往前走,就是宮人們住的下房,右邊則是御溝,位置十分偏僻,再加之位置靠北,縱然是大晴天也透著幾分森森陰氣,叫人后脖子直發涼。 西庭門口有幾名宮人正在值守,一人縮著脖子跺腳道:“這天氣真是齁冷的,什么時候才能放晴???” “且等著吧,”另一人道:“瞅這天,沒個十天半個月您就甭想了?!?/br> 那人嘀咕:“賊老天,人都要霉爛了?!?/br> 正在幾人說話的當頭,忽聽西庭里遙遙傳來了一陣罵聲,因著隔得遠,有些模糊不清,是個女子的聲音,其中一人嘿了一聲,見怪不怪道:“又開始了?!?/br> “隨她罵去吧,”另一個宮人道:“這都罵了好幾天了,力氣倒也足?!?/br> “她活該,要我說呀,皇上還是太仁慈了,就她當年做下的那些事情,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br> “嘖嘖,倒也是,她還害了皇上的生身母親,自己鳩占鵲巢這么多年,如今單單只是關在冷宮里,便宜她了?!?/br> “就是——” 那宮人一扭臉正看見一行人來,話頭戛然而止,噎在喉嚨口險些沒嚇到打嗝,他抖著嗓子哆嗦道:“太太太太后娘娘……” 值守的宮人們噗通跪了下去,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然后在跟前停下,深色的裙裾上用金線繡著祥云紋路,緊跟著,便是太后的聲音,溫溫和和地道:“都起吧?!?/br> 幾名宮人面面相覷,然后接二連三地站起身來,低垂著頭,太后掃了他們一眼,道:“西庭里關著的人,這兩日如何?” 一人連忙道:“回娘娘的話,太妃這幾日還好,很有精神……” 話音未落,里頭又傳來了喊罵聲,模模糊糊,太后凝神細聽了一會,忽而笑了,道:“果然精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