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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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也亮,地上也亮,整條河岸籠罩在迷茫的藍色里,“?!?,叁輪車鈴將夜劃開一條裂縫。 “小姐,坐車伐?” 沉知墨轉身朝車夫搖頭。 “這趟跑完收車了,您隨便講價?!?/br> “不?!彼隣科鸱秸Z的手,攀著欄桿朝前一步步甩開車夫。 是他發癡,多余問這愛戀中的傻瓜做什么?車夫撇撇嘴,踩起腳蹬快速超越了兩人。 [很遠。] 方語張開雙臂表示距離很遠,手心落了空,沉知墨干脆一頭栽進張開的懷抱里,“遠也得走?!苯裢硭F了心要走回去。 一種極度清醒之后的糊涂。 “咕……”胸部下方的位置響起不合時宜的聲音,沉知墨貼著胸脯笑出了聲,方語不好意思地摟緊了她。 為了趕電影飯也沒吃。 “一會兒瞧瞧路上有什么吃的?!?/br> 路上沒什么吃的。七八點鐘,正經攤販早已收攤,西藥店倒是開著,一排柜子閃著冷冷的金屬光,沉知墨隔著馬路遠瞥一眼,扭轉了前進的腳步。 “我去買東西?!?/br> 方語正要跟上,沉知墨卻將她往回推,“在這兒等我?!?/br> 她乖乖退回原地。 她總是等著她的。 身旁殘留著omega的香味,方語深吸一口氣,肚子又咕咕鬧騰起來,她將手掌壓上肚皮。沒用,還是咕咕叫,繩子勒得愈發疼,從電影院出來yinjing就一直處于半勃起的充血狀態。 食欲和情欲一樣,都是不可控的。 她看見沉知墨越過馬路走進藥店同藥師說了幾句話,藥師便進到藥柜后方豎窄的黑洞口里去,等待的時間里,燈泡在沉知墨肩上鍍起一層泛著毛邊的白光,顯得整個人很陌生……方語往后挪了幾步,后腰抵到欄桿。 她多慮了,那邊的光照不到岸邊的她身上。 如果要消失,現在不失為好時機。 一個平常的夜晚,丈夫說要出去買煙,便再也沒回來。奇情故事總是這么寫。 方語慢慢往左挪動。 妻子傷心幾天也就過了,又有天賜良緣,一定要娶、一定要嫁…… 像是察覺到什么,沉知墨倏地轉過身子,揚臂一揮—— 方語木在原地。 久等不來,沉知墨只好再次越過馬路,她向來不喜歡大喊大叫。 “沒看見我招呼你?問你要黑芝麻糖還是核桃糕?”一邊抱怨著,一邊將方語往藥店里扯。 藥師推出盛著糕點的盤子,燈光映得他整張臉白慘慘的,那張臉上浮動的曖昧笑容讓方語很不舒服,她胡亂一指,誰也沒看清她要哪個,當著外人,沉知墨也不便使氣,只說是都要了。 零食裝進大紙袋子,還有個小的,沉知墨順手塞進方語書包里,補的零錢也一并塞了進去,方語抓出零錢要還給她,“收著,別找季曼笙借了,給我丟人?!?/br> 那個人還在笑……方語將鈔票重重壓進書包底,牽起沉知墨大踏步離開了藥店。 走出一段路,她氣才消了,omega今天意外溫順,竟由著她在前頭氣沖沖走,這樣一比,她更加不對頭。 方語緩下腳步,從沉知墨懷里接過零食袋子。 [藥店怎么賣糖?] “專給你們這些怕苦的人備的?!?/br> [我不怕苦。] 還沒比劃完,一塊剝好的芝麻糖便塞進嘴里,方語細細嚼著,面上依舊氣鼓鼓的。 [買了什么?]她接著比劃。 “你自己看?!?/br> 撕開紙袋一角,方語臉立刻紅了,趕緊又扣上包。 “這次沒買錯罷?!眔mega瞇細了眉眼。 ——————————————————— 她們不是最后到家的。 謝宅拉了新五彩燈,檐下突兀地支出幾盞燈架,忽明忽暗,活像小鬼手頭拎的燈籠,老木門被閃得流光溢彩,趨向腐爛的華麗。 “夜夜探戈恰恰……哼哼……” 敢這么放聲高歌的只有…… “喲!表姐才回來?” 某人踩著舞步“恰”到兩人跟前,沉知墨注意到她的旗袍長得拖到地上,后擺甚至赫然印著幾個腳印。 “早不時興長旗袍了?!背林话涯笞〈?,剛要觸碰紙袋的手悻悻放下了。 “管它時興什么?不就他們想看什么就讓你穿什么?”季曼笙做出手刀,在自己腿上亂砍,“這里?這里?裁到這里?” “舞跳瘋了?!?/br> 沉知墨懶得理她,推開就要走,季曼笙也不多阻撓,踏進門檻,沉知墨又回頭問道:“我媽……還好么?” “好得很!恰??!” 賭場旁邊開戒賭館,左手出右手進,老板是同一人,好得很! “注定一生在風塵里過……” 那邊又唱起來,沉知墨拔高嗓門朝躊躇在季曼笙身側的方語喊了一句,“還不走?” 臨走前,方語悄悄將一塊芝麻糖放進季曼笙手心。 “還是阿語疼jiejie?!?/br> 知道沉知墨全看進了眼,季曼笙十分得意,拖住方語的胳膊就往身上拉。 “唔唔!” 這一下把方語也嚇得不輕,腳幾乎扎進地里,這才守住名節。 “叁……二……” “季曼笙!” “你看你又動氣……” 正說著話,一輛黃包車停在了門口,一名眼生的女子率先跳下車,再定睛一瞧,后座牽出個六姨太。 “哦?……嗬嗬……都在呢……” 她以為這么晚回來沒人呢。六姨太尷尬得直笑,那女子也不羞,始終跟六姨太保持著近距離。 “六姐,又去游泳?” “嗯……”鬢發還在滴水,六姨太一手擋胸扯住墊肩的毛巾,扭頭跟女子說,“送完了,回去呀!” “你進去了,我就走?!?/br> “酸唧唧的……”季曼笙皺皺鼻子,抄起手將沉知墨和六姨太都給推進了門。 剛進門,廊下便有人影一閃,躲到柱子后面,嘴卻沒躲。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吶……” “黃媽?” 老媽子不躲了,怨恨的目光懟到幾人身上。 “你怎么還沒走?”沉知墨放輕了聲音,她可不想像上次那樣驚天動地。 “我走……我走……我礙事了,您幾位把家敗光?敗散的事?” “你……”沉知墨扭頭看了季曼笙一眼,似有求助之意,季曼笙一聳肩,“這家里只有你一位太太,你說了算?!?/br> 有這句就夠了。沉知墨挺直腰桿,吩咐兩名丫鬟去收拾東西,老媽子大概沒想到她們來真的,包袱堆到腳下才慌了神,抱著柱子不肯撒手。 “唉喲!唉喲!要逼死老太婆哦!不要臉的東西!”她倒不敢對著太太奶奶們罵,涕淚橫流間看見人群外圍的方語,總算找準攻擊目標,連吐了好幾口唾沫,“不要臉的東西,你莫以為我不曉得,端了坤澤的碗,一輩子只能遭坤澤管!” 方語被罵得連連后退,還沒人這么直白地掀開過這道疤。 “小語!”沉知墨想拽住方語。 方語一閃身避開了,紙袋里的糕點嘩啦啦散落一地,書包里的零錢也燃燒起來,她把錢抓出來擲到地上。 “小語!” 方語跌跌撞撞往聽雨房間跑,沉知墨緊緊跟上。 “八奶奶……這……” “看什么?還不趕緊實行太太的吩咐?”季曼笙一摔手帕,瞟了老媽子一眼,“你闖了禍了,再敢回來,都饒不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