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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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話她不好告訴裴宴,只能“嗯”了一聲,準備回去拿輿圖。 裴宴卻叫住了她,嫌棄地道:“你規規矩矩穿件正經衣棠再來?!?/br> 郁棠訕訕然地笑,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著裴宴。 他穿了件月白色的細布道袍,看上去非常的樸素,可那細布潔白柔韌,閃著白玉般的光澤,是松江特產的三梭布,貢品,一匹這樣的細布,堪比一匹織金的錦緞。他通身沒有飾品,只拿了串十八子的佛珠在手上把玩,那佛珠,既不是紫紅色的小葉檀也不是黃色的黃花梨,而是桐木色,看上去平淡無奇,卻散發著淡淡的甜香,識貨的仔細看看就知道這是綠檀木的佛珠,是海外的泊來物,非常地罕見。當年李家得了一串,林氏視若珍寶,輕易不拿出來示人,還曾說過要把這樣一串佛珠當傳家寶珍藏起來。至于他腳上那雙黑色的千層底布鞋,則是用同色的絲線繡滿了萬字不斷頭的花紋……這通身的講究,都藏在漫不經心的隨意間,藏在細微的差別間。 郁棠垂下眼瞼,在心里給了裴宴一個鄙視的目光。 裴家的三老爺,也太不表里如一了。 難怪嫌棄她了! 郁棠怕裴宴看出自己的不以為意,忙應了聲“好”。 裴宴滿意地“嗯”了一聲,又道:“跟郁老爺說一聲。請他也過來一起商量商量?!?/br> 免得那幅畫壓根沒什么價值,卻讓人誤會他欺負小姑娘家。 “是哦!”郁棠應著,這才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由她阿爹來和裴宴商量的好。 她立刻回了家。 郁文去了長興街的鋪子還沒有回來。 聽陳氏說,她大伯父在江西那邊進了一些貨回來,今天到苕溪碼頭,她大堂兄要去接貨,鋪子里沒有人看著,郁文去幫忙了。 郁棠差了人去請郁文回來,自己則去書房里把那幅臨摹的輿圖找了出來,吩咐雙桃打了水進來,重新服侍她梳洗。 墜馬髻,粉紅色碗口大的山茶花,蓮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環,油綠色鑲著金色牙邊的遍地金褙子,粉色的杭綢素面百褶裙,同色的素面掐云紋的鞋子。 郁棠仔細地看了看鏡中的那個美人,笑著給自己做了個鼓勁的動作,然后出門去等郁文去了。 陳氏看著大吃一驚,道:“你這是做什么?去馬秀娘家吃酒也沒有看見你打扮得這樣隆重,難道是要去見誰?” “去裴家拜訪?!庇籼挠行┚趩实氐?,“我有點事要去求見裴三老爺?!?/br> 陳氏倒沒有疑心。 在她心目中,裴宴是和郁文一個輩份的人,何況裴宴宅心仁厚,庇護一方鄉鄰,女兒去見裴宴,就如同去拜訪長輩似的,打扮得隆重點顯得更尊重,打扮得樸素點則顯得更親近,無論如何都不為過。 “你們去找裴三老爺什么事?”陳氏好奇地問,“是為了稅賦減免的事嗎?” 去年金華那邊受了水災,金華新上任的知府請求朝廷減免兩年的賦稅,朝廷同意了。臨安去年也受了水災,不過只有四、五個村落罷了。有人見金華那邊免了賦稅,也打起這個主意來。這幾天還有人慫恿著郁文聯名去請湯知府出面。 郁文覺得受災的面積不大,而且眾志成城,未必不能把損失補回來,找個理由給推了。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裴宴的身上。 “那倒不是?!庇籼男Φ?,“是為了魯伯父那幅畫過去的。這幅畫最后落在了李家人手里,這件事總得讓裴三老爺知道才是?!?/br> 一山不容二虎。 李家這些日子蹦跶得厲害,裴家也應該給李家一個教訓了。 陳氏點頭,一面給她整理鬢角,一面叮囑她:“那你去了要聽話,別大大咧咧的把那里當成自己家似的,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姑娘家,還是要講點形象的?!?/br> 如果她姆媽知道她已經在裴宴面前用手吃過豬蹄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郁棠緊緊地抿住了嘴,不想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好在郁文很快就回來了,父女倆在書房里說悄悄話。 知道了來龍去脈,郁文抱怨道:“你這孩子,事先干什么去了?要是裴三老爺不相信你呢?” 郁棠總不能說這是她的一種感覺吧? 她道:“您是一家之主,又是臨安城里數得著的讀書人,偏偏裴三老爺的脾氣現在誰也摸不清楚,您去找他,他答應了還好說,若是不答應呢?您總不能拿熱臉去貼他吧?還是我去合適些!就算說錯了話,別人也只當我是個小孩子,不會放在心里的?!?/br> 郁文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重新梳洗后,和郁棠一起去了裴府。 裴宴不太習慣等人,送走了郁棠之后,他就去了自己位于外院的書房。 這個書房,通常都是用來處理庶務的,頗令人放松。 郁棠和郁文走進書房的時候,他正懶洋洋地躺在一張竹藤做的不倒翁躺椅上,喝著新上市的巖茶,秋日正午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來,讓他看起來如這秋日的陽光般愜意。 “郁老爺和郁小姐來了!”他沒有端架子,站起來和兩人打著招呼,視線則落在了郁棠身上。 不錯,嬌嬌滴滴的像朵春天的海棠花,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他微微頷首,露出滿意的神色。 郁棠松了口氣。 心里卻在琢磨著,原來裴宴欣賞這樣的作派,還好她濃眉大眼,清麗不足,美艷有余,不然還真的經不起這樣的打扮。 以后來見裴宴,就這樣裝扮好了。 畢竟她有求于人。 郁文則是受寵若驚。 裴宴的形象太隨和,對待他們如同對待老朋友。 郁文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裴宴,忙給裴宴行禮,嘴里道著:“打擾了!” 裴宴搖了搖頭,看著小丫鬟們進來上了茶點,把門關上,然后開門見山地對郁棠道:“那幅輿圖你們帶來了嗎?我們還是先看看輿圖吧?如今海上生意好做,大家都想來分一杯羹,各找各的路子,各組各的船隊,各家有各家的航海圖……” 他一面說,一面接過郁棠手中的輿圖,將它平攤在了書案上,然后轉身去拿了面凹凸鏡出來。 郁文頓時激動了,道:“您手里這是凹凸鏡吧?做得可真精巧?也是泊來貨嗎?” 裴宴不解地看了看手中的凹凸鏡,隨即恍然道:“正是凹凸鏡。我前幾年去文州城玩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就買了下來。你要看看嗎?”說著,把凹凸鏡遞給了郁文。 郁文極為好奇地拿在手中前后左右看了半晌這才還給裴宴,并道:“讓您見笑了。我對這些小東西很感興趣?!?/br> 裴宴想到自己從前誤會了郁小姐還沒有正式給郁家道過歉,不以為意地道:“郁老爺要是喜歡,這個我就送給你好了。我還有一個,放在杭州城那邊的宅子了?!?/br> “哎呀,不用了!”郁文紅著臉推辭,“我就是看看?!?/br> “沒事?!迸嵫缯f著,已拿了凹凸鏡去仔細看那幅輿圖。 郁家父女頓時屏氣凝神,等著裴宴的結果。 第八十二章 計謀 裴宴剛開始看那航海輿圖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因為見過很多海圖的漫不經心,可越看,他的神色越嚴肅。 難道這輿圖有什么不妥? 雖說郁棠對自己的推斷有信心,可她面對的是裴宴,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曾經在京城六部觀過政,見多識廣的裴宴,她心里不免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裴宴則在暗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又重新將那輿圖仔細地察看了一遍。 郁棠到底沒能忍住,有些戰戰兢兢地道:“三老爺,這輿圖……” 裴宴把手中的凹凸鏡丟在了這幅臨摹的輿圖上,皺了皺眉,面色凝重地走到了書案旁的小圓桌邊,指了指圓桌旁的圈椅,道:“我們坐下來說話?!?/br> 郁文和郁棠不由交換了一個不知所措的目光,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裴宴親自給父女倆各續了杯茶,這才沉聲對二人道:“你們能不能把怎么發現這幅輿圖的詳細經過再重新給我講一遍?!?/br> 郁文看著裴宴肅穆的表情,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非常重要,不敢添油加醋,又怕自己說得不清楚影響了裴宴的判斷,指了郁棠道:“這件事是你發現的,還是你來給三老爺好好說說?!?/br> 郁棠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 期間裴宴一直很認真地聽著。 父女倆的說辭大同小異,可見郁家能發現這件事純屬意外。 也就是說,李家是知道這幅畫有問題的。 這其中還牽扯到福安彭家。 裴宴等到郁棠說完,想了想,道:“我原以為這只是一幅普通的輿圖。你們家既然不想卷入這場紛爭,就想了個能幫你們家脫困的主意——把這幅輿圖拿出來,裴家做委托人,幫你們拍賣了,價高者得。你們家既可以得些銀子,又可以名正言順地擺脫這件事。這也算是郁老爺做了好事的報酬?!?/br> 郁棠聽著覺得眼前一亮。 裴三老爺的這個主意可真是太好了! 與其遮遮掩掩地讓人懷疑他們家已經知道輿圖的內容,不如公開拍賣,讓那些有能力、有勢力、還能自保的人家得了去,你們有本事去找人家的麻煩啊,別欺負他們郁家。 他們郁家只不過是個平凡普通的商戶而已。 可聽裴宴這語氣,現在好像又不能這么做了。 郁棠心里著急,忍不住打斷了裴宴的話,急切地道:“那現在又為什么不行了呢?三老爺您可真是厲害,轉眼間就想出了這樣的好主意?!?/br> 這馬屁她拍得心甘情愿。 如果裴家愿意做這個中間人出面幫他們家拍賣這幅輿圖,他們就能徹底地從中摘出來了。而且,有能力拍到這幅輿圖的人,不可能是無名無姓的家族,就算不能像福安彭家那樣顯赫,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到時候李家就好看了。 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精力弄來的輿圖不是獨一份了,那他們在彭家面前又有什么還能拿得出手呢? 她熱切地望著裴宴。 郁文也熱切地望著裴宴,道:“是這幅輿圖有什么問題嗎?這圖雖然是請人臨摹的,但臨摹的人手藝很好,還悄悄加蓋了私章的?!?/br> 萬一有什么不妥,不知道找錢師傅還有沒有用? 裴宴這才驚覺自己無意間賣了個關子。他笑道:“倒不是這輿圖有什么問題,而是這輿圖太珍貴了。是拍賣,還是以此入股哪家的商鋪,還得你們自己拿個主意?!?/br> 這笑容,也太燦爛了些吧? 那一瞬間,仿佛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整個面孔仿佛都在發光,英俊地讓人不能直視。 郁棠看著裴宴的臉,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次他也應該是真笑。 自己何其幸運,居然一天內看到裴宴兩次真心的笑容。 郁棠在心里嘖嘖稱奇,不敢多想,朝父親望去。 只見父親神情呆滯,好像被這消息砸中了腦袋似的。 她忙喊了一聲“阿爹”。 郁文一個激靈,腦子開始重新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