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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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怎么辦才好? 青沅懵了。 不由回頭朝靜室望了一眼。 這位郁小姐,什么來頭? 自她服侍三老爺以來,三老爺還是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 郁小姐不會表面上是個秀才人家的女兒,實則是哪位王公貴族的遺珠,他們三老爺受了王公貴族之托照顧這位郁小姐?不過,就算郁小姐真是這樣的身份,以他們家三老爺的脾氣,也未必會這樣緊張??!或者,這位郁小姐的身份比這還重要…… 她心里天馬行空地猜測著,人卻低頭垂手,恭聲道:“那就試著看能不能把郁小姐叫醒?我看阿茗的藥快煎好了?!?/br> 反正也要把人叫起來喝藥。 裴宴覺得青沅的話有道理,但怎么把人叫醒卻成了個問題。 是用塊冷帕子給郁小姐敷臉呢?還是就這樣推醒?或者是雙管齊下? 他在那里糾結著。 靜室里的郁棠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青色綃紗帳,雕著佛家八寶的羅漢床,熟悉的佛香味。 她在寺廟里。 又不像在寺廟里。 她還記得她前世住的廂房。 簡單的白棉帳,因為時間久遠,就算好好地反復清洗過后,也變得發黃。一桌一椅,一個鏡架還沒有了本應該鑲嵌在中間的銅鏡,陳設簡單到簡陋。而不是像這間,小小的廂房里還在床前豎了座雞翅木牙雕八百羅漢的屏風。 唯一相同的,估計就是仿佛已經浸透在了青磚木柱里的味道。 她這是怎么了? 郁棠有片刻的恍惚。 她記得她看到了彭十一,因為反抗得厲害,被他殺了。 她死前,還看到了滿臉震驚的李端。 他們兩個不知道為什么聚在苦庵寺里,還起了爭執。 那時候李端已經在京城為官,按理說最少二十年都不會回來的。 她已經知道伯父和大堂兄的死都與李端有關,她覺得機會難得,把一直放在枕頭低下的剪刀揣在了懷里,想找個機會殺了李端。 誰知道她沒有找到李端,卻碰到了彭十一。 彭十一看到她時眼睛一亮。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男子見到女子時特有的驚艷。 她轉身就跑。 彭十一原本只是站在那里,她好像聽到李端喊了她一聲,她回過頭去,沒有看見李端,卻看到臉色大變的彭十一。他三步并作兩步就追上了她,一面問她是不是叫“郁棠”,一面卻面色猙獰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感覺到了彭十一的殺意,掏出剪刀朝彭十一刺去…… 她沒能殺死李端,也沒能殺死彭十一,卻反被別人殺了。 當然,她那個時候不知道殺她的人是彭家的十一爺,不知道李端是怎么找到她的,更不知道她能在苦庵寺落腳,可能與裴宴有關。 第二百四十三章 謊言 這些念頭蜂擁而至,讓郁棠頭痛欲裂,心仿佛被撕開了又揉成了一團似的,讓她不由抓著衣襟輕輕喘息起來。 青沅帶過來的兩個小丫鬟聽到動靜立刻走了過來,見她睜著眼睛,均是一喜,一個跑去報信,一個蹲在床前輕聲地問郁棠:“您醒了!能說話嗎?要不要喝點水?大夫已經來看過了,說是胸悶氣短,開了藥,阿茗親自去抓的藥,如今正和兩個小廝在外面給您煎藥呢?”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得到消息的裴宴已大步走了進來。 “怎么樣?”他面色冷峻地問。 那小丫鬟忙退到了一旁。 裴宴坐在床沿上,拿起她的手給她把脈。 郁棠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裴宴。 她這才發現,裴宴下頜的線條非常地優雅,干凈利落,有種沉靜的美。 這樣美好的裴宴,會與她前世的死有關嗎? 郁棠只要一想想,就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若是前世的郁棠,此時縱使心里是千回百轉,恐怕都只能忍著。 可她是經歷過生死、錯失過恩情的郁棠。 所以她問裴宴:“你為何要彭十一來拜見老安人?你是要和他做通家之交的好友嗎?” 她的聲音嘶啞,透露著些許的忐忑。 裴宴心中一沉。 郁棠的昏迷居然真和彭十一有關。 難道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嗎? 裴宴想破頭也想不出郁棠和彭十一能有什么恩怨。 他道:“那倒沒有。不過是因為他被人陷害毀了容,想想覺得他也是個可憐人,滿腔的抱負付之東流,給他幾份薄面罷了?!?/br> 郁棠突然間明白過來。 裴宴好像也是滿腔的抱負,結果因為裴老太爺的遺言,被留在了家里掌管家業,斷了仕途之路。 仔細想想,兩人的境地倒有幾分相似。 郁棠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求證:“三老爺,您這是在同情他嗎?” “不然你以為是什么?”裴宴瞪了她一眼,道,“彭十一也是個野心勃勃、勢利涼薄之人,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怎么會想和他做通家之好?” 郁棠松了一口氣,不禁露出個笑容來。 她的表情變化是如此地明顯,笑容是如此地燦爛,就算裴宴想忽視都沒有辦法忽視。他道:“那你呢?你怎么會認識彭十一?他對你干什么了?”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了李端,又道,“不會是李家的事他也從中插了一扛子吧?” 郁棠愣住。 她覺得裴宴是真的很厲害。 雖說今生衛小山的死與彭十一沒有直接的關系,全是李端作惡多端,可前世,李家和彭家勾結,李端和彭十一…… 她一直懷疑自己前世的死與她死前聽到的那些話有關系。 可悲慘的是,她當時看見李端出現在眼前,太激動了,根本沒有聽明白他們在爭論些什么。 郁棠沉默了片刻。 她不知道怎么跟裴宴說。 裴宴是個好人,之前幫了她很多,她不應該說謊騙裴宴。何況裴宴如今正和彭、宋幾家為了族中的庶務在爭取利益,若是因為她的只言片語影響了他的判斷,進而讓裴家受損,她下十八層地獄都沒有辦法補償裴宴。 她只好用無辜的眼神望著裴宴,盼著裴宴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誤會這是她的私事,把這一茬揭過去。 裴宴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小姑娘的眼睛是真漂亮,黑白分明,像夏夜的星子,可這件事她不說清楚,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一時間讓靜室變得靜謐無聲,落針可聞。 郁棠心里有事,怎么比得過理直氣壯的裴宴?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就敗下陣來。 她頓時心急如焚。 怎么辦才好? 裴宴則暗暗地吁了口氣。 小姑娘要是不說,他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 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僵持著。 法堂那邊還有一大堆人等著他呢! 他倒不是擔心得罪那些人,他是怕他們知道了他在做什么,無端端地把小姑娘給扯進來,把她推到了臺前,讓她被眾人矚目。 至于為何不想讓別人知道郁棠,他沒有意識到,自然也就不會仔細地去想。 只是簡單地把這種情緒歸結于閨閣女子,最好別拋頭露臉上來。 裴宴整暇以待,只等郁棠開口。 郁棠急得不行,著要不就耍賴……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掃過靜室墻上掛著的釋迦牟尼圖上。 她腦子里靈光一閃。 這里是寺廟,她還在寺廟里住了好幾天,她完全可以說是有人托夢給她??! 但說誰托夢給她好呢? 魯信?他活著的時候自己曾經壞過他的好事,他就是要托夢,也不會托夢給自己??!衛小山?男女授受不親。衛小山父母兄弟俱在,為何要托夢給她呢?若是因此讓裴宴誤以為自己和衛小山有什么情愫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這也不行! 郁棠額頭冒汗。 算了,與其編造那些有的沒的,把別人拖下水,還不如就說個最簡單的。 就說自己住在寺院里,已經連著好幾晚都做了噩夢好了! 郁棠心中大定。 隨后又有些擔憂。 這里可是寺廟,滿天神佛都看著呢,她是個重生過來,受過菩薩恩典的人,要是說謊,菩薩會不會降罪于她? 如果只是降罪于她倒還好說,會不會也一并降罪于她的父母,降罪于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