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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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她痛快地答應了,道,“快把姆媽給你做的酒釀蛋花喝了,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我讓陳婆子給你和你阿爹做些胡餅帶上?!?/br> 魯信埋在城郊的青山湖,從臨安城過去得兩個時辰,一路都是山,連個茶寮都沒有,只能吃干糧。 郁棠應了,很隨意地換了套月白色的細布短襦衣裙,簡單地梳了個丫髻,喝了母親做的酒釀蛋花,出房門和父母一起用早膳。 用完早膳,陳婆子的胡餅也做好了,陳氏親自用食盒裝了小菜,吩咐阿苕:“路上仔細點,可別讓老爺和小姐餓著了?!?/br> 郁文更擔心陳氏,道:“讓阿苕跟著你們吧!我有阿棠作伴呢?!?/br> 夫妻兩個你讓著我,我讓著你,郁棠抿了嘴笑,向陳婆子要了一個挎籃。 陳氏道:“你要挎籃做什么?” 郁棠朝著父親使了一個眼色,道:“這不是要裝給魯伯父的香燭嗎?” 陳氏就去找了個不大不小的挎籃給郁棠,郁棠和父親出了門,去買了香燭。 果不其然,兩人一出門就遇到了很多的熟人,大家都知道這幾天郁文去了杭州府,見他回來的第二天就提著祭品不知道要去做什么,都挺好奇的,十個里面就有九個問他去做什么,還有一個拉著他們問杭州有哪些好玩的。 郁文照著之前和郁棠商量好的回答著眾人:“魯秀才還有些東西留在杭州了,去那邊幫著他收拾了一番,等到七七的時候,就把東西都燒給他?!?/br> 大家都夸郁文為人厚道寬仁。 郁文客氣了半天,這才雇了兩頂轎子往青山湖去。 到了魯信的墳地,四處青柏翠綠,墳前還殘留著下葬時燒的紅色爆竹碎渣。 郁文嘆氣,跪在青石碑前給魯信燒著紙錢,道:“也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刹还苷婕?,我都希望你能忘記這一世事,早日投個好胎,別像今生似的虛浮急進了?!?/br> 郁棠就在旁邊好奇地打量著其他人的墓碑。 有人兒女雙全,福祿壽喜;有的人年紀輕輕就去了;有的留了半邊等著老伴合葬,還有的早早就是雙墓了。 秋天的風吹過來,吹得無人的樹林嘩嘩直響,也吹得人有點涼意。 郁棠雙手搓了搓胳膊,道:“阿爹,您冷不冷?這里陰森森的,我們先回去吧!” 郁文點頭,和郁棠下了山。 臨安城里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就是馬秀娘,借著來向郁棠道謝的功夫,都好奇地問起這件事來:“魯秀才都留了些什么?” “一些字畫書帖什么的?!庇籼牡?,“都是他平時一些日常慣用的東西,也不好留在我們家里?!?/br> 馬秀娘很是同情地道:“郁伯父也是運氣不好,交了他這樣的朋友,他死了兩眼一閉什么也不知道,郁伯父卻幫他跑前跑后的?!?/br> 郁棠不想和她多說這件事,笑著問她:“姐夫家來下定的時候你準備穿什么?” 她也好選一件不太打眼的衣服陪襯馬秀娘,不能奪了馬秀娘的風頭。 馬秀娘紅著臉道:“我姆媽給我準備了件朱紅色的?!?/br> 郁棠笑了笑,道:“那我就穿件丁香色的吧!” 馬秀娘哼哼著應了,小聲和郁棠說起體己話來:“我姆媽悄悄給了我三張十兩的銀票,讓我誰也不告訴,成親之后免得買個胭脂水粉都要伸著手朝章公子要?!?/br> 郁棠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她奇道:“你不是有二十畝地的陪嫁嗎?” 馬秀娘道:“我姆媽說了的,雖說那二十畝地是我的陪嫁,可那些收益都是有數的。章家不寬裕,若是我大手大腳的,怕是他們家的人會不高興……” 郁棠不由慶幸自己不用嫁出去。 這樣又過了幾天,臨安城都傳遍了,郁棠覺得這件事應該十拿九穩了——那些人不來偷魯信的遺物,他們就把它燒了。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這燙手的山芋都可以甩出去了。 郁文這些日子不是在家里研究那輿圖,就是小心地打聽著臨安城有哪些人在福建做生意?生意做得大???為人是否豪爽等等。有一次還被別人問起他為什么打聽這些,是不是郁家準備改行做其他生意了。 他打了個馬虎眼唬弄過去了,回到家里才發現流了一身冷汗。 郁文把這件事告訴了郁棠,道:“可見我這個人不擅長做壞事?!?/br> 郁棠直笑,有些擔心父親是否適合去京城或福建打聽消息。 郁文卻安慰她:“有一就有二,人都是需要機會練習的?!?/br> 這話也有道理。 前世她是個萬事不管,如今行事不也有模有樣的了。 郁文怕她多想,索性拿出錢師傅臨摹的兩幅畫欣賞起來,并道:“你說,這錢師傅有這么好的手藝,為何還要做這一行?雖說賺得多,可風險也大,而且不可能名留青史,太虧了?!?/br> 誰還沒有些故事。 郁棠對此不置可否,等到母親來喊他們吃晚膳,她幫著父親收拾桌子的時候,卻如遭雷擊地愣在了那里。 “這,這是什么?”她失聲道。 第四十六章 印章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赤色云霞像火燒般鋪在天的盡頭,把半邊的書房都染成紅色。 郁棠緊緊地抓著畫軸。 錢師傅臨摹的那幅輿圖一半攤在書案上,一面懸在半空中。 郁文被郁棠尖銳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疾步走了過來,道著“怎么了”。 郁棠臉色發白,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似的,顫抖著指著那輿圖道:“您看,您看,春水堂!” 郁文沒明白是什么意思,走過去仔細地打量,卻是什么也沒有看見。 郁棠忙把畫軸塞到了父親的手里,道:“您從這邊看,對著晚霞,那個山頂,有個印章,印著春水堂三個字?!?/br> 郁文接過女兒手中的畫軸,照著郁棠之前看畫的角度望過去,果然就看見了在隱隱約約閃著的霞光中,用秦隸刻著“春水堂”三個字的印章。 他眉頭緊鎖,先是喊了阿苕進來,讓他去把在幫郁博修鋪子的郁遠叫來,然后神色肅然地關了門,低聲對郁棠道:“你別慌,這是那些工匠慣用的伎倆——做偽作,卻還心高氣傲地想名留青史,就在尋常人都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印上自己的印章,好讓人無意間或是百年之后發現這東西是他造的?!?/br> 如果說之前郁文有多欣賞這位錢師傅,那現在就有多煩他。 “也不知道除了這個印章,他還留了些什么破綻?這印章除了在晚霞的時候能看到,還在什么情況下能看到?”郁文臉色很不好,“等會阿遠過來了,我們三個人仔細找找?!?/br> 郁棠胡亂地點頭,心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她沒有認錯,那個“春水堂”和前世印在她手中那幅《松溪釣隱圖》上的一模一樣。 父母去世,李家來提親,答應幫他們家重振家業,她捧著李竣的牌位出閣,李家嫌棄她的陪嫁太少,專門辟了個偏僻清靜的地方給她放陪嫁,然后,李家被盜,只丟失了些無關痛癢的小東西,林氏甚至沒有去官府報案…… 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散落的珠子,被“春水堂”這枚印章全都串了起來。 郁棠好像一下子全都明白過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弄明白。 她腦子里糊成一團,兩腿發軟,再也站不住,跌坐在了身后的太師椅上。 郁文看了道:“阿棠,你別害怕。這種事,不被事主看出破綻也罷,若是被看出來,我們可以讓那位錢師傅賠銀子,還可以要求他給我們重新做畫。好在是離你魯伯父的七七還有些日子,這個時候讓你阿兄跑一趟杭州城還來得及?!闭f著,他苦笑著嘆了口氣,道:“誰知道會出現這種事,我之前還為他可惜來著,他只怕是做了不少這樣的事?!?/br>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家這件事牽扯著人命官司,他們還不知道幕后是誰,若是對方手段兇殘,說不定錢師傅都要跟著遭殃。 郁棠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錢師傅! 前世她手里的那幅畫就是錢師傅幫著臨摹的,也就是說,當年有人和她想到一塊去了,請錢師傅幫著臨摹了一幅假畫,也是利用盜畫,換掉了她手中的真畫。 還有魯伯父。 她根本就是錯怪了他。 他賣給他們家的就是他所擁有的真畫。 是她。 是她若干年來拿在手里摩挲的一直是幅贗品,卻把贗品當真跡,還自以為是地認定魯伯父賣給他們家的是假畫。 郁棠止不住地自責。 “阿棠,阿棠!”郁文看她一副內疚的模樣,忙上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低聲安慰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想的辦法都很好。阿爹沒有見過比你更聰慧的孩子了。若不是你,阿爹現在都被蒙在鼓里。這件事阿爹來想辦法,不會有事的?!?/br> 父親越這么說,郁棠心里越不好受。 她小聲地抽泣著,半晌才道:“阿爹,您沒錯,魯伯父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然坑過您,卻也真心地幫過您。從前是我不對,他不是馬上三七了嗎?我想去好好祭拜祭拜他?!?/br> 算是給他賠不是。 郁文失笑,道:“你這是怎么了?突然給你魯伯父說起好話來。他若是泉下有知,肯定很高興?!?/br> 魯信又不傻,郁家其他的人瞧不起他,他也是知道的。 郁棠抽出帕子來擦著臉,點著頭。 郁遠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和郁文、郁棠打了聲招呼就喊著陳婆子給他倒杯茶進來,并對郁文和郁棠道:“渴死我了。那個裴滿,話真多。問完了這個問那個。不過,這個人也挺厲害的,至少比從前那個大總管厲害,話說的都在點子上,就這一天功夫,大家瞧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這個大總管算是坐穩了?!?/br> 郁文忙問:“怎么了?” 郁遠道:“裴家的大總管裴滿去長興街看鋪子造得怎么樣了,還挨家挨戶地問我們這些不是裴家鋪子的用的是什么材料,有沒有按和裴家之前約定的樣式蓋,明溝留了多少,暗溝有沒有留……您說,這場大火一燒,誰家還敢不留溝???這次裴家三老爺慈悲為懷,愿意借銀子給我們重新修造鋪子,若是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裴家放手不管,我們這幾家除了賣地基,也沒有其他活路了?!?/br> 郁文笑道:“那人家問得也應該??!若是因我們這幾家又走了水,裴家鋪子也會被牽連??!” 兩人說著長興街的事,郁棠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她想到了李家的暴富。 是李家被盜之后的事。 之后,他們家利用林氏娘家的關系,做起了海運生意。 那《松溪釣隱圖》夾層里的這幅輿圖,會不會是航海圖呢? 她嫁到李家之后,偶爾會見到林氏的那些子弟來李家拜訪。她還記得她曾經聽到林氏的其中一個侄子非常得意地吹噓,說這海上生意不是誰家想做就能做的,不僅要有船,要有能干可靠的掌舵人、船工,還得要知道怎么走……也就是說,得有航海圖。 而這航海圖,那可是無價之寶。 不說別的,就說要畫這么一幅圖的人,不僅要會開船,還要會識別方向,知道潮汐變化的規律,還得識字、懂堪輿,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都出不了這樣一個人才。而且就算是出了這樣一個人才,誰不去花個幾十年考個舉人進士做大官,卻把腦袋吊在褲腰帶上,無名無利,花一輩子的功夫在海上漂著? 這個時候,就算你是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那些知道怎么走海路的,都是靠好幾輩人,甚至是十幾輩人用性命和經驗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來的。誰家要是有這樣的本事,就好像懷里抱著個聚寶盆似的,就等著躺在金山銀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了。 郁棠還記得,林氏的這個侄兒說了這樣一通話之后,她就再也沒在李家見到過這個人了。 她以為是因為她孀居,不怎么見得到外人的緣故,如今想起來,分明就是另一樁她不知道的事。 那幅輿圖,肯定是航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