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公子_分節閱讀_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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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公子,小生恭候多時?!毕蛭男且膊粏枠s雨眠是否擺脫跟蹤,他向榮雨眠作揖施禮,簡單寒暄后,立即開門見山道:“眼下情況特殊,容我從權,還請榮公子與我找一處幽靜的地方相談?!?/br> 既然選擇前來,榮雨眠自然不會因為有所懷疑而望而卻步,此刻,他毫不遲疑頷首抬手道:“向公子請領路?!?/br> 向文星下意識掃了一眼四周,隨后領著榮雨眠重往茶館而去。這家茶館頗為雅致,其中設有廂房雅座,向文星一路將榮雨眠領到隱蔽的一間廂房之中。 兩人落座后,向文星并不急著開口,在親自為榮雨眠斟茶,放下茶壺后,他才抬頭望向后者,緩緩道來:“今日一敘,我絕無試探意味,榮公子大可不必開口,只求耐心聽我講述不久之前,我的所作所為?!?/br> 榮雨眠注意到一向講究禮儀的向文星第一次未用謙稱,對方神情也有著難得的真誠?!霸嘎勂湓??!彼氐?。 說是要講一講自己先前行為的向文星很快開始講述,不過,道出口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爱斎辙o鏡之身世,太子殿下最大的秘密,我都曾以為神鬼不知,結果,榮公子洞若觀火,一一識破。由此可見,榮公子穎悟絕倫?!闭f到此處,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抬眼注視向榮雨眠的眼睛,接著續道,“這令我不禁好奇,幾番為晟王殿下籌謀的榮公子,當日怎可能在我面前失言,導致太子開始警惕晟王,令晟王的深藏不露,蓄勢待發功虧一簣?” 2 事實上,關于向文星的疑問,真實的情況是榮雨眠“借尸還魂”才導致前后不一。不過話說回來,就結論而言,向文星卻是殊途同歸。歸根結底,事實的確如此—— “于是,我不得不認為,睿智如榮公子,當日必然是故意在我面前暴露晟王殿下野心?!?/br> 榮雨眠不動聲色聽向文星道出對他來說事關重大的秘密。 向文星很快接著說下去:“榮公子請放心,如今我便是一閑云野鶴,事實真相于我已無關痛癢。只是當日,我心中有所疑惑,出于好奇,在被遣散后,便往榮公子的故鄉黎陽游歷而去?!?/br> 聽到此處,榮雨眠不由心中一動。當日他曾提醒趙拓明不要疏忽,為堤防太子蟄伏,須密切關注向文星的動向。由此,若向文星去了榮雨眠的故鄉,那么,想必趙拓明已經知曉向文星調查榮雨眠的全部行動以及結果。而向文星心中已有懷疑,要查出榮雨眠的身世疑點,自然易如反掌。 果然,只聽向文星繼續說道:“稍作打聽便可知道,榮公子十三歲那年跟了四海雜耍團開始奔走賣藝的生活,而在此之前,曾在故鄉一座收留了不少孤兒的寺廟當小沙彌。那所寺廟在五年前由于天火不幸付之一炬,寺中僧人幾乎無一幸存。有幾個僧人僥幸從峭壁逃脫火情,卻因為跌落湍流溺亡。據說當時只有榮公子一人生還,作為家園的寺廟被毀,迫于生計,榮公子才進了四海雜耍團謀生。聽了榮公子這番身世,我不由覺得巧合——榮公子十三歲前如何過活如今已無任何人證,反而言之,即便榮公子不曾是被寺廟收留的孤兒,也已然無人能夠證明?!?/br> 這還是榮雨眠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不過,他不得不認同向文星的說辭。想必當日的“榮雨眠”正是借著寺廟那場天火,制造了一段偽經歷,掩蓋十三歲前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真實身份。 “然而不巧的是,”向文星沉聲續道,“在我深入調查后,發現當時有個爬下峭壁的僧人死里逃生,因為失憶他未再回到寺廟,而是就近安家落戶。隨著時間過去,他漸漸恢復了記憶,當我找到他時,他能準確說出寺廟有幾個小沙彌,分別什么年齡,是何模樣?!毖灾链?,向文星已不必贅述之后的調查結果。 無論向文星是敵是友,榮雨眠都不怎么在意被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世秘密。因為眼下,他只顧得上在意另一件事——向文星查到了什么,趙拓明便同樣知曉了什么。 說了不必榮雨眠開口的向文星果然不等前者有任何反應,話鋒一轉,他又道,“此事是我疏忽,當日被太子遣散,我有所倦怠,行事上忘了謹慎。事實上,我該想到,縱然我不再是太子謀士,以防萬一,晟王殿下自然對我有所防備?!闭f著,他低嘆了一聲,“實際,我卻在見了那個僧人后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跟蹤。我曾僥幸希望這是自己錯覺,收手后便回了皇城。然而日前,我收到消息,晟王殿下將前往黎陽……榮公子身世我不敢妄加猜測,”向文星意味深長地望了榮雨眠一眼,“但作為御影衛指揮使的晟王殿下奉皇上之命,前往黎陽,想必此事非同小可。故此,冒著榮公子可能已經被人監視的風險,我特此請來榮公子,無論如何,對于任何變數,我希望榮公子能有所準備?!?/br> 先不論向文星這番話是否為了離間趙榮二人,無論他是否還在為太子籌謀,僅僅趙拓明此行的目的地是黎陽一事,就足夠榮雨眠覺察真相。 向文星不可能就此事說謊,畢竟,榮雨眠只需回府多打聽一句便能知曉實情,所以,趙拓明眼下必然是去往黎陽,一如趙拓明必然對榮雨眠的身份有了相當確切的懷疑。 ……這是趙拓明疏遠他的真正原因嗎? 因為對他的懷疑,對他身份的懷疑,對他動機的懷疑,對他……情意的懷疑,于是,就此對他的一切嗤之以鼻。 這應當也是趙拓明尚未當面揭穿他的原因。在黎陽之行找到確鑿證據能定他的罪之前,趙拓明自然不能讓他察覺到自己的處境,設法逃離。 榮雨眠不自覺握緊了桌面下自己的雙手,指尖深深刺入他的手心,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事實上,他知道這并不是趙拓明的錯。是他自己先有所圖謀,趙拓明才是被欺騙的一方,如今趙拓明對他再是無情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是,道理再多也多不過他心頭的怨憤。他可以寬容待做錯事的任何人,卻唯獨對趙拓明不是這樣??v然對方什么都沒做錯,他的怨、他的憤、他的所有情緒,就是會為對方洶涌而起,情難自已。 “事態至此,實非我所愿?!毕蛭男堑穆曇舸驍鄻s雨眠的晃神,前者緩聲接著說道,“因此在我心中,但覺愧對榮公子。今日特地與榮公子相見,除了想要告知這些情況,也是想請榮公子給我一個彌補過失的機會?!?/br> 榮雨眠不會在對方面前承認任何事實,但眼見對方說得認真,單單針對對方的歉意他以同等的真心答道:“向公子所言所行出于本心,并無惡意,何來過失之說?!?/br> 向文星搖頭平靜道:“所謂過失,歸根結底便是所出逾所思。我未曾想過令榮公子陷于危墻之下,實際卻誤惹是非。于我,若無所為,難以心安?!?/br> 客觀而言,榮雨眠不敢輕易相信眼前這位曾經并可能如今依舊效力于太子的天下第一謀士,但對方這一句,他卻能感受到足夠可信的真心。無論對方對于今天的會面是否有其他用意,至少,所謂的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此心可信。 不過話說回來,榮雨眠也沒有什么需要向文星出力的。他甚至不需花時間思考便婉拒道:“向公子有心了?!?/br> 向文星注視向榮雨眠,微微遲疑后意有所指提醒道:“恕我直言,以榮公子此刻處境,及早抽身為好?!?/br> 榮雨眠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沒有辦法離開。 這是他對趙拓明的承諾,只要趙拓明不說結束,他就不會離開對方。當初許下這一承諾的心意至今未變,他寧愿被對方辜負,也絕不愿先負了對方。 我等你回來找我問罪,等你親手斬斷我自己斬不斷的情絲。 “多謝向公子提醒。不過,我自有分寸?!?/br> 向文星瞧得出榮雨眠心意已決,不再多言,相反,他不動聲色另起話題道:“目前我住在皇城大街桂花胡同最盡頭的那棟宅子。我欠榮公子一事,他日榮公子有任何需求,我隨時聽候差遣?!?/br> 這一回,榮雨眠沒有再拒絕對方心意,他微微一笑道:“有向公子這一句承諾,實勝千金,我將珍視?!?/br> 3 自向文星那里得到的情報令榮雨眠相信自己必定被人跟蹤監視著,他在離開茶館后特地繞了一圈,之后,從與太子府相反的方向往晟王府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