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邱晨的情緒穩定了一點，她喝了一口水，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沒過多久，有人進了太平間，我聽見外面門被打開的聲音?！?/br>
    邱晨說道，然而她臉上的驚恐被沒有因此舒緩下來，反而更甚。

    “我本來以為會有人發現我們躺在里面，我得救了，然而冰柜被轉移到了一輛推車上，我們被那輛推車推走了。過了不知道多久，推車停下來，冰柜被拉開，一個男人看著我們，很興奮的樣子?！?/br>
    “他說，終于又能引那些東西出來了，他說這一次，他一定要看明白底下到底是什么樣子?！?/br>
    “他扯下我和晚晚的頭發，讓我們站在一塊石階上，像是祭祀一樣。他接著又說可惜死了一個，希望它們還是愿意出來?！?/br>
    “起初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快，沒過多久，天黑了，月光從那個倉庫的頂部開窗里灑進來，我們腳下的石階像是裂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但是我們依舊能站在上面，沒有栽下去?！?/br>
    “緊接著，那些東西出現了……一根根細瘦的、枯長的手指似的黑影，從細縫里爬了出來?！?/br>
    “一開始我以為是外頭樹干映下來的倒影，但是很快我意識到錯了，它們就像是有意識一樣，直往我和晚晚的身上爬來?！?/br>
    “那人完全不管這些東西是什么，他趴在石階上，著迷地看著那條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裂縫，他說他終于找到去另一邊的路了，就好像那些手……是那條路上的信使?！?/br>
    方拾一與應辭對視了一眼，似乎那個人著迷的是屬于鬼怪的世界？

    方拾一問道，“你能描述出那個人長什么樣子么？”

    邱晨點點頭，簡單說了說后，她道，“但是這個人已經死了?！?/br>
    “我親眼看到他的頭被人砍下來?！鼻癯空f著，渾身狠狠一顫，那人的血，溫熱的，在靠近滇省零下十多度的氣溫下，還冒著熱騰騰的氣，飆在她和邱晚的臉上，她說道，“那人毫無征兆地出現，救了我，還把我們送回了這里?！?/br>
    方拾一瞳孔微縮，他拿出手機，調出李光華生前的照片，放到邱晨面前，“被砍頭的是這個人？”

    邱晨看了一眼，瑟縮地窩回太師椅里，點點頭，“就是這個瘋子?！?/br>
    應辭瞥了一眼方拾一手機里的照片，問邱晨，“你說有人把你們送到了這里？”

    邱晨回答道，“他載著我們開了一天一夜，把我們送了回來?！?/br>
    在邱晨眼里，也許那個人就像是墮落天使，手段血腥，卻把她從瘋子的手里救了出來。

    “但是那些從地縫里鉆出來的手，卻依舊纏在我們的身上，慢吞吞地往我們身上爬?！鼻癯坷^續說道。

    “它們每天都在夜里出現，總是從腳踝開始，然后慢慢地，挪到小腿、大腿……每天我都能感覺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體，越來越麻木，越來越遲鈍?！?/br>
    “就好像我在不知不覺地死去一樣?！?/br>
    邱夫人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緊緊摟住邱晨，求助地看向應辭，“那現在呢？現在那些東西還纏著她嗎？”

    她先前親眼看到應辭綁著自己的小女兒，那些黑影似的手，猶如潮水般褪去。

    “暫時不會了，以防萬一可以多備幾條沾水的柳條?！睉o說道，他轉向邱晨問道，“救下你們的人長什么樣子？”

    “高高瘦瘦的，看起來有點像混血，皮膚很白?！鼻癯空f道，她遲疑地皺了皺眉，又說道，“但是我說不清他的具體長相，像是找不到詞來形容……可是我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就是說不出口來……怎么會這樣……”

    邱晨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她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抱著頭蜷縮在椅子上。

    邱夫人見狀，連忙把邱晨抱進懷里，她看向應辭與方拾一，問道，“那該怎么辦？”

    方拾一看向應辭，救出邱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把包裹寄到重案組的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還要把邱晨送回來？

    “你記得那間倉庫么？”應辭問邱晨道，“任何你記得的細節都可以說?！?/br>
    邱晨聞言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那間倉庫旁邊有雞鳴，還有活豬的聲音，像是在菜市場附近?！?/br>
    “對，而且一直有股淡淡的臭味，就像是菜場里的味道?！鼻癯看_定地看向應辭，她說道，“我們當時被送到新城的市一醫院，然后那個人載著我們大約開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就到了那間倉庫?！?/br>
    方拾一聽著邱晨的說法，說道，“按照正常行駛速度，車速約在4560碼之間，不過考慮到當時夜深，路上空曠，車速很可能會飆至80碼左右，我們的搜查范圍應該在這個圈里?！?/br>
    他拿出手機，用里頭自帶的地圖簡單圈了一個范圍出來。

    應辭聞言，偏頭湊近過來掃了眼，有些微長的頭發絲掃到方拾一的頸側，方拾一微顫了顫，癢得他險些跳起來。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睉o沉聲說道，眼角余光瞥了眼佯裝淡定的小法醫，好像剛才抖了抖的人是他的錯覺，應辭垂下眼，遮去一絲笑意。

    大概是覺得這么偏身坐不太舒服，應辭走到方拾一的背后，靠著他微微彎腰，胸膛恰好微靠著方拾一的后腦勺，他指著方拾一的手機屏幕說道，“把這一處放大?！?/br>
    方拾一微發蒙，沒有動作。